坐在姚貝貝的位置上,人生地不熟。
江年不想開腔。
他低頭看見桌肚裡放着兩本漫畫,順手抽出來看了兩眼。順帶着兩顆糖給拆了,一顆放嘴裡一顆揣兜裡。
和姚貝貝客氣什麼,有什麼拿什麼就對了。
陶然從教室外走了進來,家長會在即,年級組自然是要召集班長開會。上次是蔡曉青去的,這次輪到了他。
身爲同學的公僕,陶然無怨無悔。
他走上講臺,咳嗽一聲傳達了幾件事項。都是一些老生常談的調調,班級衛生以及家長會現場佈置。
忽的,陶然說了一句新鮮的事情。
“那個.明天確定家長會來的同學,都要給家長寫心裡話。等會我會把材料紙發下來,必須寫哈。”
話音落下,半個班的人瞬間炸了。
“臥槽,不是吧,非要這麼傻逼嗎?”
“草,又是感動教育,賤不賤啊!”
“滴滴,我在尋找校領導親人的遊戲中,取得了零的好成績。實在是太開心了,大家一起祝賀我吧。”
班級怨聲載道,哀鴻遍野。
江年撓了撓臉,表示無感。
老江和李紅梅同志不會參加家長會,所以也不需要寫這些尷尬的小紙條。
人生日不熟,無人可吐槽。
想念枝枝的第一天。
材料從前到後傳了下來,家長不來的也領了。不拿白不拿,正好用來當草稿紙,這玩意和廁紙一樣稀缺。
江年見前座的餘知意拿了好幾張,也有樣學樣替姚貝貝領了好幾張。
之所以他不給自己拿,倒也不是善心大發。而是平時用的草稿紙都是蹭張檸枝的,下等紙用不慣。
(嘴臉.jpg)
餘知意不太想寫,她不知道父母來不來。
如果可以,她希望他們別來。畢竟自從雙方鬧了矛盾之後,除了打生活費之外基本零交流,來了也尷尬。
有時候,週末聽見室友和父母撒嬌煲電話粥。
偶爾會羨慕,大部分時候無感。
她沒法想象自己和父母撒嬌是什麼樣子,只願過年的時候他們不要打架摔東西,不要讓自己在鄰居面前難堪。
“你不寫嗎?”
身後傳來聲音,餘知意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
“不寫,我父母不來。”
她語氣平淡,聽不出什麼情緒。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味很濃,夾雜着老孃心情不好別惹我的潛臺詞。
一般人或許就接不住話了,但江年是三班的。
“我明天值日,可以湊合幫你看看。”
餘知意無語,轉頭瞥了他一眼。
“這並不好笑。”
江年摸着下巴,思考片刻。
“我覺得還行。”
如果是別人說這話,餘知意會覺得被冒犯了。甚至覺得這人是不是神經病,但江年說這話卻很和諧。
不用懷疑,他就是神經。
把自己當福利姬了?傻逼江年。
餘知意多少有點逆反心理,江年越是這樣毫不在意的無差別攻擊。她反而一點也不氣,轉過去開始寫材料。
寫完之後,她轉頭道。
“你明天最好記得看,不然.”
對於她的威脅,江年一點也不在乎,找個樂子而已。
“如看。”
晚自習放學後。
除了第五小組要留下搞衛生以及佈置教室之外,其餘人全散了。
在某種程度上,江年所在的第六小組還是佔了便宜。吃苦的活輪不到他們,只需要明天給家長倒倒水完事了。
侍者,丫鬟,怎麼稱呼都行。
回家路上,徐淺淺心情不錯。
她穿着一件藏青色的外套,米白色的褲子。路過街邊時,被小店的燈光一照,襯得本就白的皮膚更加雪白。
“今天晚上,我要看電影到三點。”
聞言,江年問道。
“徐叔在嗎?”
“你問這個幹嘛?”徐淺淺頓時警惕了起來,與江年拉開些許距離,“前兩天去外地了,你不會想.”
江年反問,“你不想嗎?”
徐淺淺臉有些紅,扭捏道。
“不太好吧,要是被你媽發現了,你肯定會捱罵的。”
路燈下,江年停住了腳步。
“不是,什麼意思,你就不會捱罵了?”
“那當然,李姨肯定不會罵我。”徐淺淺如同驕傲的小天鵝,輕蔑瞥了他一眼,“我們--能!一樣嗎?”
天草的,等我把你肚子搞大你就知道能不能一樣了。
燒烤攤前人不少,油煙被鼓風機斜吹到天上。
這家店燒烤手藝不錯,店門前的空地上擺着七八張桌子。粗略看過去基本都坐滿了人,杯盞交錯擼串談笑。
最靠外面有一桌社會人,大聲吹牛喊鬧。 引得隔壁一桌客人頻頻皺眉,卻礙於家人都在不敢發作。
徐淺淺見狀,低頭躲在了江年身後。
“老闆,這幾樣打包。”
他指了指菜單,熟練點了一些兩人愛吃的燒烤。對於那桌社會人的吹牛喊鬧置若罔聞,並不在意。
縣城是個小社會,對方只是社會人又不是傻逼。
各吃各的,誰也不礙着誰。
話雖是這樣說,但他還是把徐淺淺遮得嚴嚴實實的。也沒抖機靈,一邊玩手機一邊和她聊天。
“可惜水果攤關門了,我回家翻一翻冰箱,看看還剩下什麼水果。”
徐淺淺不說是膽大心細,至少也是慫的一批。
雖然她平時在江年面前耀武揚威,但碰見一些奇怪的人依舊會害怕。如果江年不在,她壓根不會靠近這。
君子不立危牆,除非拆遷換房。
“嗯,我家冰箱有飲料。”徐淺淺擡頭,看見的是他流暢的下顎線。往下是喉結,皮膚偏白,給人沉穩感。
狗東西不抽風的時候,其實還挺能入眼的。
可惜
燒烤打包好了,江年拎上燒烤帶着徐淺淺離開。
過了沒幾分鐘,幾個男男女女的年輕學生來到了燒烤攤前。位居中心位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
劉飛鵬有些鬱悶,最近小團體的人才流失有點嚴重。
周玉婷升班後,上岸第一劍先斬他身上了。以前還一口一個鵬哥,現在約也約不出來,消息回得也很慢。
總感覺.周玉婷對他有點愛答不理。
樂治埋頭學習,沒了周玉婷更是不參加任何活動了。整個人跟人間蒸發了一樣,退了羣又刪了聯繫方式。
本該交好的於少,也因爲自己說錯了話得罪了人。
唉,這段時間確實是諸事不順。
可嘆,昨日看花灼灼,今朝看花欲落。
“想吃什麼直接點,今晚的消費我買單!”劉飛鵬哈哈一笑,將胸中的濁氣散盡,“先來兩箱啤酒!”
身邊幾人聞言,紛紛歡呼了起來。
歡呼聲引起了那桌社會人的不滿,滿口髒話的罵了兩句。大致是小比崽子,年紀不大xxx還挺xxx。
罵得太髒,劉飛鵬的跟班不樂意了。
脾氣最衝那個梗着脖子,一雙牛眼死死瞪着那桌人。
“你他媽說什麼呢!”
“說你呢!怎麼了!小比崽子還挺兇。”
咔噠,李清容從浴室出來。
頭髮溼漉漉的,用藍色的頭巾包着。臉龐白裡透紅,神色清冷,一雙眸子沒什麼情緒,將頭髮一縷縷吹乾。
桌上的手機嗡的震動,李清容看都沒看一眼。
直到把頭髮完全吹乾,這才挪動步子,看了一眼手機。三個未接電話,幾條未讀消息,全都來自於一個女人。
【嘻嘻,聽說你明天開家長會,姐姐我能去嗎?】
李清容垂眸,回覆消息。
“1。”
不一會,消息又彈出來。
“什麼意思?我難道不配去嗎?傷心了,特意趕回來看你的,我連爸媽都沒告訴,只告訴了你一個人。”
“我想去,想去,想去。”
李清容回覆,“1。”
那邊似乎有點破防了,連發十一條消息。
“啊啊!!你甚至不願意理我!”
李清容點開那女人的微信個人頁面,直接拉黑了對方。世界終於安靜了,她不由靠在椅子上發呆。
想了想,她點開江年的空間,發現無訪問權限。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徐淺淺輕手輕腳的打開了門,頗爲幽怨。
“怎麼纔來?”
門縫透出一縷光,如同絲線一般往外擴散。
江年提着大包小包,高大的身形擋住了大部分的光亮。聽見對方這個幽怨的語氣,不由直接反駁道。
“洗完澡就來了,洗葡萄不得花時間?”
艹,真當哥們在浴室做手藝活呢?
“好吧,錯怪你了。”徐淺淺滑跪也挺快的,能屈能伸,“我幫你拎東西,你快點進來,別讓人看見了。”
ωωω●тTk án●¢ ○
“怎麼跟做賊似的?”江年進了門。
咔噠門合上,客廳燈火通明。
徐淺淺剛洗完澡,碎髮微溼,貼着臉頰。眉眼乾乾淨淨,皮膚嫩的像是能掐出水,眼睛帶着一層薄薄的霧氣。
“你才做賊,我是怕你擾民。”
“擾民,那你別叫那麼大聲就行了。”江年故意遲疑了一瞬,果然下一秒遭到了徐淺淺的暴打。
“再瞎說,頭給你擰了!”她語氣兇狠。
江年舉起雙手,以法蘭西軍禮待之。
“行,不說了。”
他其實挺怕徐淺淺生氣的,這人有點小氣。口花花到了一定地步,就得把底線收回去,留着下次試探。
“吃吃吃,再不吃燒烤冷了。”江年撥開一罐雪碧,端起和徐淺淺碰了一下,“前面忘了,後面忘了。”
“總之,放假爽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