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上演着雙方諒解的團圓戲碼,吳曉芽卻越發覺得心如刀絞,痛得不能呼吸。
吳爸過去摟着吳曉芽顫抖的肩膀,勸,
“孩子啊,你和天晟不能在一起的,他是你的表哥啊,你們倆根本不可能有未來,放下他吧,就讓他只做你的表哥,爸爸相信,你還會遇到更好的愛情的。”
“不!不要!”吳曉芽從來沒有這樣執拗過,從來沒有這樣不乖過,她瘋狂地尖叫着,一把推開了吳爸,大眼裡滾動着大顆的淚珠,吸着鼻子,“爲什麼是這樣!爲什麼!爲什麼你們上一代的仇恨要遷怒到我們身上?媽媽,爲什麼你要是天晟的姑媽?爲什麼?你們太壞了!你們太不負責任了!我纔不要什麼表哥,我不要表哥!我也不要你這個外公!我不要!!我討厭死你們了!討厭!”
“曉芽!”
吳爸沒有拉住吳曉芽,曉芽像是一陣風,哭着跑了出去。
“曉芽!”
殷老爺子擦擦淚,說,“讓她靜一靜吧,她那麼愛天晟,即便她想開了,天晟那邊也很難能說通,那個小子我太瞭解了,他想要做什麼,誰也擋不住。先讓曉芽想通……”
“唉!我可憐的孩子啊!都是我們害了她啊……”吳爸難受地抓着頭髮,縮在角落裡。
愛情,當你全心投入到愛情裡面時,世界你可以顛覆,親人你可以背叛,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拋棄。
吳爸吳媽就是這樣的例子,他們太瞭解年輕人對於愛情的期冀。
“嗚嗚嗚……我不要,我纔不要表哥,我不要表哥!我不要!!”
吳曉芽一路哭着,跑了出去,一邊哭,一邊嘟嚕着,東西南北都不管,汽車人流也看不到,胡亂走着,耳邊,滿是汽車鳴笛和咒罵聲,她全然不覺,就那樣行屍走肉一樣,晃盪在街上。
暴走……不停的暴走……不知疲倦地暴走……沒有目的地地暴走……想要一直一直走下去。
“晟晟……不要你做我表哥……你不是我的表哥,對不對……晟晟……嗚嗚嗚……你的蠢妞有了寶寶,她長大了,可以懷小寶寶了……晟晟,你說的,我們的小寶寶叫冰激凌……呵呵……冰激凌……嗚嗚嗚,爲什麼……爲什麼要做表哥……爲什麼……我不要表哥……我只要晟晟……嗚嗚嗚……我們明天結婚,明天結婚好不好……晟晟……嗚嗚嗚……”
走啊,失魂落魄地走着,也不知道腳疼,也不知道風吹痛了她的眼睛,一直在走。
一直走到了大海邊,站在崖上,吳曉芽蒼涼地、悲傷地、心碎地望着浩淼的大海,苦笑,默默地落淚。
風,很冷,很大,剌剌地吹拂着她的衣服,彷彿要把她捲走。
嬌小孤寂的小身影,獨自佇立在崖頭,彷彿一尊玉像。
兜裡的手機,在較勁地叫喚着,她充耳不聞。
手機一直在響,她煩了,掏出來手機,想也沒想,嗖!一下朝下面丟去,手機墜入了海浪裡,連個聲音都沒有,就沒有了蹤影。
迎風顫慄着站着,吳曉芽想到了殷天晟和自己的一片片過往。
“晟晟啊……嗚嗚……”
是不是我要失去你了,晟晟?
你是我表哥,姑表親的表哥,我要放手,要眼睜睜看着你走向另一個女人,要眼睜睜看着你牽着別的女人的手,走向紅地毯。我還要對你說祝福,表哥,祝你和嫂子情投意合,白頭到老?是不是要這樣?
是不是隻能夠這樣!
不——!
她不要!
她不敢去面對這樣一天!
她沒有勇氣去看這一幕!
嗚嗚嗚……老天爺啊,她很懦弱,她真的無法撐到那樣一天……
“晟晟,是不是我們的冰激凌永遠都無法來到這個世上了呢?是不是?”
吳曉芽淚眼婆娑,苦笑着,小手撫摸着她平坦的小腹。這裡面,有一個鮮活的小生命,流着他和她的骨血,是他們愛的結晶,卻……是個無法見光的孽種!
“哈哈哈……”
吳曉芽狂笑,猶如風中的黃葉,她衣袂飄飄,揮舞着淚珠狂笑着。
“不怕的,媽媽的冰激凌,我們不怕的,我們不要你爸爸變成舅舅,不要……”
吳曉芽緩緩閉上眼睛,眼淚刷刷地擠出來,滑入她的口中,一片說不盡的苦澀。
她挪動步子,向前走,直到崖邊……晟晟啊,真的很愛你的……一份甜蜜的微笑浮現在她小小的臉上,她眉頭一皺,整個身子就輕飄飄地從崖上飛躍了下去。
嗖……噗通!
浪花翻滾了幾下,就徹底淹沒了這個傷心的女孩子。
海燕飛來飛去,嘰嘰喳喳的叫着,彷彿在訴說着,又一個失意人的遠離……
海嘯依舊,拍打着岩石,重複着日復一日的衝擊。
海水漫過來,淹沒了所有的痕跡。
晟晟啊……不想叫你表哥呢……好冷……真的好冷……
沉底,繼續往下沉……徹骨的寒冷……無盡的黑暗……肺部的缺氧……一切都消逝了……
“噗——!”
殷天晟突然嘔出來一口鮮血,鮮血濺出去一米遠,他腦袋裡有一陣眩暈襲來。
“老大!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蚊子嚇一跳,扶住了臉色突然蒼白的殷天晟。
毫無預警,突然之間的不舒服。
殷天晟閉着眼睛,定了定神,腦子裡已經一圈圈在轉圈。
彷彿,依稀,模糊的……聽到一個輕柔的聲音:
好冷……真的好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