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虛觀正廳裡,三清神像前,松木道長與丁雲飛相對而坐。
“雲飛你有什麼問題就問吧?”松木道長左手輕捋一回腮下山羊鬍須對着心中充滿各種問號的丁雲飛說道。
丁雲飛擡起一直深深埋着的頭,與松木道長和藹的目光交接着:“師傅......我......你不責怪弟子嗎?”
“師傅爲什麼要責怪你?”松木道長不料他第一句話竟是自責。
“因爲我私自下山呀!”丁雲飛答道。
松木道長聽到丁雲飛提到這下山之事,又不禁聯想到昨日那後山所發生的諸多奇事來,心中也是各種疑問,於是轉換口氣道:“雲飛師傅想先問你一件事?”
“師傅請問!”丁雲飛惶恐不及,只怕自己不能詳盡回答松木道長的問題。
松木道長想起昨日那突然出現的雪域獼猴,眼裡浮華萬千,也不知自己的徒弟如何與它相遇,索性問道:“雲飛你是如何與那雪域獼猴相遇的?”
丁雲飛聽到松木道長問起那雪域獼猴之事來,自然猜想得出松木道長是在問他猿猴的相關事宜,他心中暗想,原來那猿猴叫作雪域獼猴,看它渾身毛髮銀白如雪,倒也不負了這雪域獼猴的盛名,他略微沉思了片刻,於是將自己如何私自下山,如何迷路誤闖那洞穴,又如何中毒得救,雪域獼猴與他怎樣進入那生不如死的甬道,以及與黃金大巨蟒相鬥的情景都詳細描述了一回,至於那鐵劍和黃卷之事卻是略去不說,暗自思忖不過一把破銅爛鐵加上一本廢棄書籍也不值一提。
松木道長認真聽他說完,豁然笑道:“想不到半個月來,你竟然有此奇遇,須知有的人一輩子都無此等福分機緣啊!”
丁雲飛聽到自己的師傅誇耀自己福澤深厚,心中滿是歡喜,但想到兩次九死一生的險遇來,也是心中後怕,至於福分機緣自己更是體會不到,於是疑惑問自己的師傅松木道長道:“師傅,你說我福分機緣深厚,這又從何說起?”
“哈哈哈!”松木道長後仰笑道,“雲飛啊,你可知那洞穴是哪裡,這雪域獼猴又是何物?”
“弟子不知,還望師傅明說!”丁雲飛雖有奇遇,但對於自己所獲得各種好處卻是全然不知。
“你這半月來進入的洞穴叫作火雲秘洞,你中毒吃的那果子叫作血菩提,至於那雪域獼猴更是你的前輩......”松木道長一口氣便將丁雲飛所遇之事都細細的作了註解一遍,其中又告訴了他那血菩提的神奇藥效。
丁雲飛只當自己在聽着神話傳說,全然想不到自己會遇到此等奇事,但又不禁好奇自己的師傅怎麼會知道這麼多關於那火雲秘洞之事,好奇心驅使下又對着松木道長問道:“師傅你怎會知道這些......”
松木道長知道他會有此一問,起身對着牆上的三清畫像沉吟良久,然後轉過身來對着丁雲飛慢慢說道:“雲飛啊,你和陸離跟了我這麼久,你們還不知道師傅前半生之事吧!”
說到這前半生之事,丁雲飛自然不知,他雖然從小入了這子虛觀,還不足兩歲便來了這青雲後山,他來之時自己的師傅便已經是一名道士,現在聽得自己的師傅提起這前半生之事又是好奇又是不解,連忙答道:“我們從未聽師傅提起過。”
“是啦,看來師傅真的老了,連這事都忘了跟你們說。”松木道長其實並非忘卻此事,而是故意隱而不提,今日當他得知自己的徒弟丁雲飛已經進入那火雲秘洞時,於是便說出了一個埋藏在他內心深處多年的一個秘密,“其實師傅之前並非一個道士,我之前也是一個江湖人士的。”
“哦!”丁雲飛聽松木道長一說,倒也是驚訝不少,至於松木道長所說的江湖人士更是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只聞得他追問道,“師傅當年師承何派?”
“何派?”松木道長自問道,想起這門派之事如煙也如霧,說起那古老門派來,卻是傷心不已,只見他眼角微微泛紅道,“師傅的門派叫作西域紅衣!”
“西域紅衣!這是何門何派?”丁雲飛對於門派之事知之甚少,至於這早已覆滅的西域紅衣更是聞所未聞,故有此一問,但他豈又知當年這西域紅衣名噪一時,江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松木道長聽他一問,心中想起那陳年往事來,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聽得他喉中略帶哽塞道:“雲飛啊,無論你今後聽到何種有關西域紅衣相關的事宜都不要輕易聽信他人言語,甚至包括爲師今日對你所說的一切。”
丁雲飛越聽越糊塗,對於這西域紅衣門派之事他未聽聞,今日從自己的師傅口中得知這古老門派,有如聽聞天書一般,這與他之前所遇到的諸般奇事也相去無幾了。
松木道長見他臉色疑雲密佈,微微笑道:“算起來,你和陸離也算得我西域紅衣第三代弟子。”
“三代弟子!”丁雲飛心中默唸,自己雖然將松木道長所說之話奉若神明,只是今日自己師傅的話卻是讓人聽得一知半解,稀裡糊塗,這門派之事從何說起,這三代弟子又是怎麼一回事,心中不解疑問一時又何止千千萬。
“沒錯!我西域紅衣一派收徒甚嚴,所收之徒不是骨骼驚奇,便是出生不凡!”松木道長如是說道。
丁雲飛又是一奇,說道這骨骼驚奇和出生不凡,似乎此兩點和自己全無半點關係,他只知道自己不過是一個孤兒,因爲是丁嘯秋將自己帶來這子虛觀裡,所以便跟了丁嘯秋姓,至於自己的親生父母,據丁嘯秋所言,連他也不知。起初丁雲飛對於此事還是耿耿於懷,但對着年歲漸長,也便習以爲常了,只當自己是一名無父無母的孤兒便好。現在聽得松木道長說道這出生不凡之事,又不禁想到自己的可憐生世,不由得眼眶一紅,鄭重問自己的師傅道:“師傅,你可知弟子的親身父母是誰嗎?”
“這......”松木道長語音一滯,對於丁雲飛的身世,他自然之道,只是時機尚未成熟,不便明說,於是改口道,“雲飛啊,恐怕這個連師傅也是不知的。”
“哦。”丁雲飛略感失望,只不過這麼多年來,便已經習慣了,也不放在心上,他繼續關心起那西域紅衣一事上來,問自己的師傅道:“師傅你爲何跟弟子說起今日之事?”
“嘿嘿!”松木道長輕笑兩聲,目光在自己的弟子丁雲飛停留許久,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珍品。
丁雲飛被自己的師傅看得心中發麻,不禁問道:“師傅你爲何如此看着弟子,難道我哪裡不對嗎?”
“哈哈哈!”松木道長忽然一笑,朗聲說道,“你不是不對,而是太對了!”
“弟子太對了?”丁雲飛心中犯下嘀咕,這太對又從何說起,莫不是師傅已經瘋了,今日所說的言語稀奇古怪不說,現在連行爲舉止都有點讓人摸不着頭腦,丁雲飛心中害怕自己的師傅身體出了狀況,連忙關心問道,“師傅,你沒事吧?”
“爲師現在再好不過可!真是妙哉!妙哉!”松木道長自顧自話,“師傅您在天有靈也應該安息了吧,弟子今日總算找到你的傳人了!”
丁雲飛現在完全不知自己的師傅在說什麼事情了,這一時西域紅衣,一時師傅弟子,早已讓他像是在聽一件和自己毫無瓜葛的事情,他靜立一旁,看着興奮不已,拍手叫絕的松木道長,滿心狐疑的摸了摸頭腦,喃喃自語道:“師傅到底是怎麼了?”
與此同時,青雲後山,火雲洞內,那紅衣之人去而復返,如今只見他靜立一塊塌圮石碑前,注視良久,同時他的身旁還站着一個一身毛髮銀白如雪的猿猴,那猿猴正是白日裡要置他於死地的雪域獼猴,這雪域獼猴此刻卻是安靜異常,與人和善,這白日裡的敵人此刻與他共處一室卻是相安無事,讓人詫異無比。
“猿兄,若是師傅泉下有知,那也該安息了吧!”那紅衣之人轉過頭來,對着雪域獼猴如是說道。
雪域獼猴雙眼如炬,吱叫兩聲算作應答。
“如今那孩子已經找到了,只要他再習得師傅的劍法便可完成他老人家的畢生心願了!”紅衣之人自言自語道,“師兄我們很快就可以再次見面了!哈哈哈!紅葉滿山,十年之約!哈哈哈!”
只見這紅衣之人笑意叢生,面色極白,臉色毫無血色可言,再看他那手中煞白麪具早已掉落在地,這纔是他的真實面目,人稱“白面書生趙元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