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小北對身邊發生的一切都不曾感知,只是深深地陷在了巨大的傷悲,以及面對無常的命運深沉的無力感之中。越思考,越是絕望,漸漸達到萬念俱灰的地步。於是,一步一步,漠小北僵着臉,越來越靠近懸崖邊。陳啓平只不過是一時走神,在看向漠小北時,卻發現漠小北竟然有要跳崖的跡象!
大步奔向漠小北,陳啓平大力地扯住她的右臂,將她帶離危險的境地。都已經遠離上百米,陳啓平才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對着漠小北,嚴肅地盯着她的雙眼:“小北,是不是我沒有心血來潮,跑山頂來吹吹風,你是不是就真的不管不顧任性求死了?!我告訴你,不管發生了什麼,你要記住,生命可只有這麼一條,丟了,可就真的是什麼都不能挽回了!”
漠小北微微偏開頭,實現斜向右下方,全當沒有聽見陳啓平的話,只是沉默。倆人僵持了一會兒,陳啓平才露出一個無奈的笑來,揉揉漠小北的腦袋:“你陳校長我什麼事情沒有經歷過,那麼多大風大浪過後,我這不還是好好的?你小小年紀,什麼事情不能解決?非要想不開?”
看漠小北還是不願意開口說話,陳啓平將她攬入懷抱,輕拍她的背脊,絮絮叨叨地說着一些有趣的小事兒,間或試圖誘導她將心底的不虞吐露出來。
“想當初,我也是有個深愛的女友,我們倆人畢業後一起來到山裡支教。可惜,過了兩年,她漸漸承受不住了山裡日子的苦,想着勸我回到城裡。可是……我捨不得她,也捨不得這山裡的孩子啊!”
“雖然剛剛分手那陣,心裡是很難受,就像一把尖刀插在心間,無時無刻不泛着劇痛。可,這些日子過來,卻發現,當初的一切都不是什麼大問題。想起我可愛的孩子們,我心底什麼傷都能痊癒,他們是我最好的療傷藥……”
陳啓平溫溫柔柔的聲調,一下下撥動着漠小北的心絃。是啊,人生又不僅僅是用愛情就填滿的,我怎麼能
這麼魔障,要放棄自己的生命。這麼想着,漠小北緊繃的神經鬆懈,緊鎖在眼眶裡的眼淚一下就決堤。漠小北用雙手緊緊抓住陳啓平的衣角,頭深深埋在陳啓平的懷裡,淚珠大顆大顆地墜落。
陳啓平知道,哭出來之後,情緒得到發泄,漠小北也就會慢慢冷靜,不會再作出傻事兒。他繼續輕柔地順撫着漠小北的背脊,靜靜地等着她緩和下來,只偶爾溫和地小聲地說着一些安慰的話。
抽噎着,漠小北不好意思地埋着腦袋,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因爲羞澀染上一絲絲粉紅:“啓平,對不起,都把你的衣服都弄髒了。”
“這都是小事兒,重要的是,你現在的心情好多了吧?”陳啓平笑着,還不在意地瞄了一眼自己的衣襟,然後對漠小北說道,“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給我說說原因嗎?”
漠小北沉吟了一會兒,既然啓平都願意把他的故事分享給我聽,我大概也該把我的事情告訴他吧?漠小北啞着嗓子,聲音帶着些許苦澀的味道:“啓平……我也和你一樣,因爲某些原因,不得不和戀人分手……”
“是因爲葉媽媽不同意你倆的事兒嗎?”陳啓平揣測着葉媽媽是對漠小北說了什麼,能造成這麼巨大的殺傷力。
漠小北又沉默了。陳啓平觀察着她的表情,那是一種走投無路的絕望,撞破頭都尋不到出路的絕望。
“只是……我是……”哽咽着,接下來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憋得雙頰通紅,眼中又蓄滿了淚,“是……”
“太難受說不出來,就算了吧。你不需要這麼勉強自己。”陳啓平也不好在逼迫她,拍拍她的背脊,從口袋裡摸出一張手帕遞給她。說起這手帕,也是校長的必要,那些小孩兒,大大小小的都在一座學校裡,都必須照顧到。
漠小北接過手帕,擦擦眼淚,然後搖搖頭:“我如果連這第一關都過不了,以後得日子又要怎能度過?等我再緩一緩情緒,
我相信我能夠克服。不過,我告訴了你,你千萬別告訴別人,包括那個誰……”
“嗯嗯,我保證。那我繼續講一些我看到過或者經歷過的故事給你聽,怎麼樣?說不定你聽聽,也就不會那麼難受了。”陳啓平深吸一口氣,將那些或傷悲或治癒的故事娓娓道來。
陳啓平作爲校長,平時一直溫柔和氣,長得也不錯,但是在這個落後的小山村裡,卻不怎麼受到重視,因爲他是教授英語的老師。小山裡,思想還很落後,都還對外國人抱有一種歧視和排斥,也對外語沒什麼好感,覺得是無用的東西。所以,他看過一批批的學生來,卻一大半不能讀到畢業,更別說一路讀過去考上大學的。都是因爲窮,因爲無知給鬧的啊!
“所以我一直留了下來,我想讓這裡的人更多地瞭解外面的世界,讓他們願意走出去,讓他們找到發展的路。”回想起這些年的風風雨雨,陳啓平覺得,自己的人生很充實,“那些孩子其實很可愛,老師們佈置的任務,一直都是認認真真的完成,他們對知識的渴望使我覺得我做的一切都是有價值的。我想,下一輩,一定會有很大的不同。”
聽着陳啓平的話,漠小北也想去自己班裡的那羣學生,有不懂的地方,一下課大家就都追着自己問,平時找到什麼好東西,遇見了什麼開心的事情,也都會來和自己分享。似乎是被他們的朝氣和可愛感染,漠小北的心有被治癒的跡象,她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其實……葉媽媽她告訴我……我是葉家的孩子。”漠小北垂下眼瞼,遮住自己的眼神,陳啓平也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麼狀況,舉起手來想要安慰她,卻發現這動作是那麼得蒼白無力。
“唔……其實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啊!”陳啓平陪着漠小北沉默了一會兒,這才找到一個開導的理由,“說不定她只是騙你的啊,再說了,葉家那麼大,誰知道是不是什麼七大姑八大姨家,隔了不知道多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