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憶香在家裡一直枯坐着, 直到她媽劈頭蓋臉的問她爲什麼不吃飯,她才驚覺時光的流逝竟然如此飛速,兩天竟就這麼不知不覺的過去了...簡直有些殘忍, 不是嗎。
“媽, 我失戀了, 潘風霆不要我了。”
“什麼?前兒個不還跟我打電話說要改口了, 我這連給親家的禮物都買好了......風霆怎麼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我...我找他們老潘家說理去!”
“別!別...”馮憶香聞言趕緊起了身, 強忍着突來的眩暈和反胃感覺,一把將她媽給拉住了,“...潘叔說, 他們潘家沒這個福氣......而潘風霆更可笑,說讓我跟潘叔叫一聲‘爸’, 不過是我十八歲那一年, 他們爺倆的一個賭約。”
“媽找他們拼命去!”黎海瑤說着就紅了眼, 看着女兒蒼白的臉龐心痛無比。
“...媽,我感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你還是讓我自己處理吧...”馮憶香看她媽氣得額頭的青筋都爆出來了, 只覺一股暖意涌入心頭,於是趕緊換了語氣跟她媽撒嬌,“...媽,我餓了,我想吃你做的玉米麪條!”
黎海瑤再是氣惱, 也察覺出女兒真的不願讓她出面干預, 她想着女兒或許覺得自己再去鬧一番的話, 更加沒有顏面, 所以還是決定順了她的意。
“你啊, 永遠長不大,我這就給你做去。”
薛紹心知大人說話他插不上嘴, 只是氣得握緊了小拳頭,在心裡把那個男人罵了一萬遍。他本來還以潘風霆爲榜樣,想要變得像他一樣紳士儒雅,像他一樣優秀出色,誰成想他竟是這樣的壞男人!
“薛紹,過來,跟姐說說夏令營都有什麼好玩的?”
“哦,我們去爬山了,釣魚了,還做了很多的遊戲...對了,我跟媽得了一盒糕點,都沒捨得動,就想回來跟你一起吃呢!”
*
馮憶香怎麼可能善罷甘休,只是她沒想到潘風霆真的就這麼把她晾到一個會議室,兩個小時過去了都不見人影。
“馮董,還要續杯嗎?”
馮憶香看着一身正裝的高個兒妹子不覺想笑,這妹子好像叫凱琳,之前她跟潘風霆來公司的時候,她都是笑臉相迎的,如今看着她卻是一臉的無奈。真是有意思哈,她都沒覺着尷尬,人家跟這兒尷尬個什麼勁兒。
“我不喝了。”馮憶香笑着謝絕了凱琳,她喝了八杯咖啡,跑了六趟衛生間,再喝下去恐怕今晚真是不用睡覺了。
就在馮憶香糾結要不要出去買些零食回來繼續等的時候,隔着玻璃窗見到潘風霆從東邊走過來了,於是急忙跑了過去。
“風霆,你有時間嗎,我們談談。”
潘風霆見到馮憶香似乎有些驚訝,而後立刻換上了公式化的笑臉,“我們正要去靶場,你要是方便的話就一起來吧。”
馮憶香這時才注意到潘風霆身側的斯諾·魯伯特,心說她真是眼裡只有這個男人,這剛注意到還有其他人呢。
“方便!怎麼不方便呢!”
乾笑了兩聲,馮憶香微微頷首對着斯諾笑了一下,而後跟上了潘風霆的腳步。公司是她的公司,如今潘叔和盤相交,她成了潘風霆的上司,這跟着看看員工是怎麼跟旁人談合作的,沒毛病。
馮憶香自我安慰着,看着斯諾坐到了她的副駕位置,心不甘情不願的坐到了後面。兩個男人談了兩句合作的事情,又說了說天氣,而後就沒再言語,馮憶香死盯着潘風霆的背影,直到下車的時候才意識到她到底跟着他們來了什麼地方。
大熱天的,馮憶香愣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眼見潘風霆和斯諾走得挺遠了,一咬牙還是跟了上去。
“我這麼配合你,一會兒你可得讓我幾環才行。”斯諾不知道潘風霆爲什麼臨時起意要來靶場,只是覺得好戲不容錯過,於是一派悠閒的打趣着潘風霆。
“恐怕不行...”潘風霆強迫自己不去看馮憶香一眼,輕輕勾起嘴角對着斯諾笑了笑,“...因爲我會把靶子當成你的腦袋。”
即便帶着耳塞,槍聲彷彿還是能滲透進馮憶香的每一個細胞,她根本不知道眼前兩個嘴脣蠕動的男人到底在說着什麼,光是站在這裡,就彷彿用盡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氣。
血水殷溼的衣衫,倒地的男人...過往的一幕幕像幻燈片一樣在眼前浮現。馮憶香見兩人俱是舉起了槍,不知不覺的就開始往後退,一直到脊背抵上了冷硬的牆壁,她才停住了腳步。
幾輪下來,兩個男人的環數竟是完全相同。馮憶香不覺翻着白眼,心說這是老天爺懲罰她擅取他人性命,要將對她的煎熬無限延長。
所幸潘風霆和斯諾並沒有非得爭個高下,兩人紛紛取下了耳塞,又閒談了幾句,這時才狀似無意的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彷彿剛剛想起她這個無名小卒的存在一般。
“你想跟我談什麼?”
望着潘風霆一臉的雲淡風輕,馮憶香莫名就來了氣。她猜想潘風霆一定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麻煩,所以纔會這般對她,她是想跟他表明她願意跟他共同面對,她不願意被這般保護起來...最起碼,她也要跟他說明她願意等他,她想將這份堅持傳達給他。
“可不可以...單獨談?”馮憶香支吾着瞅了一眼斯諾,有他在這兒不太妥當吧。
“沒關係,他不是外人。”潘風霆看着臉色灰白的女人,心痛無比,她怎麼就這麼倔,難受成這樣都不走。
馮憶香沒想到潘風霆會這樣不顧情面,咬了咬牙,還是決定表明心志:“不管你遇到了什麼,我都願意跟你一起面對,你不要推開我...”
臉上火辣辣的,馮憶香根本不敢去看斯諾現在看着她的表情。她想她現在一定看起來很卑微,像是一個在乞求愛情的乞丐。
“我以爲那天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潘風霆說着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的看着馮憶香,“...男人之間的輸贏,遠比你想象得令人癡迷,你該是曉得我從小就想贏我爸一次,無論用任何方法......何況,你身上掛着條人命,這件事遲早是要被翻出來的,有辱門楣的婚姻,能得到多少祝福呢。”
“是,是你告訴他的?”
馮憶香直接慌了,有些埋怨的瞪視着一旁的斯諾,她真的不想讓潘風霆知道這件事情,也沒想到潘風霆居然會這麼在意......
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她所熟識的潘風霆,難道她離開的這兩年,人和事都已變得面目全非了,只是她還站在原點嗎?
她真的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
“誰告訴他的又有什麼分別嗎?”斯諾並不打算辯駁,而是笑着問了一句。潘風霆果然夠狠,竟是能做到這種地步,他不再滿足於在一邊看好戲,也想進來玩一玩了,“...你還沒告訴她我們的關係嗎?”
“沒有那個必要。”
潘風霆聞言先是一頓,而後面無表情的扔下一句話就轉身大步離開了。
望着兩個男人遠去,馮憶香頹然的跪坐在地。潘風霆的背影看起來如此眼熟,就如同當年她決然離開的樣子,她竟似是看到了當年的自已一般...斯諾離開之前的表情意味不明,她聽不懂他的話,也看不懂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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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憶香跑到潘風霆送她的那片花田呆了一下午,只覺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回到家已經是六點多了。眼見她媽坐在沙發上生着氣,薛紹站在一邊一臉的不服,不覺苦笑出聲:“這娘倆之前還好得跟一個人兒似的,這是怎麼了啊?”
“這孩子給人家的玻璃砸了,回來我教育他,還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
“你小子長能耐了啊,幹壞事兒還有理了?”馮憶香聞言不覺冷下了臉色,不想她剛說完薛紹就‘哇’的一聲哭出來了。
“誰讓姓潘的欺負你的!我砸他家玻璃都是輕的,看我哪天把他家給點了...”薛紹話沒說完臉上就捱了一巴掌,立時嚇得不敢哭了,硬是憋回去了。
馮憶香扇完薛紹就後悔了,她白天受了委屈,怎麼能拿孩子撒氣呢。可是這麼小的孩子就有這麼強的報復心理,手段還這麼極端,必須制止才行,她也是給氣糊塗了。
“你護着姐,姐自然是高興的。可是你這樣做是不對的,以後可不許再這樣了...我打了你,也有不對的地方,我跟你道歉,那你是不是也該跟人家道歉啊?”
“我之前領着他道過謙了,給錢人家也不收,只說小孩子都調皮,根本沒往心裡去,還一直寬慰咱呢...誰成想這小子還懂得陽奉陰違了,這回來就炸毛了,說跟人家潘家結樑子了什麼的,整個兒一黑社會。”
“你啊...”馮憶香說着到薛紹的腦門上戳了戳,而後又看了看她媽,“...我知道你們心疼我,可是感情的事不是別人能插手的,我自己曉得怎麼處理,你們不要擔心。”
馮憶香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去潘風霆家走一趟。這麼不明不白的,叫她怎麼死心?只當這是薛紹給她爭取來的一次機會,讓她再跟潘風霆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