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夜在指間流逝,千晴是被突然間的顛簸驚醒的,迷糊的四望,意識回籠時才發現她正躺在一輛車裡,下意識的一喚,“唯一……”可是隨即的便想到這車裡不可能有唯一,唯一喜歡機車,扶着車壁坐起,駕駛座上沙逸軒正搖下車窗與車外的人低聲說着什麼。
很快的,車前的大門大開,沙逸軒將車子駛了進去,停車,再拉開車門,他黑黝黝的眸子看着她,“下車。”
原來,他早就知道她醒了,那一聲‘唯一’他不可能聽不見的,這讓千晴想起就有些微的不自在,明明暗暗的夜色中她已經知曉這是哪裡了,這是關押爸爸的地方,可是低首看過自己,她全身都衣着整潔,並無半點不妥之處,那麼,他對她到底……
想到那些,她的臉紅了。
衣裡,胸衣和底褲都有,還有鞋子,這些,都是他替她穿上的嗎?
手落在他的大手上,他牽着她向前走去,那一瞬,她的心是那麼的踏實,他終究沒有乘人之危,卻也讓她欠了他更多更多。
腳步聲敲打着她的心,一下一下,繚繞了心湖,都是漣漪,至一座鐵門前,沙逸軒停住,對着鐵門裡的人道:“帶她進去。”
大手鬆開了她的小手,那一瞬間,她轉首掃過他的眼眸,不帶表情中也不帶一分顏色。
千晴大步的走向會見室,那一刻,她的心是感激的,沙逸軒,這名字就在她舉步的一聲聲中刻在她的心底。
唯一,爲何你不在?爲何卻將她的依靠變成了身後的那個男子?
有一滴淚滾落,手起,抹去,眼下,見到爸爸纔是最重。
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千晴安靜的坐在一把椅子上等着父親,聽到腳步聲時她欣喜的擡首,眼見,父親果然憔悴了許多,完全不是她之前所見模樣,婁沂文走得很慢,啓開的脣瓣在看到她時似是有無限的話要對她說,可是,落坐的剎那他卻只是無聲無息的看着對面的千晴。
時間,在這裡是那麼的寶貴,千晴張口,“爸,爲什麼不吃東西?”
沙啞的嗓音終於響起,“吃不下。”
“那也要吃,別讓媽擔心。”說出每一個字的時候連她自己都覺得訝異,何時,她竟能如此冷靜,如此淡然的面對所有發生的一切了,現在,她是家裡的一員,她是父親和母親的希望,她必須要堅強。
婁沂文脣角露出了從踏進會見室裡的第一抹笑,“千晴,你長大了。”
“爸……”這一字之後,是她的哽咽難語,頓了頓,她又道:“不是你做的,是不是?”她不信,她真的不信。
“千晴,什麼也別去追究,我早知有今日,你媽就交給你了,好好照顧你媽,也讓我放下心。”
這話,明明就是放棄,“不行,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爸,爲什麼不還自己一個清白呢?”
婁沂文緩緩搖頭,“千晴,這世上從沒有所謂的純粹的清純粹的濁,有一些事,我做過了就是做過了,你回去吧。”
兩淚熱淚滾落而下,“爸,你不要媽和我了嗎?”
“好好照顧你媽,回去吧。”婁沂文說着,起身就要離去,只是那轉首的一瞥明顯的飽含了不捨。
“爸……”千晴狂追過去,卻被一堵冰冷的鐵門擋住了去路,門裡,是父親踽踽獨行蒼老的身影,竟是那麼的孤單。
“再,別來了,別來看我。”那是父親離去時輕輕的一聲話語,彷彿就是決別。
有誰,可以幫幫他?
爲什麼從那份決絕離去的背影裡她看到的分明就是放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