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幸的是,這山道已經接近了山腳,並不是那種懸崖似的峭壁,而是一出比較平緩的斜坡。
張幸傑開的小車,雖然衝出了山道,但還是順着斜坡一路滑行下去,最終撞到了山下的樹木上,硬生生給攔了下來。
雖然車頭損壞嚴重,但好在整輛車並沒有散架,也沒有出現電影裡的那種爆炸的場面。
張幸傑被及時彈出的氣囊救了下來,儘管有些頭暈目眩,卻還是掙扎着從車裡爬了出來,一邊爬動一邊在叫着救命。
不過和路雪就沒那麼幸運了,她在後座,沒有系安全帶,整個人都因爲剛纔那一段滑行而被摔得顛來倒去,等到汽車最終被樹木攔下來的時候,她已經徹底昏過去了。
吳良跟崇明訓兩人沿着斜坡飛快地跑了下來,正好看到張幸傑在地上費力的蠕動着,兩人一把拉住他,焦急的問到:“阿雪呢,阿雪在哪裡?”
張幸傑被撞得七暈八素,勉強睜開眼睛看到了兩人,她根本就不認識這兩人是誰,不過聽到他們在問阿雪,估計說的正是和路雪,於是顫顫巍巍地擡起手,指了指汽車,然後就昏過去了。
吳良和崇明訓二話不說,把他直接丟在地上,又拼命朝着那輛撞在樹上的小汽車跑了過去。
打開後車門,正好看到和路雪滿頭是血的躺在夾縫裡,崇明訓一下子眼睛就紅了,連忙把和路雪拖出來,一邊扶着她一邊大喊道:“阿雪,阿雪!”
吳良慢了一步,被他搶先把和路雪拖出去了,不過他也從另一邊繞了過來,同樣蹲在和路雪身邊輕聲的呼喚道:“阿雪,阿雪!”
和路雪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有誰在叫自己,可她此刻只覺得頭好暈,好暈,好想睡覺,就像小時候賴牀一樣,不管誰叫都不想起來。
可那聲音忽遠忽近,一會兒像是在耳邊,一會兒又像是在天邊,而且聽起來如此熟悉,像是……
“阿良?”她昏昏沉沉中,低低地喊了一聲,然後就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之中。
“阿雪!”吳良一聽和路雪在喊自己的名字,當下什麼都顧不上了,連忙把她從崇明訓的手中接了過來,搖着她的肩膀輕聲的喚到。
而崇明訓,則是面色微微一楞,隨後很快恢復了焦慮,同樣在旁邊賣力的呼喚着和路雪的名字。
這時候,身後那幾個警察總算也追上來了。
他們一過來就看到和路雪躺在吳良的懷中,似乎是昏迷不醒的樣子,領頭的那個警察連忙叫到:“快,快把她扶上車,我們去醫院!”
“對,去醫院!”崇明訓這時纔像是想起來了,連忙拍了吳良一把,示意他把和路雪扶起來。
吳良見和路雪始終昏迷不醒,乾脆也懶得扶了,直接一把打橫將她抱了起來,對那幾個警察說道:“快,我們去醫院!”
一行人飛快往上路上跑去,這時那領頭的警察跑了兩步,突然又停了下來,低低地對身後兩個手下吩咐了兩句。
那兩個手下立刻點點頭,回身來到了張幸傑身邊,蹲下身來搖了他兩下。
張幸傑的傷傷來就不重,很快就被搖醒了,一睜眼,他就對那兩個警察問道:“和小姐怎麼樣了,她沒事吧?”
他很清楚,只有和路雪平安無事,他的罪行纔有可能減到最輕,所以他現在最關心的就是和路雪的安危。
那兩個警察似乎也沒想到他會這麼關心和路雪,頓時對視了一眼,壓低聲音對張幸傑問道:“張秘書,你也知道那位和小姐的身份了?”
張幸傑面色一窘,苦笑道:“沈書記的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來了,我怎麼能不知道呢?”
兩個警察頓時心裡一驚,不由得慌亂起來,這件事,怎麼連沈書記都給驚動了?
不過他們現在才真正的跟張幸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所以連忙偷偷問他道:“張秘書,那王局長呢,他現在在哪兒?”
一提起王局長,張幸傑這纔想起了什麼,連忙驚恐的大喊道:“快,快把王局長拉出來,他還在汽車的後車廂裡!”
兩個警察變色大便,連忙踉踉蹌蹌的跑到車尾,把後車廂裡的王局長給拽了出來。
可王局長比和路雪還慘,他被銬着手,又昏迷了過去,車輛震盪的時候,他完全沒有防備,真真的是被撞醒了又暈過去,暈過去又被撞醒了,好一番折磨,差點兒沒把腦漿子都裝出來。
如果說和路雪是滿頭鮮血的話,他不僅是滿頭的血,連骨頭都不知道被撞斷了幾根。
兩個警察連忙回頭,卻發現他們的警車早已經呼嘯而去,爲了保住和路雪,那個開車的警察正是恨不得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這麼短短的一眨眼功夫,他們就連車尾燈都看不到了。
“怎麼辦?”一個警察問另一個道。
“打120!”那警察一咬牙,跺跺腳到。
兩人立刻撥通了電話,叫來120救護車。
好一番折騰,看上去已經奄奄一息的王局長,這才終於被送到了醫院,眼看着披頭散髮的全是血,那模樣正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而此時,和路雪早已經從急診室出來,被安排在最好的醫院病房裡了。
慶幸的是,和路雪雖然流了不少血,但因爲她坐的是後排,而且山勢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陡峭,所以她只是受了輕微的震盪,其他方面,都沒有什麼大問題。
吳良和崇明訓兩人,這時可不敢離開她的病房,於是只能並排坐在病牀旁邊,呆呆地守着她。
眼看着和路雪一直都沒醒來,又或許是嫌病房裡的氣氛太沉悶了,那崇明訓坐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問吳良道:“剛纔怎麼回事,阿雪怎麼會叫你的名字?”
“什麼?”吳良一時沒回過神來,沒聽清他在說學生麼。
崇明訓眼中重新露出吃味的眼神,問到:“我是問阿雪剛剛昏迷的時候,爲什麼會叫着你的名字?”
“這個……”吳良撓了撓頭,疑惑的說到:“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她正好聽到我的聲音吧。”
崇明訓將信將疑地瞪着他看了一會兒,見他眼中並無異樣,這才使氣地回過了頭去。
哪知這時吳良突然又問到:“對了,你有沒有給和司令打電話?他現在肯定還不知道消息呢。”
崇明訓這纔想起這件事,於是連忙掏出電話,走出了病房。
見他走出去,吳良百般無聊,於是重新把目光投回了和路雪臉上。
哪知道就在這時候,和路雪突然睜開了眼睛。
“阿良?”她剛剛醒過來,眼神還有些朦朧,氣力也很衰弱,不過看到吳良,她的臉上還是泛起了一絲笑容。
“你醒了?”吳良連忙驚喜地問到:“怎麼樣,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和路雪舔了舔嘴脣,問到:“我這是在哪裡?”
“你在醫院。”吳良趕緊回答道:“放心吧,我們已經把你救出來了,你現在沒事了。”
“是你救了我?”和路雪盯着他,眼中柔情似水的問到。
吳良撓了撓頭,說道:“還有崇明訓,對了,我還給你父親打電話了。”
和路雪嘆了口氣,從張幸傑那裡,她已經知道有人把消息告訴了她父親,她估摸着就是吳良。
隨後病房裡的空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了。
正好這時候,崇明訓已經打完電話走了進來。
一看到病牀上的和路雪睜開了眼睛,他頓時驚喜地跑了過來,激動地問到:“阿雪,你醒了?”
“嗯。”和路雪疲憊的看了他一眼,擠出個柔弱的笑容:“謝謝你。”
崇明訓從沒被她如此和善的對待過,頓時激動地兩隻眼睛都眯了起來。
“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他歡喜的問到。
和路雪楞了一下,眼神不由自主的就飄到了吳良身上。
“我去給你倒杯水!”崇明訓見她沒有回答,立刻屁顛屁顛的跑到了一旁,倒了一杯水過來。
“來,阿雪,我扶你起來喝水。”他坐到牀邊,貼心的準備把和路雪扶起來。
“不用了!”和路雪急忙皺眉道:“我現在頭還有點兒暈,不想喝水,你把水放那兒吧。”
“哦。”崇明訓失望地應了一聲,把水杯放到了牀頭櫃上。
“對了,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兒水果?要不我出去幫你買點兒水果吧?”崇明訓又討好地問到。
“好。”和路雪這次乾脆的回答到。
崇明訓臉色大喜,連忙一個箭步衝出了病房,似乎生怕跑得慢了和路雪會被餓着。
但這時吳良卻撓了撓頭,不解的問到:“深更半夜的,他到哪兒去買水果?”
和路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卻馬上捂住了嘴,好像怕被吳良知道她是故意支開崇明訓似的。
幸好吳良沒想到這一點,卻望着崇明訓離去的方向搖頭晃腦的嘆氣道:“原本還看這傢伙挺順眼的,沒想到啊,原來是個傻子。”
和路雪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嗔怪地說道:“人家再傻,也比你聰明!”
“那怎麼可能?”吳良趕緊邀功道:“你不知道,要不是我及時給你老爸打了電話,今天這事兒,怕是要出大亂子了!”
“得意什麼?”和路雪故作不屑地說道:“不就是打個電話嗎,誰不會?說到底,不過是狐假虎威罷了!”
“這怎麼能叫狐假虎威呢?”吳良一本正經地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次陷害你的,可是渝都市的警察局長,如果不給你老爸打電話,我這樣的平頭小老百姓,還能怎麼辦?”
和路雪撇了撇嘴,突然似乎想起了什麼,頓時饒有興致地問到:“可如果我……爸爸,他不是軍區司令呢,你會怎麼辦?你會不會不顧一切的來救我?”
“這個嘛……”吳良支起了下巴,做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
和路雪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緊張地看着他,希望從他嘴裡能聽到想要的答案。
可片刻之後,吳良的回答卻是:“沒想過,這種假設的問題,有什麼好想的呢?”
和路雪失望地繃起了臉,可是有心有不甘,於是不捨的問到:“我是說如果,我爸爸不是軍區司令,而我又有生命危險,你會不會來救我?”
吳良四十五度角仰望房頂,回答道:“看情況吧,能救的話,當然會救咯。”
“那如果不能救呢?”和路雪臉色一下沉了下來。
吳良委屈的說道:“你都說不能救了,那還怎麼救呢?”
“你這個混蛋!”和路雪一把操起背後的枕頭,惡狠狠地丟到了吳良身上。
“喂,你幹什麼?”吳良一下跳了起來,急忙躲在一邊,同時比劃了一個防禦的姿勢大叫道:“你瘋了,你的傷還沒好呢!”
“不要你管!”和路雪帶着隱隱的哭腔叫到:“反正你又沒打算救我,我傷不傷的,跟你有什麼關係?”
“怎麼能沒關係呢?”吳良分辯到:“再怎麼說,我也是地主,你在我的地盤上受了傷,我多少還是要關心一下你的嘛!”
他不說還好,這麼一說,和路雪就更氣惱了。
“滾,你給我滾!”她一下從病牀上跳了起來,抓起落在地上的枕頭,又衝吳良丟了過來。
吳良一個靈活的閃躲,跳到了門口。
恰好這時候崇明訓走了進來,結果被他一下撞到身上,兩人同時打了個趔趄。
“怎麼了?”崇明訓一看和路雪居然從病牀上站了起來,頓時嚇壞了,連忙衝上去按住她道:“阿雪,你幹什麼?你的傷還沒好呢,快躺下,不要亂動!”
和路雪氣鼓鼓的望着他問到:“你買的水果呢?”
“啊?”崇明訓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說道:“時間太晚了,外面已經沒有賣水果的小攤了……”
“那就去超市買呀!”和路雪氣鼓鼓地坐回了牀上,瞪着眼對他說道:“這麼大個人了,還要我教你嗎?”
崇明訓頓時傻了眼,回頭看了看吳良,用眼神詢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吳良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用嘴型對他說道:“這個女人,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