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兩人去酒店放好行李之後，小六牽着糖果的手，一塊出發去外面找吃的，順便逛逛京城的夜市。小六發現糖果明顯有點不對勁，除了剛下飛機那一刻糖果表現的很興奮之外，其餘時間都很安靜。
怎麼說，是心不在焉。
這種情緒發生在一個五歲心智的人身上，不太正常。
“糖果，你在想什麼呢。”小六側低頭，雖然糖果現在穿的很厚實，可她可以透過衣領，看到糖果脖子後側有一抹刀疤。雖然很淺，雖然她看過的次數不在少數，但每一次看，都刺痛眼睛。
小六擡手搭在糖果肩上，有意阻擋自己的視線。
“不知道。”糖果雙手抱着皮卡丘，低頭盯着自己的白色帆布鞋：“小六，你之前來過嗎。”說完，糖果擡頭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小六真高啊，比她足足高兩個腦袋。
“沒有呢，我是第一次來。糖果，你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嗎。”小六彎腰，替糖果將身上的衣服整理好。糖果現在體質不太好，動不動就感冒發燒，得好好照顧。偷帶糖果出來已經是死罪，要是沒照顧好讓她生病，簡直要凌遲。
糖果搖頭。
她一直很想很想來京城，但來到之後，卻發現自己並沒有任何明確的目的地。可僅在街上漫無目的走着，又覺得內心有點空虛。好像她應該去某個地方纔對，但她要去哪裡呢。
她剛纔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總之這種感覺好難受啊。
她只有三天的時間，總感覺三天一到，她就要帶着這種難受過一輩子。她想把這種難受解決掉，但又沒辦法下手。哎，總之很煩惱。
她不知道別的五歲小孩，是不是和她一樣覺得煩。
“沒事，慢慢逛，還有時間。咱們先去吃東西吧。”小六說着，帶糖果拐進一間飯店，小六想要包間，但服務員卻說這裡不設包間。小六看了眼咽口水明顯餓了的糖果，只好說要張角落的桌子。
服務員看了一眼明顯不對勁的糖果，本想拒接，可一看這小女孩應該沒什麼殺傷力，便帶着兩人走到角落。服務員扔了張過塑的菜單到兩人面前：“想吃什麼自己拿紙寫下就行。”
“好。”小六看了眼凳子，雖然乾淨，但還是慣性的抽出張紙巾擦拭一下凳子和桌子，擦乾淨後：“糖果，來，坐好。”
“謝謝。”糖果說了一聲後，走到凳子旁坐下，將皮卡丘放在桌上。
“你有什麼想吃的嗎。”小六看着菜單，都是些簡單的菜。
“沒有。”糖果搖晃着腦袋。
如果不是外表着實大了點，言行舉止看起來確實與一個五歲小孩無異。
“那我自己點咯，點了之後你要吃光光。”小六快速寫了三道菜名要了兩碗白米飯，覺得差不多了，把服務員喊過來下單。
“好的呀~”糖果答的歡樂。
服務員過去將紙條接過的時候，忍不住將視線頻頻的往那個穿着揹帶褲的女人身上放。後來覺得個高子女人不滿了，服務員將紙條拿走，把紙條交給廚房後，出來和另一個女人吹水。
女人：“原來那女的真的是傻子，難怪她一進店我就覺得怪怪的。”
另一女人：“看起來二十多歲吧，這動作比我家七歲的娃還白癡。”
女人：“長的挺不錯的，真是可惜，在家裡也只是負擔。”
兩個女人嘀嘀咕咕小六沒有聽到聲音，但看眼神都感覺不友善。小六強迫自己無視那兩個女人，真怕自己忍不住起身去打她們。每次她去打人，最傷心的是糖果。因爲她不能理解自己爲什麼總是被人討論。
就正如她不能理解她爲什麼長的比一歲的五歲小孩要高很多，也不能理解自己的身上爲什麼總是傷痕。
“小六，她們肯定又在說我。”糖果雙手捧着皮卡丘水杯，喝着小六給她帶出來的芒果汁。眼睛偷偷瞄向那兩個女人身上，看一眼躲開，然後再看一眼，又躲開，眼睛骨碌骨碌轉着。
頗爲靈動可愛。
“她們也許在講今天天氣很好。”小六掏出手機，慣性給唐先生回報行程，她先是看了眼時間，然後用微信發送糖果在洗澡這五個字。
“你別騙我，反正我看的出來。”糖果喝了口果汁，見小六一直低頭按手機，將腦袋湊過去，看見的是一個界面，問：“小六，你在幹什麼？”
“我在和你爸爸彙報行程，我說你在洗澡。”小六收到唐先生回覆的一個好字後，將手機收起來。
“哦~你在騙爸爸。”糖果笑眯眯，眼睛眯起來就像一輪彎月，指着小六一臉你是壞蛋的表情。
小六鬱悶哦，明明是一起做壞事，糖果現在是把自己撇乾淨？
飯店的菜上的很快。
吃飯前，小六從包裡拿出小孩用的加大版口水兜給糖果繫上，雖然有些五歲的小孩已經很規矩，但糖果卻屬於不規矩的那種。吃東西掉一桌就算了，還經常把衣服弄髒。
總之挺頭疼的。
接着，小六將隨身攜帶的勺子和碗通通掏出來，動作熟練給糖果擺好後，看見糖果津津有味吃了起來，心裡舒了口氣。幸好沒鬧彆扭。
“小心這個，燙。”
“不要光吃飯，得吃青菜。”
“想吃冰淇淋？好啊，等會吃完飯去看哪裡可以買。”
小六一邊伺候着糖果，一邊喋喋不休。她感覺自己一個黃花大閨女自接了這工作之後就變成媽媽級，心裡真的是既無奈又樂意。
吃過之後，實在不知道逛哪裡，便攔了一輛出租車，沒有目的地，就喊司機帶她們兜兜京城，先走馬觀花看一圈。
司機也熱情，見她們是外面遊客，爽朗介紹：“大家來這裡玩都喜歡往那些景點湊，其實咱們有些商業大樓晚上去看一點也不蓋。比如tiz那幢，一到晚上那外面的燈光包着那玻璃，可好看了，特別多人跑去那裡拍照呢……”
司機講到tiz的時候，糖果扯了一下小六的衣袖，她記得，這是爸爸的公司。
小六回她一個微笑。
司機繼續道：“還有一幢也不錯，是s娛樂，離tiz也不算遠，等會我一併繞過去給你們看看哈。”
“你說什麼？什麼娛樂？”糖果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心臟那裡猛的一跳一跳！這種感覺算不上不舒服，總之先前從來沒有過！
“s娛樂，老闆姓司，所以直接叫s。”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後座的女人，覺得她挺可愛的，長這麼大，手上竟然一直抱着個公仔，而且言行止舉和幾歲的小孩無異。
司機僅看了一眼就沒有多看了，生怕別人覺得不尊重。
“s娛樂，姓司。”糖果呢喃着這兩個字，還是有點怪怪的。
小六注意到糖果的不對勁，不動聲色，想着等會到了s娛樂，直接帶她下去走走。其實醫生說過，糖果的情況也不是好不了，除了她先前把腦袋磕了有一部份的因素造成之外，其實她還有心病。
只要糖果肯放下那結鬱，沒準就有機會好起來。
車子一直在夜色中緩慢行駛，穿透濃重的夜幕。
兜了一般的景點性門口，接着去到tiz大樓，大樓底下果然堆着一羣觀光遊客在拍照。但糖果沒什麼興趣，司機只停了兩分鐘便讓開車走。接着，司機往前開了大約五分鐘，拐過一個拐角，角度不同，一幢被隱藏在其他建築身後大樓顯現出現。
同樣的玻璃材質，鋼筋從中四面八方的穿插延伸，這幢樓和別的四四方方不一樣，這幢是頭和尾一樣寬，中間瘦進去的那種，頗有線條美。
而那些鋼筋，彷彿將這幢樓劃分了成千上百個小方形一樣。有三分之二的燈還亮着，隱隱還能從其中看見忙碌的身影。從外形能明顯看出，其中一層明顯比其他樓寬更高。
糖果趴在車窗上，數了一下：“一，二，三……七……小六你看，七層不一樣，怎麼高怎麼多？”
“可能老闆的辦公室就在七層吧。”小六順着糖糖的目光瞄了一眼，隨意道。
“你們還真猜對了，別家老闆的辦公室一般在頂層，這司傅的辦公室，卻偏偏在七樓。可能是風水師說吧，要麼就是七字旺他。”司機說的一臉篤定，好似自己說的都是被承認過似的。
“噗哧，師父？”糖果被這個名字逗笑了。
“很搞笑是吧，確實挺搞笑的。”司機沒有解釋，順着話呵呵笑道。
“那他一定有個豬八戒。”糖果朝着小六道。西遊記她看了很多遍，別人總覺得孫悟空和師父是公認最親密的師徒，但她覺得師父更疼八戒。
小六見兜了那麼久實在沒什麼地方好去的，便要求下車。
帶糖果在s娛樂底下逛逛，逛一會就回去睡覺。
“司機，你在這裡等等我們，錢照算，我們就逛一會，等會你就送我們回酒店。”小六下車前，交代道。
“好咧。”司機答應的爽快。
兩人在s娛樂大樓底下呆了十五分鐘左右，過程糖果一直擡頭看着眼前的大樓，小小的模樣更深沉。後來糖果打哈欠，小六提議回家。
兩人往的士走去。
沒注意到s娛樂大門站着一個身影。
周佳人一直盯着前面那個前帶褲女生，僵住在原地。
她給司傅送東西，沒想到下樓就看見這麼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打扮，那身高，那體形，那個不就是……
等周佳人反應過來擡腿想去追時，可惜的士已經駛進了車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