颳了一夜的西北風。
壓境了幾天的烏雲被吹散了,霧霾也被吹沒了。
轉天清晨。
晴空萬里,京城迎來了難得的好天氣。
天藍的就像回到了二十年前。
任誰看到這樣的藍天,聞到這樣清新的空氣,都會心情舒暢。
早上六點半不到,黃國侖就像打了雞血似的出門跑步了。
昨晚做《生化獨裁》的配樂,做到了快凌晨一點才睡。
進度要比他自己想象中快了很多。
腦子裡爆發性的靈感,讓他做任何和音樂相關的工作都會事半功倍。
他現在只要一接觸音樂,就像個神一樣,吹拉彈唱無所不能,而且都是一條過,這樣的水平,就像在做夢,讓學了二十幾年音樂的黃國侖自己都難以置信。
昨晚本以爲要熬一夜才能把片子的配樂都做好。
沒想到只用兩個多小時就把所有工作都搞定了,一軌一軌的配器錄的順利極了。
不光《生化獨裁》的幾段核心配樂他都錄好了,就連片尾曲《The Beautiful People》的伴奏樂他也錄好了,現在就等着白瑤調整狀態來錄人聲了。
昨晚躺在牀上,黃國侖被曼森風的音樂刺激的興奮難解,翻了半個多小時的身才沉睡下去。
但沒睡幾個小時,被黃桃培養出來的生物鐘就給他叫醒了。
再怎麼輾轉反側也睡不着了,索性抖擻着精神,他就出來跑步了。
平時和黃桃斗的精疲力竭,黃國侖早上很少出來跑步健身。
難得出來跑一次步,黃國侖大夢初醒般的感覺到自己還很年輕,還很能跑。
人的心情會影響身體的機能。
大腦開竅以後,黃國侖心情大暢,信心陡然提升到了難以想象的高度。
他現在做什麼事都充滿了一股以前很少見的輕盈的力量,特別的自信有活力。
就連跑步邁的步子都比以前大了,都快扯着蛋了。
跑了半個多小時纔回家。
並帶回來了從護國寺小吃買的早點,雙人份的。
到家時,白瑤還睡着。
黃國侖沒去打擾白瑤,自己先去沖涼了。
昨晚把白瑤帶回家後,黃國侖和白瑤簡單的聊了幾句,得知白瑤不會樂器,對於配樂的工作幫不上什麼忙,且看白瑤演出後有點疲憊,黃國侖就讓白瑤去洗洗睡了。
由於白瑤沒帶換洗的衣服,黃國侖把陳佳以前買的沒怎麼穿過的時尚T恤和居家的褲子給白瑤翻出來幾件,讓白瑤先湊合穿着當睡衣。
在這座豪宅中,陳佳衣帽間的地位和黃國侖的錄音棚有一拼,足足佔了三十幾平米,裡面的衣服、鞋子、包包、配飾不計其數。
這些東西差不多都是陳佳自己賺錢買的,還有很多是陳佳自己設計的。
陳佳走以後,這些衣物黃國侖一直沒捨得處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扔了可惜,捐了不捨,賣吧,他又勞不起那個神。於是只能讓它們在衣帽間裡堆着,也不知道要堆到什麼時候。
還好,黃國侖已經從失去愛人的陰霾走出來了,現在再看到這些過去的物件,他不會像以前那麼觸景生情了。
將對陳佳的愛深埋心底,他堅信,不管經歷多少個輪迴,他和陳佳終將再相遇,到那時,他們再續前緣吧。
這輩子,他只要把黃桃健健康康的撫養成人,就算是對他們之間這段矢志不渝的愛情最大的負責了。
衝過涼後,見白瑤還沒醒,黃國侖就不等白瑤了,他先在餐廳裡慢慢悠悠的看着報紙,吃起了早餐。
一直吃到快八點半,白瑤睡的客房裡才傳出聲音。
黃國侖之前加了白瑤的微信,他平時不怎麼愛說話,發微信多是發文字微信,這樣可以讓對方一目瞭然的看到內容。
他給白瑤發過去了文字微信:“今天事比較多,你要休息好了就趕緊起牀洗漱,早餐我已經給你買好了,再不吃就涼了。”
白瑤睡的是客房,但這牀的牀墊是陳佳當年從美國海購過來的價值超過一萬美金的鑽石級牀墊。
白瑤從沒睡過這麼舒服的牀,舒服到她都不想起來了。
但黃國侖的微信打消了白瑤賴牀的念頭。
黃老師已經這麼幫她了,她不能讓黃老師失望,今天她豁出去也要幫黃老師錄好歌!
“我馬上洗漱。”
同樣給黃國侖回過去了文字微信。
坐在牀上,拍了拍消瘦光潔的臉蛋,確認自己沒有做夢後,白瑤努力讓自己清醒了過來。
低頭看了看身上穿着的胸前帶有一片綠色幸運草圖案的白T恤,白瑤猶豫了一下是不是要把這些衣服都換了,換回自己的衣服?
但想到她的衣服上又是汗漬又是酒氣的,和黃國侖家溫馨清香的環境格格不入,索性就硬着頭皮繼續穿着這身衣服好了。
等錄好了音,一切都搞定該離開時,她再換回自己的衣服。
昨晚黃國侖給白瑤拿了好幾件T恤過來,白瑤特意選了這件綠色幸運草的T恤穿了,這倒不是因爲她喜歡幸運草,而是她覺得這件T恤的配色和黃國侖家的裝修配色很搭。
黃國侖的家之大,居然連錄音棚都有,這讓白瑤分外的震撼!
單是一個客廳,就比他們學校的教室還要大的多的多。
不光大,黃國侖家的裝修風格還特別的溫馨浪漫。
客廳以白綠色的自然配色爲主,走了北歐溫馨簡約風,所有的傢俱和裝飾都富有個性,每一個細節都充滿了呼吸感,而不是那種死氣沉沉的純奢風格。
有些女孩鍾情漂亮的婚紗,有些女孩鍾情漂亮的鑽戒,還有些女孩鍾情一個溫馨漂亮的家。
從蝸居中長大的白瑤,就是這最後一種女孩。
來到黃國侖家,白瑤感覺就像來到了天堂。
在這睡覺,就像在天堂裡睡覺。
會讓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和安寧的感覺。
這一覺,可能是她記事以來睡過的最舒服的覺了。
洗漱過後,白瑤出房間來到了黃國侖明亮開闊的客廳。
就見黃國侖正在靠窗的開放式餐廳坐着看報紙,戴着一款很老派的玳瑁眼鏡,樣子顯得十分安逸老成。
陽光傾窗而入,給黃國侖身上照出了特別儒雅溫和的……老年人氣場。
聽到了極輕的腳步聲,黃國侖扭過頭來,就見白瑤已經洗漱好了走過來了。
和昨晚的叛逆形象不同,洗掉了頭髮上銀色噴霧的白瑤,換上陳佳充滿青春氣息的居家衣服後,變身成了一個漂亮的男孩子。
若不是看她胸前隆起了兩團相當有分量的饅頭山,她完全就是一個堪比鹿晗的小鮮肉,樣子陽光清秀極了,再沒有夜晚那種黑暗冷豔的氣場。
微笑着摘掉玳瑁眼鏡,黃國侖朝白瑤揮揮手,讓她:“趕緊吃飯,應該還溫着,你要是覺得涼就去微波爐裡熱熱。”
“謝謝黃老師,我吃溫的就可以。”
白瑤吃飯的時候一般都不愛和別人客氣,略顯拘謹的坐到了音符造型的白色餐桌前,直接上手抓起肉餅,大咧咧的就着粥吃起了早餐。
只有在看書看報紙時纔會戴眼鏡,平時都不戴,這時不看報紙了,黃國侖把眼鏡裝盒,和報紙一起放到了桌子上,簡單的和白瑤聊着:“昨晚睡的行嗎?我在錄音棚裡打鼓沒吵到你吧?”
“沒吵到,我什麼都沒聽見。您家房子的隔音效果太好了。”吃着美味的肉餅,嘴邊滋着心甜的油,白瑤揚眼問黃國侖:“黃老師,我能問您個隱私性的話題嗎?”
“那得看多隱私,你問吧。”
“您在實驗中學的薪水是多少啊?還是說您在外面接了很多私教的工作?您怎麼會住這麼豪華的房子?現在的老師都這麼賺錢嗎?被您刺激的,我現在都不想考清華了,我想改考北師大,以後去當老師。”
“呵呵。”黃國侖和藹一笑,講說:“其實我薪水並不高,我沒你想象的那麼能賺錢。這房子是我父親給我買的。要憑我自己,我可買不起這樣的房子。”
“原來如此。”
白瑤會意的點了點頭,大概瞭解到了黃國侖的富二代背景,繼續吃飯,她就不多打探黃國侖的家庭隱私了。
“我昨天晚上想了一下,你最近都不要回你鼓樓的那個家了,待會吃完了,趁着早上人少,我開車陪你回趟家。你把課本什麼的,還有平時需要用的一些生活用品、換洗衣物都打包拿過來,你近期就先別回家了,省得被那些流氓糾纏。”
“老師,謝謝您的好意,但這事我就不麻煩您了,我自己惹的麻煩我自己解決吧。”知道周朝東他們那羣混混不好惹,白瑤不想給黃國侖牽扯進來。
“你一個孩子能解決什麼?你就別跟我犟了。我平時不住這,我住西單圖書大廈後邊,就是鐘聲衚衕的那片老樓。我家在鐘聲衚衕還空着一套房子,之前往外租過一段時間,但被租客搞的亂七八糟的,把鄰里關係都給搞僵了,後來就一直沒再往外租。你現在也沒地兒去,就先住那套房子吧。那邊離咱們學校近,你上下學會很方便。”
白瑤想了想,說:“那當我租您的吧,我給您房租。”
“隨便你,你覺得怎麼舒服就怎麼來。你要非給房租的話,就從你幫我錄歌的酬勞里扣。你不用再給我現錢了。”
“可以。”白瑤表現出了少有的乖乖女的一面。
她心裡其實對老師們一直都有尊敬,但她很少當面誇老師,她不是那種諂媚愛拍馬屁的性格。
但這時她忍不住由心而發的向黃國侖感慨了一句:“我之前拿飯盒砸過您,您還對我這麼好,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謝您了。”
“你們這些學生只要好好學習不惹事,就是對老師最大的感恩了。你趕緊吃吧,吃完了咱們就去拿東西,搬家,都搞定後,你今天還得幫我錄歌呢。……哎對了,你作業都做完了吧?”
“我每天放學之前就會把作業都做完。”
“果然是學霸。”
黃國侖笑着讚了白瑤一句,囑咐說:“這事解決以後,你就別再去後海那邊唱歌了,你還是應該把心思更多的放在學習上,等考上大學以後,你願意幹嘛再去幹嘛。”
白瑤平時不喜聽別人給她指點人生,但今天聽黃國侖講,她倒沒覺得特別煩得慌,反倒覺得有個家長式的老師這樣關心她的學習,關心她的生活,她還挺幸福的。
白瑤打小吃飯就快,不磨蹭時間,沒用五分鐘就把黃國侖給她買的兩個肉餅、一碗小米粥、外加一杯豆漿和一個雞蛋全都吃光了。
這風捲殘雲的氣勢,和經常吃到舔盤子的黃桃不分伯仲。
之後兩人開車奔了草廠東巷,去白瑤家那個連大雜院都談不上的環境特別混亂不堪的小平房家裡取了東西。
黃國侖怕周朝東那些混混在白瑤家門口堵他,便陪着白瑤一起回了家。
白瑤不好意思讓黃國侖進門,黃國侖便在門口等着白瑤。
但通過門上的玻璃窗,可以看到白瑤家裡面的簡要情況。
這個姑且可以被稱爲家的地方,簡陋的程度出離了黃國侖的想象。
那房間小的,只能放下兩張單人牀和一個立櫃,以及一張寫字檯,除此以外就再也容不下其他傢俱了。
白瑤家的竈臺火爐什麼的都在過道上。
若不是親眼所見,黃國侖真不敢相信在京城這座國際化的大都市的市中心,二環裡,還有這樣貧困的棚戶區!
不傷白瑤的自尊心,對白瑤這個家,黃國侖沒做任何評價,只是默默的幫白瑤提了一個編織袋的衣物,帶着白瑤上車開回了西單。
他給白瑤安置去了鐘聲衚衕他家早年間從鄰居手裡買下來的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
這房子有六十幾平米,不算大,但重新鋪了地板裝修後,裡面非常的乾淨上檔次,要往外租至少能租9000以上。
但因爲上一次不太好的出租經歷,這套房子後來就沒再出租過。
黃國昆曾安排公司旗下的一個女藝人在這兒臨時住過幾個月,那女藝人特別不領情的跳槽搬走以後,這套房子就徹底空置了下來,得有半年多沒住人了。
上個月,爲了培養黃桃的勞動精神,黃國侖用兩個甜筒和黃桃達成協議,帶着黃桃來這裡做過一次大掃除,將房間打掃的特別乾淨。
白瑤這番過來,幾乎都不用收拾,拎包就能入住了。
“你還不餓吧?”
幫着白瑤把家裡簡單的收拾完,看看錶,還不到十點半呢,黃國侖有意帶白瑤回紫星府去錄音。
“不餓啊。不是剛吃完早飯嘛。”
“那咱倆回我另外那個家,去幹點正經事?”
“錄音?”
“對。”黃國侖問白瑤:“你現在嗓子的狀態怎麼樣?”
“咳咳……”習慣性的沙啞的咳嗽了幾聲,用唾沫潤了潤喉,白瑤感覺還不錯,便道:“我感覺挺好的。”
“那走,咱們抓緊時間,看看中午之前能不能錄完,要能錄完的話,我中午請你吃頓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