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薄荷直接睡到了中午,每晚被孟衍這樣折騰,她覺得自己已經快受不住了,再這樣下去,恐怕要被榨成汁了!
她扶着腰,像個老太太一樣走下樓梯,雨光咬着筷子,一雙眼睛滴溜溜在她身上轉,時不時露出一副猥瑣的表情。
“薄荷大人,你看起來好像很累的樣子,怎麼回事啊?”她剛落座,雨光就湊過來賊兮兮問道。
“可能……可能是沒睡好吧!”她僵硬的笑了笑,趕緊拿起碗筷掩飾起自己來。
雨光明顯不相信,她瞥了薄荷的脖子一眼,一驚一乍道:“薄荷大人,你脖子上是什麼啊,紅紅的!”
薄荷心中一驚,想起某個無賴昨天晚上在她脖子上啃了半天,立刻尷尬的用手捂住,乾笑道:“可能……可能是被蟲子咬的吧?”
“蟲子?”雨光鄙視的看着她,“大人,你在欺負我什麼都不懂嗎?”
“那你說這是什麼呢?”薄荷打着哈哈笑道。
雨光瞥了瞥四周,賊兮兮的湊到她的耳邊,小聲道:“我知道,這是草莓,旭大人也曾在我脖子上種過!”
薄荷睜大雙眼,震驚的看着她,一副我不認識此人的模樣,“雨光,我實在沒有想到,原來你纔是老司機啊!”
“老司機?”雨光眨眨眼,天真道:“那是什麼?”
孟衍和旭正從外面回來,看到她倆聊的難捨難分的模樣,打趣道:“說什麼呢?這麼開心!”
雨光毫不遮掩趕緊獻寶似的指着薄荷脖子上的吻痕,興奮的對旭說道:“大人,你看薄荷大人的脖子上也有草莓誒!”
旭一把捂住雨光的嘴,示意她不要亂說。
孟衍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旭道:“你的女人,可要多管教管教!”
“是,是,我這就把她帶下去管教!”他說着直接將雨光拖走了。
薄荷一臉緋紅,尷尬的戳着碗裡的飯。
“害羞了?”孟衍問道。
她嘟着嘴,輕哼一聲,“都怪你!”
“怪我什麼?”孟衍攤手無奈道。
“昨天晚上,我都說不要了……”
孟衍忍不住笑道:“你不是睡不着麼?我這是在幫你。”
“強詞奪理!”薄荷氣急,孟衍現在越來越油嘴滑舌了,在嘴上她再也討不到便宜了。
門外忽然走進了一位女子,她一身大紅衣裳,外面罩着件輕紗,峨眉淡掃,杏眼微挑,面上罩着塊薄紗,只隱約能看出些形容。
她在離薄荷不遠處的一張桌前坐下,吩咐道:“小二,來點下酒菜。”
“好嘞,客官,您稍等!”
薄荷忍不住朝她多看了兩眼,感嘆道:“哇,好漂亮啊!”
孟衍淡淡的抿了口茶,問道:“什麼漂亮?”
薄荷詫異,這難道就是傳說中回答女朋友問題的標準答案?
“美女啊,你沒看到嗎?”薄荷朝女子那邊指了指。
孟衍握住她的手,認真道:“最美的就已經在我眼前了,我還看別人做什麼?”
“阿衍,你現在真是越來越會說情話了,也不知道是誰教的你?”
孟衍搖了搖玉扇,自信道:“無師自通!”
薄荷正奇怪紅衣女子戴着面紗,應該如何吃飯,就見她玉指微垂,不過輕輕動作,便露出了她的全貌。
鼻樑挺翹,脣瓣如櫻,遠遠觀去,如一副山水墨畫。
當她看到女子揭開面紗的那一刻,便震驚的瞪大了雙眼。
“她……她……”薄荷手指顫抖,嚇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怎麼了?”孟衍奇怪。
“阿衍,那個女子,我在夢裡見過。”
那一年大雪,天降祥瑞,妖怪世界與人類世界莫名相通,她被仇人追殺,受了重傷,一路逃離,機緣巧合之下誤闖了人類的村莊,從此結下了一段不解情緣。
“夢裡?”孟衍眯了眯眼,聯想到連日來出現的妖怪,心中便微微明瞭。
他們在打量女子的同時,女子同樣也看向了他們。
“阿衍,我在夢裡夢見的人,竟然在現實生活中碰到了,這也太奇怪了!”
“不是你夢到她,而是她入了你的夢,就像之前的素心一樣,用了自己的殘識,向你求助。”
薄荷驚詫,“那她也是殘識嗎?她是不是也被人封印了?”
“不會,她靈氣旺盛,這是她的真身。”孟衍頓了頓,“昨晚你遇見的紅衣人,應該也是她。”
“她是妖怪嗎?”薄荷試探着問道。
孟衍挑眉,“這是妖怪的世界,除了你這個凡人,還會有誰敢這樣大搖大擺的走在路上?”
她乾笑兩聲,“大家長的都一樣,我實在看不出來。”
“她似乎有事求助於你。”孟衍看了女子一眼,說道。
“求助於我?”薄荷不解,“我一點法術都不會,又是個凡人,我能幫助她什麼?”
“這就要問她了。”他們放下碗筷,起身回屋。
果不其然,女子也跟了上來。
“緋笙大人……緋笙大人……”她一路小跑,在身後喚道。
薄荷停下腳步,回頭看她,“你在叫我?”
“緋笙大人,我終於見到你了!”
薄荷奇怪的看了孟衍一眼,只見他臉色有些難看。
“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怎麼會是緋笙呢?”自從來到這裡,她就一直聽到緋笙這個名字,孟衍因爲緋笙愛上她,莫夜因爲緋笙對她照顧有佳,難道是因爲她和緋笙長得很像嗎?
“傾歌不會認錯的,大人雖然不識得我,但我卻一直記得大人的模樣!”
孟衍臉色沉鬱,攬着薄荷就要離開,“姑娘恐怕是認錯人了,緋笙是除妖師,而她卻只是一個普通人,怎麼會是同一個人呢??”
傾歌探究的看了看薄荷,發現她果然渾身上下沒有一絲靈力,“怎麼會這樣?”
她愣愣道:“可您和緋笙大人的氣息一模一樣,你們怎麼會不是同一個人呢?”
“緋笙在三百年前就已經不在了,又怎麼會在今日出現?”
傾歌不敢置信的看着孟衍,喃喃道:“您是孟衍大人吧,從前我在緋笙大人身邊見過您,如今您陪在這位大人身邊,想必她的身份,一定不簡單吧?”她用只有孟衍能聽到的方式說道。
見他們半天都沒有說話,只兩個人幹瞪着眼,好像下一刻就要打起來。
“我家夫君有些冷淡,還請你不要介意啊!”她拿不準女子的能力,生怕孟衍打不過,趕緊求和。
傾歌微詫,“你們已經成親了?”她曾有幸見過緋笙一面,恰巧那時孟衍正苦苦追求緋笙不得。
“還沒有,不過也快了。”薄荷答道。
傾歌看着孟衍,淡淡笑道:“那傾歌就先祝福二位了!”
雖然緋笙已經轉世成了薄荷,性子也與從前全然不同,又沒了法術,可從前見過她的人,都能辨別出她的氣息,都會以爲她還是從前的她,所以妖怪們纔會找上門來,向她求助。
“阿衍說你有事情要求助我,可我什麼也不會,所以恐怕沒法幫你了!”她歉疚道。
“大人雖然沒有法術,但一定會有辦法的!”她二話不說,跪在薄荷身前,哀求道:“大人,您一定要幫幫我,我是真的沒有法子了!”
薄荷實在受不住這樣的大禮,想讓她起來,“有什麼話你站起來說吧,不如你說說看,說不定阿衍可以幫你?”
她一遇到難題,就想把孟衍推出來當擋箭牌。
“他叫白澤。”
“那一年冬天,我被仇家追殺,打成重傷,一路逃亡到了一處村落,那裡人煙稀少,雖破敗,卻與我從前所見的地方全然不同。我體力不支,終是倒在一處人家門前,等醒來時,已被人救起,那是我們的初見,大雪,紅衣,與燭火。”
“我傷的很重,他想爲我去請大夫,可大雪封路,他急得沒法。”回憶起往事,她的臉色全是想念和幸福,“我是妖怪,傷口可以自愈,只是需要時間,所以,我便留了下來,一住就是半年。”
“家裡養了雞,他平時從來不捨得吃,可是爲了我,一連殺了好多,我每日陪他去山上打獵,因爲是冬天,所以動物大多冬眠了,可即使我們空手而歸,也從不覺得失落,我知道,我喜歡上他了。我們妖怪,一旦愛上一個人,就是一生一世,我是想着,要以身相許,報答他的救命之恩,可天有不測風雲,仇家不知怎麼尋到了我的蹤跡,我爲了不拖累他,便不告而別了,等到一切終於過去,我才發現……我發現……我再也找不到那個地方了!”
她淚眼迷濛,深深地嘆了口氣,“一別五十多年,我一直都在尋他,可再也沒有得到過半點他的消息。”
“爲什麼?難道是他傷了心,故意躲着你?”薄荷疑惑。
傾歌搖了搖頭,有些悵然,“我日思夜想,就算他要躲着我,也不會平白讓一個村落消失。”
孟衍眼神清明,“因爲他是人類,你去的地方,是人類的世界。”
“不錯,那年天降祥瑞,兩個世界偶然連通,我誤闖了他的世界,離開後,便再也回不去了,任我如何尋,如何追,都再也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