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憶香並沒有打算立刻就進駐馮氏集團, 而是想先到DB的總部看看。在他爺的葬禮上,潘叔也是跟着忙前忙後的,可是如今潘叔的殷勤看在她的眼裡, 總覺得是變了味兒了。潘叔有說讓她即刻回馮氏集團接掌大權, 她卻婉言拒絕了, 雖然在潘風霆那裡得知了集團中的一些情況, 可是人家畢竟是父子, 有些話她是不便問的,有些話潘風霆也是不便說的,所以還是先看看局勢再有所行動比較好。
其實馮憶香猜到潘風霆該是在暗處下了不少功夫, 她甚至有種想隔岸觀火的念頭,想看看這倆父子到底能擦碰出多少火花來。說白了她根本不怕獨自迎難而上, 可是她更想借此機會看看她一直追逐着、仰慕着的男人如今到底成長到了何種地步。
“她是我一遠房表妹...李媛, 你先帶着她吧。”馮憶香見張清子一臉鄭重的把她交到部門主任的手裡, 差點兒憋到內傷。之後張清子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而她則是在衆人熱烈的注視下跟着部門主任來到了自己的座位。
“你先熟悉一下公司情況, 有什麼不懂的就問我...對了,茶水間在那邊。”
“好的,謝謝。”馮憶香坐下之後就開始明目張膽的四下張望,反正這次她扮演的就是一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用清子那話, 她根本就不用扮, 沒正行的時候就是一身痞氣。
策劃部一共十二個人, 被分成了三個小組, 工作井然有序。這些人也如料想中的一般並沒有給她安排任何的工作, 只是在她坐得實在百無聊賴的時候,那個叫李媛的給她拿來了一本公司的宣傳冊子。
冊子裡頭的東西是她跟相南還有顧錦一起研究的, 她還能不知道里頭有什麼?
就在馮憶香看完了三部電影,兩集火影忍者,偷偷吃了一包地瓜幹,一塊巧克力之後,她又忍不住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終於快要熬到下班的時間了!
“走吧,姐帶你去吃好吃的。”
馮憶香一見張清子推門進來了,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抓起包就飛也似的跟着她出來了。
“這行政總監家的親戚就是好哈,上班兒吃零食、看電影,還能早下班兒!”馮憶香說笑着,笑容卻未達眼底。她回國之後才把清子給挖過來,公司裡很多東西還沒有摸透。如今她自己也學着小說和電視劇裡頭編排的那樣,先隱藏身份來逛一逛,希望能夠有所收穫。
“你可別這麼嘮嗑,我看着瘮得慌。”張清子眼見馮憶香扭頭瞥了策劃部一眼,只覺後背有些涼颼颼的。有些時候她覺得馮憶香跟出國之前沒兩樣,可是有些時候,她真的都不敢認她了......
這事兒還得追溯到馮憶香剛回國的時候,她之前一直在電話裡跟馮憶香抱怨自己的工作不順心。他爸不給她安排要職,她的哥哥處處防着她,弄得好像她要爭家產似的...沒成想這事兒讓馮憶香上心了,回國沒兩天兒就直接殺到她家來了。
馮憶香那天的狀態令她至今難忘,因爲她彷彿褪去了所有的青澀和稚氣,成了商場上運籌帷幄的老手。她覺得自己甚至有些不敢直視她,因爲她身上彷彿有一種無形的氣場,令人覺得很壓迫,有點兒無法透氣。
於是不過三言兩語,再加上一局棋局。她爸就這樣將她拱手相讓了。
‘與其讓你的兒女在你的王國相煎,不如讓她到我這兒歷練歷練。日後誰更有本事,你自己定奪。’
這是衆人都看得透的道理,可是張清子估計連她媽都不敢跟她爸當面這麼說,何況馮憶香還說得這樣直白。馮憶香知道自己根本無心去爭什麼家產,卻非得把話說得留了一分餘地,就像是逼着她在外頭必須努力往上攀爬,不能輸給她哥似的。
事後她覺得自己這麼輕鬆的就被馮憶香駕馭真是太虧了,再一想好像連她爸都被馮憶香擺了一道,當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每個企業都無法避免裙帶關係的侵蝕,雖然無法做到完全規避,可是我仍是希望在我們公司能夠儘量遏制。”
“元寶,你這兩年在外頭到底經歷了什麼...你知道嗎?我看着你凌厲的眼神和麪無表情的模樣有些害怕...可是更多的,是心疼。”
“...也沒什麼,你別瞎想。你不是說公司附近有兩家店不錯的嗎?今天請我吃什麼大餐啊?”馮憶香聞言趕緊堆起笑臉,她在張清子面前其實並不想表露太多情緒方面的東西。她知道有些東西回不去了,可因着她重視這份友誼,所以希望給予張清子熟悉的感覺。
“哪有老闆讓員工請吃飯的?還有沒有天理了?”
“你請客我掏錢還不行?”
“這還差不多!對了,我跟你說一件事兒...我家那位哥們兒在路上撿了條大狗,他覺得大狗可憐就給帶回家了,還給起了個名叫威廉......你也知道狗的習性,這威廉想要佔地盤,老在家撒尿,屢教不改。我倆這一天天的上班兒回家之後,還得收拾這狗的粑粑尿兒的,真是夠夠的了。於是我家那位哥們兒有天終於忍耐不住,脫下褲子,在威廉剛撒尿的地方也撒了一泡尿,還告誡威廉:這是老子的地盤。話說威廉從此再也沒有在家撒過尿...你說我是不是跟一野人過上了啊?”
“你家這位哥們兒是個妙人啊!我之前在網上看到過這樣一篇文章,說你的朋友和你的愛人很有可能是同一種類型的人。”馮憶香聽到一半兒就笑噴了,這年頭還真有人喜歡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跟她偶爾的處事風格還真有點兒像!
“他也愛吃辣,也跟你一樣像個痞子...哎,我都沒法想象我爹媽第一次見他的話那該是什麼樣的場面,肯定特火爆!”
“你...別告訴我你沒跟家裡頭說跟他交往的事兒......”
“聰明。”
“你可真是長能耐了你張清子,認識沒幾天就給我住到一塊兒去了,還敢瞞着父母...你是皮子緊了欠鬆吧你?”
“元寶,你自小就有潘風霆,你不懂!我就跟你明說吧,我媽和那些親戚們給我找的對象,哪個不是被他們摸的門兒清?你不知道那種感覺,讓人心裡特別的不痛快,真的!”
“被家大人擺佈,也比你輕易將自己交出去了,而後受到傷害的好。”
“元寶,有句話我不得不說,打從你從美國回來,我真的覺得你有時候看起來特別的陌生。愛情是能被這樣拿來權衡的嗎?當年縱情肆意的馮元寶哪兒去了?”
“...我們只是不希望你受到傷害,傻丫頭...”馮憶香被頂得一時無話,半天才無奈的說了這麼一句。
她差點兒沒死在外頭,經歷了這樣的大事,又怎麼可能還會如當初那般無所畏懼......
“你這老看什麼呢?打從進了餐廳之後就四處張望...”張清子坐定之後熟門熟路的點了店裡的招牌菜,又要了兩杯果汁。看着馮憶香賊眉鼠眼那出,不覺笑了出來。
“你覺不覺得有人跟着我們?”馮憶香邊說邊抻着脖子又往身後瞅了瞅,這陣子她總覺得好像被一道視線注視着,每次去找又都無果,弄得她都開始疑神疑鬼了。
“沒有啊,哪有什麼人。”
*
馮憶香這輩子第一次痛恨自己這麼烏鴉嘴,因爲頭陣子她纔跟張清子說道葉航,這今天人就出事兒了。
“怎麼了啊到底?”馮憶香跟潘風霆趕到醫院的時候,就見張清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這丫頭連襪子都沒穿,一隻腳的鞋帶也散落在地,被踩得污黑。
“元寶......元寶!葉航完了!完了!”張清子在椅子上瑟瑟發抖,臉色青灰,連鼻涕垂落到嘴中都不自知。
馮憶香見狀急忙拿出紙巾給張清子擦了擦臉,蹲下身給她繫好了鞋帶,之後坐到她身邊將她摟在了懷裡:“不哭,不哭,慢慢說,到底怎麼了?”
“元寶...葉航好像跟人家打野拳......是他的一個朋友用手機聯繫我的,我趕過去的時候,人都被打得血肉模糊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不想了,不想了...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人一定沒事兒。”馮憶香邊說邊接過潘風霆買來的熱咖啡,之後哄着張清子喝了一點。
“你有葉航朋友的電話嗎?我瞭解一下到底是什麼情況。”潘風霆考慮了一下,而後開了口。張清子這個狀態根本就不用指望她能弄清楚原委,這事兒馮憶香肯定得攬到自己身上。他可不想讓馮憶香接觸到外圍的一些東西,所以這事兒他只能越俎代庖了。
“有,我存了...他說過後還要把葉航的錢給送過來呢......我都不知道他還會打拳!怎麼我最親密的人都開始變得陌生了?這個世界怎麼了啊?”
面對張清子的歇斯底里,馮憶香難免自責,因爲張清子口中所指的親密的人,也算她一份。
“或許...他有他的苦衷呢?”
“他有什麼苦衷是不能跟我說的?這還是沒把我當自己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