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衫看着眼前的儀表盤，那詭異的指數讓他頭疼，他試着讓它們變回正常的數值，卻徒勞無功。
“怎麼樣？”
見他停下來，季雪若忍不住出聲問道。
“把紙和筆給我，我要給兒子留句話。”
李青衫覺得還是把遺言寫好最重要，照目前這情況來看，除非出現奇蹟，否則就等着摔死吧。
“你也不行？”
季雪若有些失望的問，她不想死。
“這不能怪我，四個發動機愣是讓你們整壞了兩對……全停發了，我能怎麼辦？又不能跑外面給你們修去。”
李青衫也不想死啊，他還沒看着念念長大成人、娶妻生子呢！
他還有血債沒討！
可那又怎樣？在幾千米的高空，他和普通人又有什麼區別？
“你可以試試啊！”
如果他會修，爲什麼不試一下呢？
季雪若覺得，做人不能放棄任何機會，哪怕只有不到億萬分之一的可能。
不摔成肉渣前，絕不放棄！
“你先給我裝對翅膀。”
李青衫的要求也不高，怎麼也得讓他能飛出去吧。
“我哪裡還有條紅色的內褲，要不你套在外面，飛出去試試？”
翅膀這麼高大上的東西，季雪若真沒有，不過類似的替代品她有啊。
要真能成功，飛機還用修嗎？直接讓他扛着飛下去就好了。
……
都什麼時候了！
還賣蠢！
姓薛的……
老子同情你！
要是這次你未婚妻掛了，算是老天幫你一次，不然娶這麼個缺心眼的回去……
嗨死你！
李青衫轉身出了駕駛艙，來到外面，真的掏出筆來，刷刷刷的寫了一行字。
“你寫了什麼？”
見他真的寫遺書，季雪若好奇的探過頭去。
好兒子，以後出門，千萬不要坐飛機！
……
這也算遺書？
要不要這麼黑飛機！
很少掉的好不好！
“修不好嗎？”
糖糖一直等在門口，這時才問了他一句。
“嗯，這架747年紀太大了，巴西航空不讓它安度晚年，偏要它活到老幹到老……你要知道，延期退休，它會鬧脾氣的，這不，罷工了。”
聽着哥哥的俏皮話，糖糖卻笑不出來。
“我們會死嗎？”
“很有可能……怕不怕？”
李青衫不會在這種事上撒謊，最多幾十分鐘就能有結果的事情，實在沒必要。
“不管去哪兒，哥都會陪着我嗎？”
糖糖比較關心這個問題。
“陪！……女廁除外！”
有些地方必須排除，就是到了下面，也是有廁所的吧？總不能讓鬼隨地大小便不是！
糖糖捶了他一下，想笑卻又忍住，都什麼時候了，還臭貧呢！
“都要死了，你們就別再虐狗了，有點愛心好不好！”
季雪若看着他們打情罵俏，心裡很是不舒服。
你換女朋友也就罷了，總不能把我忘了吧？上次還幫你那樣來着……
大混蛋！
臭流氓！
“飛機上哪裡來的狗？”
糖糖低頭四下看看，不覺得會有這種情況發生。
她整天除了研究怎麼更快的殺人，對一些時髦的網絡用語還真是不清楚。
所以她的行爲，在季雪若看來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她就想和這女孩兒掐上一架，不然乾坐着等死，不是太無聊？
而且明知道死亡會來，它卻晃晃悠悠慢騰騰的不一下就到，而是抻着你。
偏要你嚇的心膽俱裂，等的除了恐懼就剩下絕望的時候，纔給你來那麼一下……
這不是太折磨人了？
既然眼前有消遣的對象，幹嘛要過的那麼痛苦！
“你好像有未婚夫，還想潛伏進單身狗家族？”
知根知底的李青衫一下把她的僞裝戳穿。
……
你們合夥欺負人！
這還讓人找什麼藉口吵架啊！
李青衫纔不管她想什麼，提醒她非單身狗後，就又問她一句。
“你什麼時候叛國了？這是巴西航空吧？”
……
你才叛國了！
還不是爲了躲你……
不然怎麼會遇到這種倒黴事！
“我們公司和巴西航空做交流，我是換過來的。”
她腦袋還沒進水生鏽，自然要把實情隱藏一下。
“你運氣真好……不過你不覺得機長還有乘務長都太鎮定了嗎？哪裡像是要死的樣子？難道巴西的空務人員素質都這麼高？”
李青衫往駕駛艙看了一眼，好奇的問她。
還說別人呢，你有半點要死的樣子嗎？
不過他是個變態，不能當正常人看，巴西航空的人憑什麼也變態呀，她都還嚇得不行呢。
“乘務長，故障解決了嗎？”
她倒是明白某人的意思，就是讓她打聽一下，看看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在她問話的時候，李青衫就一直在旁邊看着。
他不相信整個機組的人都不怕死，這種小概率事件，比這飛機被雷劈還稀罕。
“季，故障不可能排除了，機長機師都已經盡力了，剛剛你的朋友也確定了這點不是嗎？”
乘務長和顏悅色的回答了她的問題。
“可你們很平靜……難道你們就不怕嗎？”
季雪若把最想知道的事情拋了出來。
“季，你說錯了，我很害怕。我有老公有孩子，面對死亡怎麼能不怕？但是……怕又有什麼用呢？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看看這覺悟！
你還能說什麼！
“不過我們不一定會死，我們還有一線生機。”
乘務長話鋒一轉，給幾人送來了希望。
“這附近有什麼地方可以迫降嗎？”
所謂一線生機，對這種大型客機來說，也就是這最後捨命一搏了。
怪不得停發了，機長還能有條不紊的，憑藉多年的技術經驗，讓飛機平穩的向下滑行。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可現在他們應該在大西洋上空，按時間推算一下距離，應該沒什麼地方可供迫降。
難道機長想直接在大洋麪上滑降？要真能做到，誰不寫個服字給他。
“李，你果然是懂飛行的，不過可惜，這附近沒有可供迫降的島嶼。”
李青衫摸摸鼻子，原來剛剛人家就沒信他，以爲他只是個瞎鼓搗一番的騙子呢。
不過不能迫降，又去哪裡偷一線生機？
見他狐疑的看過來，乘務長就給他說明白了。
“我們飛機上帶了一批降落傘，一會兒就會發給大家，等機長把飛機控制到一個合適的高度，大家就可以跳傘了。”
“你們怎麼會有降落傘？”
李青衫感覺太奇怪了，民航配降落傘做什麼？
“這是恆河勝國從我們國家**的，我們只是幫忙運送而已……都這時候了，只能拿出來用了。”
……
恆河勝國？
他們怎麼什麼都買？
這是非要集齊全地球的產物不可了？
不過……
這次謝謝他們！
真要有降落傘，他和糖糖就等於撿回半條命。
“乘務長，你要知道，在這麼惡劣的天氣下，又是在晚上，就算有降落傘，那些沒有受過訓練的乘客，有幾個人能活下來？”
高空傘降，就是那些傘兵，也不是十拿九穩。天氣又這麼惡劣，就是職業跳傘的，怕也是九死一生。
這可不是電視上演的那麼簡單，跳出機艙，拉一下傘環的事兒。
就那些乘客，除非運氣逆天的，就算有降落傘，又能怎樣？
“李，我說過了，是一線生機，能不能活，大家看運氣，總要把機會給他們不是嗎？”
這話說的對！
李青衫點點頭，表示贊同。
“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幫我們維持秩序……還有，幫我們把傘拿出來，發下去。”
乘務長的要求不高，李青衫點頭答應下來。
一聽說飛機故障，讓大家寫遺書，很多人都受不了了，鬧做一團。
但聽說有降落傘，馬上就發給大家，大多數人都安靜下來。
只要不絕望，哪怕是一線生機，很多人就會平靜下來。
而大多數人，又哪裡會知道跳傘的兇險？電視上都見過的，跳出去，手一拉，傘打開，慢悠悠飄下去……
安全落地！
然後等待救援，就算把小命撿回來了。
怕他們鬧事，李青衫和乘務人員，都不會把危險性說出來，只是拿着傘包，不厭其煩的講解動作要領，注意事項……
至於其他的，聽天由命吧！
算上機組人員，加上李青衫和糖糖，飛機上一共有一百零七個人，外加一個八歲的小女孩。
據說降落傘有一百二十個，怎麼都夠用了。
可是往下發的時候，李青衫怒了，就算恆河勝國的人腦子不好用，你們也不能這樣坑人家吧！
發貨少十個八個意思意思就行了，憑什麼少十四個！
一百零七個人，一百零六個傘包，你是想坑誰！
其實旁邊還有倆，可是人家機長機師在那邊拼命忙活，你好意思搶人家傘包！
乘務長看看手裡的傘包，又看看那兩個，抿着嘴，不敢多說一句話。
“把這兩個拿進去給他們。”
“謝謝。”
雖然不知道他爲什麼會這樣大公無私，可乘務長除了說謝謝，還能說什麼？
乘務長抱着三個傘包離開了，糖糖站到某人身邊。
“哥，我們用一個。”
李青衫寵溺的摸摸她的頭，沒有說話。
兩人的技術都不錯，可要綁在一起，那份量就很要命了。
能多活一個，自然是多活一個的好。
再說這麼多人呢，隨便找個壞蛋搶了不就完了？
他的目光在艙裡掃了一遍，你說怎麼就沒人在臉上刻“我是壞蛋”呢？
這讓他搶誰的好？
“李先生，我可以把傘包讓給你，不過……”
這時候一個女人站了出來，算不上多漂亮，但很耐看，氣質上佳。
嗯？
先別管不過什麼，這年頭怎麼還有在生死關頭、捨己救人的？
這是要上演災難教育片？
“……你要帶上我的女兒。”
她把條件說了出來，滿眼不捨的去看那個八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似乎有些怕，緊緊抱住了她。
和她對視一眼，李青衫就明白了，這是一個偉大的母親——她知道跳傘的兇險！
她要爲女兒爭一線生機！
“糖糖，帶上那個小女孩。”
李青衫瞬間就做了決定。
“哥！”
糖糖一聲嬌呼，她知道他放棄了那個傘包。
“聽話！”
李青衫沒給她討價還價的餘地，也沒去看那女人感激的目光，而是一指站旁邊偷笑的人。
“我們一起跳！”
……
我抗議！
憑什麼是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