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漫長而又黑暗的甬道就展現在丁雲飛面前,他剛從“死裡逃生”的洞穴裡出來,難道又將往那“生不如死”的洞穴裡去?他在心裡問自己,同時眼睛正一絲不苟地注視着身旁的雪域獼猴。
“吱——吱——吱!”雪域獼猴不會說話,但是它右手指着眼前的這條暗黑而又漫長的甬道,吱叫不停。
“猴哥你是叫我進去嗎?”丁雲飛問着身旁的雪域獼猴道。
這雪域獼猴雖然不會說話,但也不知是何緣故早已通了人性,似乎丁雲飛所說的話它完全聽得懂,只見它使勁地點着頭,如搗蒜一般,似在迴應裡面有你需要的東西。
它吱叫不停,右手指明的方向卻是堅定不移,那隻毛茸茸的手指明的方向就是前方十米開外的“生不如死”黑洞。
丁雲飛已經有過了一次生死垂危的經歷,對於生死似乎也沒有這麼害怕了,心想我這條命都是這猿猴所救,它若想害我又何必多此一舉呢?索性讓我在那平臺之上自生自滅便好了。可他不但救了我上來,還解了我體內的劇毒,可想這猿猴是不會害自己的。
他往那“生不如死”的暗黑甬道又看了一眼,心裡不免又生了一絲忐忑,轉念又想到,這石碑上說的是“生不如死”,也不知會是怎樣的生不如死呢?難道里面有那刀山火海,或者是那吃人的山精鬼怪,毒蛇猛獸!那爲何自己的救命恩猴還要讓自己以身涉險,難道里面有什麼寶貝存在,丁雲飛心中開始胡思亂想起來,驚喜交加,臉上更是陰晴不定。
“裡面不會有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貝吧?”他盯着雪域獼猴的孤拐之面,臉上劃過一絲狡黠的神色,似笑非笑,一時冒出這無端的話語來,也多出於撫平內心的恐懼。
“吱——吱!”雪域獼猴看見丁雲飛自言自語,腳步卻是不肯向前,內心頓時冒出一股火氣來,它似乎極其缺乏耐性,右手一擡,掌風拂過,丁雲飛“哎喲”一聲,竟是後腦中了雪域獼猴一巴掌。
這種似曾相識感覺讓丁雲飛不禁一怔,想到自己的師傅松木道長在責罰自己時,也是這種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手中力道拿捏穩定,不痛不癢的一巴掌只是爲了樹立自己的威嚴而已。現在雪域獼猴這一巴掌也是力道恰到好處,既提醒了丁雲飛不要胡思亂想,又警告了他再囉哩囉嗦就還有得苦頭吃。
丁雲飛是那吃一塹長一智之人,他看見雪域獼猴吱呀怪叫的表情,那右手似乎又在隱隱約約擡起,還未等那一巴掌掄來,連忙往前挪了兩步,嘴中對着雪域獼猴唱喏道:“猴哥我這就進去!你可先別動手啊!”
“吱!”雪域獼猴又是一聲吱叫,身體白毛倒立,像是對着丁雲飛下了最後通牒。
丁雲飛摸了摸後腦勺,那生疼的感覺還在蔓延,眼前的雪域獼猴正在不斷靠近,身後又是那兇險未知的地方,真是前有“強猿後有黑洞”,他嘴脣輕咬,索性心一橫,對着自己喃喃說道:“死就死了!反正都已經死過一回了!”
他又往前走了兩步,但腳下不禁一滯,那“生不如死”的甬道有絲絲陰風傳出,撲在臉上讓人寒毛頓起,只見他微微轉過頭來對着身後的雪域獼猴嬉皮笑臉道:“猴哥,可不可以......”他話語未完,便立即關起了嘴巴,因爲那身後的猿猴手中多出一塊拳頭般大小的石塊告訴他再不進去,那就又有苦頭吃了。
那雪域獼猴不知何時從地上拾起了一塊不大不小的碎石塊掂在手中,上下翻騰着,臉上陰陰笑不止,嘴角歪斜,表情甚是傲慢。
“好!我這就進去!”丁雲飛頭大概猜到了雪域獼猴的意思,他也不回,雙眼一閉,大步朝前走去,只聞得“哎喲”一聲,這倒黴蛋竟是生生撞在了“生不如死”的洞口石壁之上。他額頭之上立即傳來一股暈眩的感覺,雙眼頓時火冒金星,只感覺頭頂有無數蜜蜂盤旋,嗡嗡直叫。
“吱!”背後吱叫傳來,那雪域獼猴早已不耐煩,它大步向前走來,一把拎着丁雲飛後領往那生不如死的暗黑甬道里拋去,像是老鷹玩小雞一般,這丁雲飛毫無還手之力,只感覺腳下一空,人在空中一掠,屁股穩穩墜地,火辣的感覺傳上心頭,自己便進入了這生不如死的甬道里來。他回過頭去,但又馬上爬將起來,繼續朝前甬道前方走去,心裡卻在暗暗咒罵:“好你個死猿猴,竟然如此野蠻!”
“吱!”背後威嚴再起,只感覺有一股風將自己往前推去,丁雲飛不由得又加快了步伐,因爲那身後的雪域獼猴也跟着進入了這生不如死的甬道里來,有它在,丁雲飛內心的膽子便增大了幾分,心想有這脾性爆烈的猿猴在,什麼鬼怪猛獸還不得躲得遠遠的,哪還敢出來嚇人?想到如此,丁雲飛的腳步便輕盈了許多,心中面對這兇險未知的甬道也沒有這麼害怕了。
初入這甬道卻也並沒有什麼異常,除了有些昏暗,丁雲飛走在前面,剛開始腳步還算矯捷,但隨着甬道的深入,腳下的步伐卻也開始放慢了起來。
“吱!”雪域獼猴不知何時已經和丁雲飛並肩而立,這甬道之內卻是極其寬敞,兩人並行也便不顯得擁擠,只是這洞裡少了那雪域寒蟬的照明便多增加了一絲黑暗和詭異。
“哧哧!”差不多走入這甬道五百米後有絲絲聲音從那暗黑的甬道深處傳來,丁雲飛聽得分明,但又不敢確定,他以爲是身旁的雪域獼猴在催促自己加快步伐,但身旁的雪域獼猴此刻卻也是呼吸急促,隱隱感覺到前方的兇險,腳下的步子也開始緩慢了下來。
“哧哧——”那聲音不緊不慢,有條不紊,伴隨着這甬道里的森森鬼氣,讓這一人一猴不免心驚肉跳。此道到底通往何處,漫漫延伸,竟是還沒有走到盡頭。
丁雲飛現在還只是一個少年,雖然和自己的師傅松木道長一直生活在這青雲深山內,但從沒有一個人在野外過過夜,甚至連那傳說中的豺狼虎豹也沒有親眼見過,現在於這黑暗的神秘甬道內,聽到這哧哧駭人叫聲不停傳來,儘管身旁多了一隻雪域獼猴陪伴,但內心仍是忐忑不安,臉上更是面如死灰,只不過現在在這光線頗爲暗淡的甬道內,否則他那因爲恐懼而產生的青綠面孔到了最後由於恐懼到了極致的又恢復了蒼白的臉色會讓人一輩子難忘的。他慢慢地向雪域獼猴靠近,呼吸越來越急促不安。
雪域獼猴像是知道前方的哧哧聲是從什麼地方,什麼東西的身上發出的,它雖然放慢了腳步,但卻是步伐堅定,沒有絲毫退卻的意思。丁雲飛跟緊了雪域獼猴的步伐,像是孩子怕在茫茫人海中跟丟了媽媽,一前一後,一人一猴不斷朝那黑暗中走去。
此刻甬道內的光線不是越來越暗,奇怪的是越來越亮,洞內開始忽冷忽熱,時而如南方的豔陽高照讓人汗流不止,時而又如北方的大雪紛飛讓人瑟瑟發抖。雪域獼猴的步伐開始漸漸放慢,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如臨大敵,丁雲飛更是嚇得魂飛魄散,他現在雙手已經抱住了雪域獼猴粗壯的臂膀,每走一步,心頭的血液便是猛烈的撞擊着一次心房內壁。
“哧哧!”那令人不寒而慄的聲音更近了,雪域獼猴的眼裡開始透露出絲絲青光,也不知是興奮還是恐懼,這隻天不怕地不怕的猿猴也開始吱叫起來,而且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哧哧!”
“吱吱!”
兩種聲音在這黑暗的甬道里交織雜糅在一起,像是在互相恐嚇對方,又像是多年未見的故友在互相打招呼。丁雲飛緊緊地抱着雪域獼猴的臂膀,步步緊隨,四眼顧盼,卻只是發現這甬道內或是火紅一片,或是薄冰附着其上,他體內忽冷忽熱,像是有一股莫名的真氣在體內流竄,當甬道內開始變冷時,他體內的真氣便開始生出一股暖流,讓他身體溫暖如春,受用無比,當這洞內開始灼熱難當時,他體內便會多出一股寒涼之氣幫他緩解這炎熱之苦。丁雲飛好生詫異,自己的身體不知何時多出了這等奇異功能。原是那血菩提的奇異功效幫助他改變了體內的真氣運行,他自是不知。
洞內的溫度開始逐漸恢復正常,但是丁雲飛的心中卻並沒有因此開始恢復正常,他隱隱的感覺到前方有光亮,這種亮光不像是那天空中金黃的陽光之色,也不像是當初自己誤入那“死裡逃生”道里那雪域寒蟬發出的淡淡紫光,那光線倒是和自己身旁這隻體格壯碩的雪域獼猴眼裡發出的兩道青光頗爲相像。
只是那前方的青光像是更強烈,遠遠照射而來,有如兩盞懸掛城樓之上的大燈籠,微微搖擺,像是風中搖曳,又如火光跳躍。
“哧哧!”那聲音更近了,同時還有絲絲“沙沙”聲傳來,像是皮膚和這洞穴摩擦的聲音,蜿蜒而來,不斷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