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可拋

紫衫最近又發現了一個新樂趣,十分自得。每日清晨,紫衫便纏着依韻上總壇頂,依韻迷茫的望着遠方,紫衫則在雙腿伸在壇頂小平臺外,半側着靠着依韻,雙腿悠閒的晃盪着。很多年前,紫衫喃喃道“很多年前,到底是多少年前呢?真的不記得了……”紫衫用着古怪的聲調唸叨着,依韻猛然驚醒,“你怎麼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紫衫伸個懶腰,而後嬌笑出聲,“我們每天白天便在這裡呆着,有一個多月了,你每天都自言自語無數次,我耳朵都聽出繭了。”依韻恍然道“是嗎?原來我總是不知覺的念出聲了?我竟是不自知。”紫衫覺得十分有趣,至今仍舊玩不厭,事實上每天都有很多次同樣的場景和對話發生,只是依韻過不了片刻又會忘記。“不過,我怎麼覺得好象你說過這種話,也這麼笑過……”紫衫忍着想笑的慾望,十分嚴肅的道“你記錯了。”依韻點頭道“我也覺得該是記錯了,你繼續看書吧。”紫衫頓時笑的花枝亂顫,這真是太有趣了,紫衫認爲,如果一直讓他念叨下去,會說些什麼呢?紫衫決定嘗試一下,頓時豎起耳朵,眼睛放在書上,卻是全神貫注的留意依韻發出的聲音,一副鬆怕被依韻發覺自己偷聽的模樣,但實際上依韻發呆自修哪可能注意她在做什麼呢?

古月收住腳步,折身退了下去,本有些事務打算向依韻彙報,但聽到紫衫的笑聲,心知此刻不是時候,反正倒也非什麼急事,留待天色轉暗再說吧。古月覺得依韻最近變化極大,經常自己正在彙報莊務,依韻邊突然失神,再清醒時便完全忘記自己才說不久的內容,非得一旁的紫衫夫人又複述一便方纔恍然大悟般。

紫衫憤然放下書本,起身轉到依韻身後,嬌嗔道“討厭!”突然一使力就那麼將依韻從總壇高處平臺上推將下去,依韻身子落下數丈時,下降速度急驟降低,如綿絮般落在十餘丈下突出的城牆之上,雙腿微屈,便又飄回平臺原地穩穩坐着,神色不解得道“你推我做什麼?”紫衫哼了一聲臉扭到一旁,做生氣狀,依韻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般繼續將視線轉到遠處高空,片刻便又陷入迷茫。總壇城外的山莊成員,從這日起見到一個新景象,每天紫衫夫人總有數次將依韻從平臺推下,隨後便見識到依韻的絕頂輕功,如此反覆,很快成爲山莊總壇城外勞作的成員時常談笑打趣的題材。

依韻一把將紫衫抱上馬背,“到底去哪裡嘛今天?”紫衫不滿的詢問道,一大清早依韻便收拾簡單東西把紫衫從牀上拖了起來,讓紫衫如在霧中。“帶你去小琳那玩。”依韻楊鞭出發,紫衫環腰將依韻抱個結實,“好,我正有個想法哩,得找小琳姐才能幫我實現。”依韻面無表情的道“你哪天少想法了?做藥練的怎樣了?”“快高級了呢!”紫衫自豪的道,依韻混身頓時猛然一陣抽搐,“你了不起!現在還沒到高級?得,我真是再對你抱任何希望我就不叫依韻。”也難怪依韻這麼說,想當初依韻剛進來,什麼外界幫助也沒有條件下,五個多月辛勤的努力便將鑄造和挖礦練到高級階段,紫衫在任何藥材不缺乏,資金不缺乏的情況下到現在竟然高級都沒達到,怎能不叫依韻氣結?紫衫嬌聲道“別這麼說嘛,練技能不要着急,要慢慢來,打好基礎以後才練的快呀。”依韻最近極少跟古月交談莊務以外的事情,確實不知道紫衫在莊裡鬧出多少事,原本練習技能有了不少宗師技能師的心得,只需要按照固定的幾種藥材進行熟悉掌握,配製,在有資金的支撐下,確實能在極短時間內提升到高級製藥師。但紫衫卻是不依,非得將書記中有記載的藥材統統賣回來,一一嘗試,經常還隨着心意胡亂配製嘗試,莊裡的高手哪敢讓紫衫自己試險?結果導致不少次數莊裡成員中毒,雖然憑藉深厚內功都未出大狀況,卻也折騰的幾個試藥的高手每每都心驚膽顫,但一對着紫衫卻又拒絕不起來,更沒人因此跑去向依韻告狀,甚至試藥的高手出了狀況,也是迴避開去發作,待得將毒逼出,才折回平靜的告訴紫衫藥效如何,紫衫雖以爲高手都不對那些毒物絲毫不懼,也心下不安,每次亂嘗試配製的藥物,都嘗試着配製解藥以防萬一,卻沒想到確有作用,紫衫更是樂在其中,平日便是在總壇平臺頂,也是便看書邊將帶上來的藥材進行搭配製作。

依韻倒也不是真着急紫衫的製藥等級,不過時常聽紫衫興奮的宣告又做出什麼藥之類的話,以爲紫衫等級已接近大宗師級別,哪知一問之下跟心中的估計竟然查了這麼大的距離,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氣結罷了。“純當給你找點事打發時間吧,你玩的高興就好。”紫衫聞言頓時喜上眉稍,紫衫覺得依韻對自己很好,至少對比不少出嫁的姐妹而言,全無日常行動的限制,更不會對自己管這管那,雖然經常不理會自己的新奇想法,但如果自己堅持的纏纏,總是會被應允的。

“我餓了。”依韻聞言無奈,將馬行到華山腳下的風味小鎮停下,其實紫衫不是餓,而是一見到新奇的地方就想停下看看,一見到沒吃過的東西就想嚐嚐。紫衫拉着依韻在風味小鎮轉了幾圈,終才決定了一處,滿心期待的拽着依韻走了進去。一踏進門,紫衫便在小二份外熱情的招呼下選了處好座,依韻卻是注意到店內角落處坐着的兩個人,一男一女腰間各掛一柄彎刀,式樣極爲奇特,最讓依韻側目的兩柄刀都絕非一般的高級貨色可比,一長一短兩刀,讓依韻不由想起傳說中的鴛鴦刀,兩人眼神清明無比,氣定神閒,毫無半分殺伐之氣,此時似乎感應到依韻打量的目光,一併側頭朝依韻淡淡一笑,隨即目光轉移到紫衫身上,露出驚異之色。依韻早已經習慣了別人看紫衫的反應,連依韻都必須承認,恐怕將紫衫放到最恨自己的敵人面前也沒多少人忍心對她下手,確實太美了。紫衫夾着一小塊糕點伸到依韻嘴邊,“很好吃的!”依韻頓時有想往牆上撞的念頭,正待開口,紫衫一副哀求的模樣柔聲道“嚐嚐嘛依韻,真的很好吃。”依韻從取過紫衫手中的筷子,嚐了口,淡淡道“好吃。”便又將筷子遞還給紫衫,紫衫很高興道“我就說好吃吧!”角落兩人此時吃罷結帳,穿門而去,依韻記得,他們穿的是道袍,至少,在這刻記得很清楚。

正這時,小店門口卻是涌出爲數幾百的江湖中人,門派混雜,更非幫派中人。爲首的男子一看便知是內功精湛的江湖高手,大喝道“交出鴛鴦刀!”紫衫被這變故吸引了注意力,依韻沒有回頭,對依韻而言,這種距離,根本不必要回頭便能通過聲音以及氣勁的變動了解場中的局勢變動。“貪之一念,貽害多少人。”其中佩帶長刀的男子話音方落,圍攏而來的人羣紛紛拔出兵器,兩聲異常具備穿透力的利刀出鞘聲響,頓時讓依韻神色一動,紫衫看的粉拳緊握,神色緊張不已。戰鬥結束的很快,執鴛鴦刀的兩名道人早已飄然離去,門口只有四百餘失去戰鬥力的江湖好手,卻是無一死亡。紫衫這才收回目光,興奮的剛欲開口,卻見身側的依韻一頭冷汗,頓時將原本要說的話壓了下去,關切的取出手巾邊替依韻擦拭着邊問道“怎麼了?”依韻猛然驚醒,才發覺此時身在飯店內。原來剛纔依韻神色沉浸,渾然忘記一切,以自身的劍意在意識中闖入兩人刀意,彷彿變做自己跟兩人交戰一般,卻是知道兩人離開,仍舊沉浸在無法攻破的刀意之中,其中的兇險竟是讓依韻驚得一身冒汗。“沒什麼,吃好了?”依韻瞬間恢復自己的情緒,“吃好了,不過我想帶點過去給小琳姐嚐嚐,你說好嗎?”依韻不置可否,紫衫高興的招呼着小二。

兩人到達神州幫勢力範圍時,換上一身金縷衣,紫衫怎也不肯戴着難看的斗笠,便將頭埋在依韻背上,到也讓人不易分辨,依韻也不強求,自己戴上頂只露出下巴和嘴的斗笠,便一路順利的到達青龍壇城門。藍早已等着兩人,見狀便招呼着領去了自己堂主庭院。依韻由得紫衫跟小琳談笑,自顧跟藍進了書房,“資料已經告訴你了,這是他們據點的內部地形圖,其中關鍵仍舊標了上去。你自己千萬小心,畢竟在對方地頭,鬧不好很難全身而退。”依韻點點頭,“放心吧藍。”依韻真欲轉身出門,小琳拉着紫衫過來道“依韻,把你強化麒麟拿來,太醜了,男的穿什麼紅色!我給渲個色去。”紫衫卻已經從依韻揹包中將強化麒麟翻了出來,小琳見狀便接過進了內房。依韻無奈,只得從揹包中取出強化殺神衣穿上,出門而去。此時,天色逐漸減暗。

很多年前,我有一幾個如同親人般的朋友。我已經不記得是多少年前了,太遙遠。但我記得,確實有過,但是同樣在很多年前,我才發覺,原來自己在他們心中,遠沒有自己以爲那般,重要。於是,很多年前開始,我已失去了如同親人般的朋友,很多年後的今天,我要去殺一個人,如果我沒記錯,那個人是很多年前,曾經如同親人般的好朋友。不過,那已經是很多年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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