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餐桌上有些安靜。
自從雷洛決心堅持研究星空學術後,這幾天古博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
這是一種弱得若失的遺憾。
雖然站在個人的角度。
古博對於雷洛拒絕繼承自己《返祖克隆》研究,難免有許些惱怒,認爲雷洛不識擡舉。
但站在導師角度,弟子有更高理想追求,渴望超越自己,卻也不免生出一些驕傲,這和沙陀羅的逆來順受完全不同。
想要得到一個人的尊重,首先是要成爲他的對手!
在這種極其複雜的情緒中,古博對雷洛認識,也不知不覺發生了一些轉變。
他不再將雷洛簡簡單單看成自己的弟子,而是一位思想獨立,已經逐漸開始可望實現自我價值的學者!
“你的太陽之眼稱謂,究竟是怎麼回事?”
突然。
古博打破了餐桌上的安靜。
並沒有責怪的意思,古博頗爲平靜的問道。
雷洛內心苦惱,並非是因爲太陽之眼稱謂,而是因爲精銳榜關於自己的介紹,雷洛知道,導師並不是那樣的人,自己也根本不是什麼秘密武器,學院的人都誤會導師了。
“是我前些天研究星空學術的時候,發開出的一個學術,因爲被一名評審導師意外發現,她詢問了我的學術名字,我告訴了他。”
雷洛歉意道:“導師,我當時沒告訴你,是怕你誤會,沒想到會引發這樣的後果,學院的人都誤會了你。”
“太陽之眼召喚術?”
古博卻似乎並沒有在意這所謂的誤會,皺着眉頭,疑惑的看向雷洛。
“其實這幾天,爲師也反思了一下,似乎一直以來對你的瞭解,都只是爲師一廂情願的理所當然而已。客觀的說,爲師並沒有盡到一位導師的責任,一直以來都沒有真正的瞭解過你。”
雷洛詫異的看着古博。
這種話,竟然是從導師嘴裡說出來的?
古博卻只是平靜的看着雷洛,從這位弟子拒絕了自己《返祖克隆》學術傳承後,從他的堅持、執着和勇氣,古博已經將他當做了一位擁有遠大抱負的思想獨立學者,而不是那個逆來順受,渺小卑微的求學者。
這並不是力量的變化。
而是自我思想意識的變化,是理想追逐的改變。
學者之所以被稱作學者,乃是因爲對於專研學術的不懈堅持,而不是隻會那些釋放學術魔法的人,這是學術和知識的區分。
雷洛拒絕古博的勇氣,已經獲得了古博對於雷洛的尊敬!
這是學者對學者之間的尊敬。
“一會兒,把你的太陽之眼召喚術和星空學術追求理念,和爲師講述一下吧,就當……我們學術交流一次。”
“是!”
雷洛興奮迴應。
對於自己的星空學術追求,雷洛有着絕對的堅定信念,這是每一位優秀學者都必然具有的品質,對於自己所專研的知識領域,彷彿狂熱信徒般的堅定執着,堅信它的偉大,一定凌駕於其他學術領域。
頗爲和諧的氛圍,漣漪見兩人如此,微微一笑。
伽黑則認真的吃着它的魚乾。
……
深夜。
古博的私人實驗室。
雷洛成爲了導師,古博則是一位的學徒,專注認真聽着雷洛講述自己的星空學術理念。
“星空學術,源自於白尼文斯先驅的《日心說》真理,星幕世界只是一個圍繞太陽運轉的行星天體,宇宙天體無窮無盡,星幕世界只是這無窮無盡天體之一而已。”
“所謂自然規律和進化奧義,在《日心說》構成中,只是星幕世界內所演化出的真理分支而已,星空學術是否偉大,關鍵在宇宙究竟是像教會所說,只是一個盒子,還是想《日心說》說述,宇宙無窮無盡。”
“我通過長期研究,意外從一本名爲《潛月化影》的書籍中,找到了一種能夠與月亮建立聯繫的方式,從而開發出了夢月之術,並打算通過一系列手段,將這個聯繫不斷加深,形象比喻的話,就是在不斷借用另一個世界的力量。”
“太陽之眼,只是我在《日心說》理論基礎下,以氣泡凸透鏡聚焦太陽光線,完成的一個借用太陽之力學術,現在所能聚光的直徑只有三米。”
隨着雷洛的不斷講述。
古博的神色也漸漸變得僵硬起來。
從雷洛的話語中,古博似乎看到了一位平凡求學者,在一位不負責任導師的下面,只能通過師姐給予的一點點關懷,用可憐的氣泡術作爲核心,漸漸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專研道路,實現自己價值的奮鬥經歷。
從平凡中窺探到偉大!
而這位不負責任的導師,竟理所當然的自高自大認爲,將自己所追求的學術傳給這位弟子,是一種居高臨下恩賜,需要他竭盡所能表現,讓自己滿意後,才能獲得這個資格。
不知不覺間,這位可憐的弟子,已經有了自己的崇高理想追求。
而這位導師,卻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高自大理所當然認爲自己的學術傳承,是一種恩賜。
古博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自己的心情。
難言的失落的羞愧,他爲自己的傲慢無知,感到了深深的自責。
還記得在一年前。
自己第一次見到這位弟子的時候,看到他眼中的畏懼和怯懦,看到他的恭順和卑微,自己是那般的煩躁和排斥,若非百靈不懈堅持,自己恐怕連多看一眼都不會。
而現在……
“導師,這就是我的星空學術追求理念!星幕世界絕不是一個盒子,終有一天,我會走出這個盒子,親手粉碎所有愚昧者的信仰神話,讓未來的學者們,都能夠保持學者應有尊嚴的活下去!”
不知不覺,已經是午夜,雷洛激昂澎湃。
“嗯。”
古博聲音很低沉,他已經沉默了許久。
今夜幾乎是雷洛從頭到尾在講述他的星空學術理念追求。
“導師,我雖然掌握了月之力,但還有個很大的問題,占星術觀察、研究、感悟實在太慢了,而星空學術的標本,我根本不知該從哪入手,各大公國也沒有建立相應的試驗研究所,甚至連相關書籍都少得可憐,我不知道該如何繼續進行下去了……”
“黑曜石、月晶石、星辰之晶。”
突兀的,古博說出來三樣魔導材料。
呃?
雷洛不解之色。
“黑曜石,你可以理解爲星幕晶石,這是製作魔器的核心和基礎,只有二級能量力場纔能有所反應的魔導材料,單塊黑曜石的重量,往往決定着魔器的品級極限。”
決定魔器品級極限的核心材料,黑曜石。
“星辰之晶,顧名思義,星幕世界之外墜落的隕石,雖然大部分隕石都毫無價值,但其中一些,卻具有極其不可思議妙用,不僅僅是珍貴的魔導材料,也是某些超凡學者的真身塑造材料。”
一連介紹了黑曜石和星辰之晶兩個魔導材料後,古博沉思片刻。
“不過,對於你現階段最實際的方式,則是尋找古蘭遺蹟。那個傳說中能夠溝通月亮的失落文明,它們曾在星幕之地建立了數以百計的魔眼金字塔,據說這些魔眼金字塔遺蹟內,仍保留着某些非常詭異的力量,常年隱藏在扭曲的虛幻中,只有幾個特殊的傳承家族,才擁有打開這些遺蹟的神秘力量……”
魔眼金字塔?
雷洛的記憶,似乎漸漸回到自己與星核融合時,所經歷的一幕幕夢幻般詭異畫面。
那個狂熱崇拜眼睛和月亮,被古人類滅絕掉的星幕之地古文明。
這是一個極端殘酷的古代文明。
長期受到荒誕、古寂、扭曲的月亮氣息薰陶,他們奴役着星幕之地古代諸族,將他們像牲畜一樣飼養着,用以培育出最美麗的眼睛,然後摘下來,作爲祭品。
……
第二天。
受到古博啓發,雷洛開始研讀關於古蘭文明的考古書籍。
考古學遠非普通人所想,只是簡單在地底發掘一些古代化石標本等等。
星幕之地,在遠離諸多神殿信仰輻射的無盡荒野,在人類城邦之外的險惡貧瘠之地,上古戰場和古文明遺蹟,纔是考古學者的的探索地點。
大多數古蘭遺蹟都毀於那次上古之戰中。
少部分古蘭遺蹟,則在古蘭文明毀滅後,受到月之力的扭曲,進入了某種虛幻中。
即使是考古學者內部,也分爲不同的派別,專職探索不同時期的歷史遺蹟,需要一個家族數百年傳承積累才能專精的領域,遠非外人所想輕鬆,寶藏取之不盡。
但凡涉及到古遺蹟,必是危機重重,稍有不慎,就此成爲未來考古學者探索的一部分,也是再尋常不過。
如此,雷洛研究考古學,也只是粗略大體瞭解一番而已。
……
咚咚咚。
一個陌生老者,面龐彷彿枯老樹皮,輕輕釦動小白樓院落的柵欄大門。
“您是?”
漣漪走出屋子,看向這名佝僂老者,一抹疑惑之色。
“我是辰皇子的老僕,尊敬的辰皇子殿下,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煩,但又不便離開皇宮,所以差遣老僕爲他真摯的朋友雷洛先生,送來一封信,還有這份禮物。”
漣漪疑惑的接過信封和木盒。
“我會轉交雷洛的,勞煩你了。”
老者沒有多說什麼,徑直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