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的爸爸親自去找那戶人家談判,鄉下人蠻不講理,把他爸爸打傷了,說什麼非要給五千萬。他爸爸回來告知我詳情,提議說要不改設計圖,把這一戶人家避開,這樣一來就沒有矛盾了。我當年是暴脾氣,改設計圖影響工程進展不說,而且會影響美觀、消耗公司大量人力、財力,損失太過嚴重,我不同意。”
“當年的五千萬可不是個小數目,我以前算是個粗人,脾氣大,最看不慣這種給臉不要臉,一間茅草屋要價五千萬的敲詐行爲。公司給他一千萬已經是仁至義盡,他還不肯搬走,就是無恥了。”
“某天晚上,我找了一羣人再一次去跟他談,那戶人家還是不同意,我直接讓人把屋子用推土機給推了。當年我在奉先市德高望重,沒人敢惹,那戶人家也只是鬧了幾聲,見房子沒了,哭了幾下拿錢滾走。”
“我原以爲這事會告一個段落,再也不會掀起什麼波瀾。工程如火如荼地進行,進展很快,那時候的我也是意氣風發,看着進展中的項目感慨,以後一定要做一番大事業。”寧老的眼中有幾分憔悴和黯淡,嗓音幾度哽咽,“我未曾料到,那天晚上的事會種下一個禍根。”
宋邵言還是頭一次聽寧老說這些事,他隱隱約約猜到一些什麼,但沒有開口。
三十年前的糾紛……
“那戶人家的戶主拿了錢後離開了奉先市一段時間,沒多久,一千萬的賠償款全都賭博輸光。他又開始來公司鬧,說是當年五千萬的款只給了一千萬,還差他四千萬。我當年冷血鐵腕,他要鬧,我就讓人揍他一頓,看他還鬧不鬧。揍了幾次後那人老實了,沒有再來過公司,我還以爲是真得被我制服了,沒有再管,如果當年我稍微問一問,也不會有後來的禍事。”
說到這兒,寧老眼眶濡溼,嗓音哽咽。
月光照在他佈滿皺紋的臉上,皺紋裡滿是滄桑和風霜。
心裡則是莫大的感慨。
他的手指頭在微微顫抖,許久後又長長嘆了一口氣。
“貪婪嗜賭的人根本不會善罷甘休,那人也不例外。他見我不是善茬,不敢再惹我,竟然去找了寧安的爸爸,寧安的爸爸素來溫雅和善,不與人結仇,但他被糾纏了幾次後也很厭煩,不再理這個人。這人被賭博的債主追債,走投無路之下竟捅了寧安爸爸一刀……後來送到醫院不治而亡。”
宋邵言訝然,滿眼裡都是不可思議。
這事兒,他從來都不知道,寧安好像也不知道。
寧安只知道自己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就不在了,她連他們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她是被爺爺帶大的。
如今看來……原來如此。
“這些事,我藏在心裡頭很多年了,沒敢跟安安說過,你是第一個知道的晚輩。”寧爺爺嘆氣。
“安安媽媽呢?”宋邵言問。
“問世間情爲何物……她爸爸走後,她媽媽傷心欲絕,一年後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