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不信任

這一天貝琳娜很開心,因爲菲利克終於明白了,艾格尼絲真的已經離開了。

但就在今天,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貝琳娜,你在說什麼?艾格尼絲還沒復活呢,爲什麼要那麼做?而且昨天貝琳娜你自言自語說什麼很高興,感覺你挺奇怪的。”

“……團長。”

艾格尼絲震驚地看着眼前的菲利克。

明明昨天說了已經自知艾格尼絲已經真的死了,今天怎麼又變成這個樣子了?

難道昨天是團長精神又不穩定,所以發瘋了?

不對!

團長的奇怪舉措全都是他希望看見的,而且團長看見自己在自言自語,所以……昨天不是團長出現了幻覺,而是自己出現了幻覺,昨天所聽所聞,都是她想要聽到的,而那些都是假的。

微感失望,但馬上貝琳娜就開始思考,究竟是因爲什麼原因,導致她也出現了幻覺。

她一向很冷靜,也保持理性,也未曾受到什麼打擊,那麼結論只有一個了,是某種不可知的因素,導致現在團長和自己出現了幻覺,想到這裡,貝琳娜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原因就是這一片迷霧區域。

“看來,必須想個辦法了……”

……

幻覺很可怕,而最要避免的,就是兩個人同時陷入幻覺,若是同時陷入幻覺,那此刻就完全無法抵抗魔物的襲擊了。

而且又過了幾次幻覺之後,貝琳娜發覺一個現象。

在幻覺裡經歷的,在其中情緒波動越是巨大,那麼回到現實中所能記住的就越少,就像菲利克一樣,幾乎只記得做過,但卻記不清細節了,而若是能儘量冷靜,那回到現實便能記得較多情節。

在這過程中,貝琳娜也在幻覺中進行了一些測試,譬如說如何結束一個幻覺。

往往幻覺來的很突然,毫無徵兆,直接就會從現實過渡到幻覺中,但若是能識破並且真的確信那是幻覺,那等待幻覺結束後就能記得全部幻覺內容。

但悄無聲息的幻覺實在難以令人察覺,所以貝琳娜現在只是盡全力讓自己無時不刻處於冷靜的情緒下,當然這一點也和菲利克說了。

所以現在基本什麼都不幹,各種時候都保持冷靜。

一開始,這樣的策略確實還算有效果,但漸漸的,兩人就發現幻覺變得更強了,這幻覺不是保持冷靜就可以抵抗的,在陷入幻覺的時候,會感覺理智喪失,隨着理智喪失越來越嚴重,抵抗環境幾乎成了一個不可能的事件。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讓接下來的處境更爲艱難。

菲利克發覺自己的力量變弱了,過了一個巔峰之後,菲利克的力量直線下滑,現在甚至連魔王城的水平都沒有了,這讓人很是頭疼,想到周圍這些魔物,心裡就覺得很麻煩。

好在還能應付,而且能追上方舟這個速度的魔物並不多,加之還有貝琳娜存儲了一倉庫的魔石,所以接下來的一路也沒出現什麼無法處理的問題。

不得不面對的是萬一在之後遇到了別的爭奪者該怎麼辦。

從一些擦肩而過的魔物行動來看,迷霧中確實還有別的人存在。

在最初,還能思考以下對策,一起嘗試着制定戰略,但很快,兩人就對幻覺力不從心了。

因爲幻覺好像消失了,但雙方都曾目睹對方做出奇怪的舉動,換而言之,只有當事人覺得自己沒有經歷幻境。

正是因爲幻覺消失,纔會覺得可怕。

在幻境中越是清醒,那麼事後脫離幻境對其印象便越是深刻,但現在他們甚至不記得自己陷入過幻境,那就是說明陷入幻境後他們的理智喪失的很厲害。

這是最可怕的。

現實沒有什麼受到影響,幻境不會對真實造成干擾,但也有可能,精神會被潛移默化的扭曲。

爲了防止這種情況的發生,菲利克和貝琳娜養成了寫日記的好習慣,而且一天中大半的時間全都放在寫日記上了,事無鉅細,心情和想法,都一五一十記錄下來,然後每天都對過去回憶,對比自己的想法有沒有改變。

就在這種情況下又過了幾天,菲利克身上黑暗神的賜福已經徹底消失了,換句話說就是現在他相當於在外界一樣了,很可能他們在迷霧中潛行了如此久,已經脫離了魔界的範圍。

此處已經是超出魔界範圍,在魔界後隱藏的無人抵達的迷霧區域了。

“貝琳娜,這個大陸,可能並沒有我們想象的一樣,也許它比我們想象中要大得多。”

菲利克想到了父親幽格拉斯,幽格拉斯失蹤了,整個大陸無跡可尋,只有在手冊上說自己抓住了真相的線頭,去尋找真想去了,爲此甚至將母親託付的最重要的真相之物也交給了貝琳娜的母親。

他要找的真相是比真相之物更厲害的東西,以至於他拋開一切,孤身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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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到時已經成了失去理智的墮落者,無法想象他經歷了什麼。

作爲一個魔王,大陸最頂尖的存在,被人打敗本就幾乎不可能,即使被打敗,會落敗的這麼無聲無息嗎?艾格尼絲剛繼位時,有很長一段時間打探幽格拉斯的下落,花了很大的力氣也一無所獲,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他越是思考,便越覺得幽格拉斯也曾進入過這個迷霧中,所以才一直沒有他的下落。

父親究竟走了多遠?

究竟經歷了什麼?

他找到了真相嗎,終點又是在哪裡?

能讓幽格拉斯拋開一切去尋找的東西,那個東西……會是王之印嗎?

迷霧的盡頭還不知道在哪裡,只能默默忍受煎熬,一開始旅程的無聊變成了一種奢望,現在每時每刻,都感覺身處虛假的幻境,看着眼前熟悉的戀人,內心卻充滿了不信任。

只要堅信是虛假的,那麼在幻境結束後,便能記得很多。

於是最後變成了不管是幻境還是真實,都絕不相信的心態,貝琳娜和菲利克都是如此,雙方已經默認了這個規則,直到離開這片迷霧前,不要信任任何事物,逐漸的,連互相的交談確認都變得可疑起來,兩人都變得只信任自己的日記。

痛苦,焦慮,不安,逐漸在蔓延。

在拒絕信任對方的同時,自己的內心也在飽受煎熬,慢慢菲利克終於明白了迷霧的目的——不管進來的是多少人,不管這些人之間關係有多親密,都會變成一個人。

要不痛苦的保持心靈最遠的距離,要不就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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