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八……”
十幾萬人同時高喊着。
聲音帶着具大的穿透性力量，讓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每一個人都用盡了最大的力氣來迎接新的一年的到來。
糖糖也不例外，雖然來的晚只能站靠後的地方，但現場的氣氛濃郁，不管站在哪裡都被感染。
她雙手放在嘴巴邊，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去嚎。
喊的時候眼睛直直看着前方高大的led屏幕，跟隨着那跳躍的數字一起喊。
“七，六，五……”
司傅站在她身邊，一直沉默看着她，視線從頭到尾都沒有挪開過。
雖然偶爾她的模樣在他眼裡分裂出兩個又偶爾二合爲一，但這不礙於他看她。
他的意識越來越混沌。
失血過多令身形開始搖晃。
他藏在衣袖底下的左手使勁握成拳頭，用疼痛來讓自己保持意識清醒。
都堅持了一個多小時了，絕對不能在這緊要關頭倒下。
等倒數完他叫車送她回家，他已經事先讓一輛的士泊在路邊等他，他算了一下這前後不出半個小時就可以完成，因此他更不能倒下。
想起剛纔她在車上的談話，有很多他都沒聽進去，剛纔一路他都是憑着感覺嗯好哦之類的，可她竟也沒覺得不妥。
可想而知，他平常對她有多冷淡。
這是他第一次談戀愛。
以前他都是孑然一身。
身邊沒有朋友。
只有工作的人。
沒有人敢和他嘮叨，每個人對他說話都是言簡意賅，企圖在最短的時間內把話傳達清楚。
但自她來了之後，不一樣了。
不管何時何地，總有人問他吃飯了嗎，吃了什麼，你在哪裡，有沒有空等等等，實在找不到話了，就會發些可愛的圖片，用來代替語言。
如果她在身邊，那情況更加不一樣。
她總擅長把一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拆成300字的作文去講。
比如她今天吃了一杯淋着桃子醬的雪糕，她會講成：
今天我很無聊，工作室倒閉了我一點事也沒有，天哪我感覺我自己是個閒人。實在受不了了，我叫佳人陪我出去逛街，我本來想開車的，但想想停車又麻煩，最後打車。我們沿着馬路一直逛，佳人讓我買衣服，但我不知道穿什麼，我覺得只有揹帶褲纔是我真愛。有一間我在試衣服，那店員臉色超級臭，雖然我挺喜歡那衣服的，但我還是不買了，又逛了一會，我看到路邊有自制的冰淇淋，我又想吃冰了，佳人讓我別吃，說我上個月來m已經m痛了讓我注意點，我肯定不聽啊，我覺得我幸好堅持了，等我拿到手，才知道那雪糕竟然淋着桃子醬，天哪，我感覺自己好像中了五百萬的彩票，你肯定沒有吃過吧！^.^
說實話，剛開始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暫時沒辦法接受這種說話方式。
那時候還會覺得有點煩。
可現在聽多了，覺得也挺好的。
他平常前臺或者秘書員工的座位，能聽見她們埋怨日子過的很無聊，這總讓他想起糖糖。
她似乎總能發現生活裡的閃亮點。
與其聽女人埋怨生活無聊，他反倒覺得，不如聽糖糖嘮嘮叨叨的驚喜。
自有她在之後，他明顯感覺自己開始注意生活了。
坐車的時候路過一條街一間店，會想着她可能喜歡。
吃飯的時候吃到一道新菜式，會想着她可能喜歡吃。
平常在家看到母親擺弄她的膚護品，也想問問哪一種適合她用……
“四……”
當初她七歲的時候，他在生病時遇見她，看着她的嘴巴一張一合一張合聒噪的從來沒有安靜的時候，他鬼迷心竅親了她。
但那時並必動心。
後來她出現，也只是覺得有趣，以局外人的姿態去觀看。
可隨着接觸越來越多，他覺得，自己是真的喜歡上她了。
“三……”
不對，喜歡不足以令他做出這些事情。
該說愛。
“二……”
他愛上她了。
“一……”
他雙手猛的捧上她的臉，彎腰直接湊近了她，吻住了她。
“ye！！！”
現場所有的燈在剎那之間打開，亮成白晝，所有人的聲音頓時變成凌亂的歡呼聲，那一剎那，似乎把天空都要掀翻了！
他放開她。
糖糖瞪大着眼睛看着司傅，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在最後兩秒親她！
她驚喜的雙手捂着臉蛋反應不過來，可司傅確確實實親了她，真意外啊！
糖糖緩和了一會，開口：“我們吻了兩年！”
“嗯。”他點頭。
“司傅！”糖糖張開雙臂想要抱着他。
司傅見她又要慣性的往他懷埋裡撲了，連忙阻止她。
糖糖鬱悶，她感覺今晚司傅好像在躲避與自己肢體接觸，但還是算啦，今晚他能趕回來倒數，已經是幸運了。
“司傅，我很high哎，要不我們去……”“糖糖，我還有事要做，不能陪你了。”司傅就知道她一定會這樣，打斷她，先開口。
“啊？”糖糖猛的失落不少。
“真的。”他本來還想說下次補給她，想看電影逛街去海邊看日出去山頂看星星都可以，但他沒有力氣說太多話了。
“你今晚是特意趕回來和我倒數的嗎。”糖糖看着他，不用等他回答，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司傅，你真好。”
說完，她張開雙臂又想往他懷裡鑽。
但依舊被他用手給擋掉了。
見自己靠近又失敗，她撇嘴。
“走吧，我已經給你叫好車，回去記得發消息告訴我。”他轉身，讓她走在前面，免得她突然在後面襲擊他。
“連送我也不行嗎。”糖糖走在前面，低頭踢着地上的水泥路。
她知道司傅好，但人總是不容易滿足的。
得到了倒數，就想要陪伴。
而且現在過年，哪個不是休息，就連很多餐廳店鋪都不營業，他怎麼就這麼忙。
“我真的有事。”司傅解釋。
“好吧，那你忙完記得找我，我覺得我今晚一定會失眠，天哪我現在好興奮。”糖糖說着，張開雙臂往旁邊的花圃一踩而上，她平衡力不好，卻又喜歡走這樣的路。
很快，走到了他預約的的士。
她從右邊上車，他刻意站在車子左邊。
“拜拜。”糖糖打開後座的門，站在門口依依不捨，隔着車身對他開口。
司傅點頭。
糖糖彎腰鑽進去，卻又突然鑽了出來：“晚安。”
司傅點頭。
她再次彎腰鑽進去，但猛然間又鑽出來：“記得要想我。”
“……司機可能要打人了。”他失笑。
“好吧。”糖糖鑽進去，但下一秒，還是把身子探了出來：“最後一句，我愛你！”
這下說完，她真的乖乖的鑽進了車裡。
很快，司機發動車子揚開而去。
司傅站在原地，聽聞後錯愕半晌，像是失血過多致使反應也慢了。
不管怎麼樣，他都不想承認這是第一次他聽到一個女人對他說我愛你。
原來這三個字，有着令人心尖軟化的功效。
如果不是身體不允許，他不會讓她走掉的。
“我也愛你。”
話一出，被風吹了個散。
不知道有緣落入誰的耳中。
他站在原地，呢喃一句，後轉身回到車上。
身邊少了個人盯着他，他再也不掩飾。
嘴脣遏制不住哆嗦起來，身形非常搖晃，每走一步都異常吃力。
路邊的人紛紛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只見他剛纔站的地方，腳邊已經滴了一小灘血液。
他回到車上，先把頂燈打開，再吃力的把大衣鈕釦解開，鑑於意識混沌，這普通的動作此刻做起來異常吃力，指尖一直在哆嗦，每個鈕釦都要系幾遍才能成功系開。
好不容易把雙排扣系開了，一把衣服敞開，濃郁的血腥味迅速在車廂內蔓延開來。
他低頭，只見裡面的白襯衫以及包紮起來的紗布全被血給浸透了，鮮紅的血液扎入眼底，溼漉漉的一片。
放在副駕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撈起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按下接聽鍵放在耳邊。
電話那邊傳來一道女人緊張的咆哮聲：“司傅，不是讓你別出去的嗎，你傷的這麼重還要不要命了！！！”
“別說了，來**路接我。”說完，他把手機扔回到後座去。
屏幕熄滅之前他看見有幾十個未接來電，想必都是負責他傷勢的地下醫生阿man打來的。
地下醫生，醫術很高明，治的都是一些不能見光的傷。
常見的是他這種，槍傷。
趁着有點力氣，司傅下車坐到後座去，靠着椅背坐着。
黑暗安靜的空間令時間有點難過。
他抓起手機企圖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一堆工作等着他處理，可他此時無暇顧及。
看到那個心形的軟件，想起她之前總是無聊點着來玩，他打開，第一次按下那玩意。
按了大約五下，手機傳來一條新的微信，他有預感是她，點開，發現果然是她。
“你想我啦。^.^”
隔着屏幕，他幾乎都能想像她竊喜的樣子，動作緩慢的打下一個字。
“嗯。”
“我也想你，你記得忙完找我。”
“嗯。”
“我決定把之前的約法三章給作廢了，談信任太懸乎，我們之前都做的不夠好，從今以後變了，你記一下。新的約法三章是：一，每天必須互道早安晚安，在身邊的話就用吻來代替。二冷戰也不能失聯（這條是寫給我自己的，我特別喜歡拉黑），三，每逢節日我們要一起慶祝，要說我愛你。”
“嗯。”
“你準備好養一隻寵物了嗎，特別聽話特別懂事的那種，不僅會暖牀還身輕體柔易推倒。^.^”
“嗯。”他笑，大概知道她會說什麼了。
“你就不問問寵物叫什麼？”
“叫什麼？”他配合的問。
“叫糖糖，也叫老婆~{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