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里吹來的風隱約帶着魔獸的吼聲,讓人毛骨悚然。
好在新建的水泥城牆高大堅固,讓小鎮的居民們感到安心。
薇姿穿着睡袍站在臥室的陽臺上,這裡可以看到西邊讓人望而卻步的恐怖之地。
這裡是一座深入林海十多公里的小鎮,鎮子的中央是一處地下魔晶礦的巷道口。
這座小鎮因魔晶礦而建,所有居民都爲它服務。
帶着涼意的風讓薇姿的腦袋清醒了一些,但比賽失敗帶來的苦悶沒有因此而減少。
她沒想到,那個在多年前第一次見面時挨自己抱着蹭臉蹭了差不多十分鐘的可愛小姑娘居然在對自己而言極其重要的比賽中打敗了自己。
薇姿仔細地回憶着最後一刻的細節。
巨大的冰塊落下時自己有把握將它擊穿,爲自己砸出一片安全區域。
但就在釘頭錘與冰塊相撞的前一剎那,自己能感覺到手中的釘頭錘脫手了,就像是有誰將它從自己手中用力抽走一樣。
武器脫手意味着蓄勢待發的魔法整個魔法迴路中斷,自己不是被冰塊砸死的,而是死於魔法反噬。
這時一輛馬車伴隨着車鈴聲駛入了大門,當馬車在樓前停下的時候,薇姿已經從陽臺跳了下來,指揮女僕們把醉醺醺的父親扶到客廳裡休息。
“薇薇……”
沙發上的醉漢朝着女兒招了招手,他興奮地說道:“今天赫尼爾伯爵老爺的管家說了,只要你在這次比賽裡面進前四名,伯爵老爺就冊封你爲騎士!”
拿着一杯熱茶準備遞給父親的薇姿身子一顫,整個人僵在那裡。
薇姿的父親是最後一代世襲騎士,如果父女兩人沒有得到冊封,那麼薇姿就只能回到平民階級了。
她從小展露出極高的天賦,家裡不惜一切代價託了各種關係將她先是送到有生意來往的米蘭公國黑鷹商會羅姍娜老夫人那裡學習,然後又拿到推薦信去了盾橋學院,爲的就是可以靠着自己的實力獲得冊封。
薇姿自己也很爭氣,她的實力遠高於同齡人,所差的只是一個展現自己才華的重量級舞臺。
原本伯爵老爺的條件是讓她得到冠軍才能獲得冊封,現在在她父親的努力下這一條件降到了四強。
薇姿能想得到父親在這其中做了多少努力,付出了多大的代價。魔晶礦上的管理人員都已經換上了不用馬的車子,只有自己父親還在坐馬車。
結果自己連十六強都沒能進。
她低着頭,細若蚊吶的聲音從嘴裡擠了出來:“抱歉,父親,我輸了。”
她父親的耳朵挺好,先是一愣,然後伸出手來慢慢接過了女兒手中的茶杯。
“輸就輸了,沒關係。”他安慰着女兒,“這次不行還有下次,各校間的大賽不是推遲到明年了嘛,到時候表現出色還有機會。”
薇姿低着頭輕輕地“嗯”了一聲,接着說道:“父親,我決定明天回學校。”
她的父親想了想,輕輕點頭說道:“也好,你在外歷練了兩年,也該回去好好整理一下所獲取的經驗了。”
“你順路去一趟格拉納達城,找一位賣‘查爾斯腸子’的迪勞麗絲女士。”
“當年她和她的丈夫漢丁頓拼死斷後我和夥伴們才活了下來,我欠他們家一個人情。”
“格拉納達城的冒險者工會會長上次來信說迪勞麗絲女士的兒子小漢丁頓今年要去知識都市了,你正好可以在路上提點一下他。”
薇姿應下了這件事,她的父親雖然只是一個在礦上管理廚房的管事,但爲人善於長袖善舞,藉着魔晶礦的那點資源結交了不少朋友。
“對了!”她父親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赫尼爾伯爵的兒子隱姓埋名到了島上,如果你見到他了,也幫幫他吧。”
薇姿心中嘆了口氣,問道:“赫尼爾伯爵的兒子是怎麼樣的人?”
結果她的父親也不知道,一方面赫尼爾伯爵的兒子一直生活在領地,很少拋頭露面,另一方面這個鎮子剛轉封給伯爵沒幾年,他們對伯爵家裡面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
薇姿理解了父親這麼說的深層意思,走不了現任伯爵的路子,那就走伯爵兒子的路子試試。
雖然有些厭惡,但無可奈何。
父女二人又說了一些話,然後各回房間裡休息了。
新的一天來臨,天色矇矇亮的時候,薇姿牽着馬走出了家門。
此時也是礦工們換班的時候,那些住在鎮子城牆附近的工人們正從薇姿家旁的路上走過,唱着巷道口走去。
這些礦工衣衫襤褸,拿着一把十字鎬,低着頭默默走着,老遠就能聞道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
薇姿牽着馬往後退了幾步,免得他們身上的跳蚤等下跳到自己身上。
從小看着這些從未有過什麼改變的礦工長大的薇姿心有點慌,她的父親在她小時候就告訴她,如果不努力成爲騎士,那麼她將來的生活就會和這些礦工一樣。
她自然不願意去過那每天只能着粗糙的食物,揮汗如雨幹活一天後又沒法洗澡的生活,找機會冊封騎士繼續過上還不錯的生活是她人生的最大目標。
不遠處又走來一隊礦工,其中一箇中年男人和周圍的人顯得格格不入。
他的衣服不算破舊,雖然愁眉苦臉但腰桿挺得筆直,和周圍那些佝僂着身子的礦工完全不一樣。
薇姿看到那個帥得掉渣的中年男人時心中不免有些可惜,他應該是個倒了大黴的商人,然後來魔晶礦這裡碰碰運氣。
理論上平民礦工挖出的魔晶有一半歸自己所有,但礦上有的是花招讓他們全部吐出來,例如離開小鎮的花費就不是他們所能承受的。
這些來碰運氣的人薇姿見多了,等待他們的最終下場就是變得和周圍的那些礦工一個樣子。
人羣中的白蘭度也看到了薇姿,他面不改色,但心中依舊驚訝了一下。
白蘭度昨晚上觀看了戴安娜的比賽,認得她對手的模樣,只是怎麼都想不到那個人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他低着頭繼續跟着礦工們往巷道口走去,薇姿的事沒有調查當地礦工生存情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