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秀一楞,繼而將剛拉上去一點的衣袖復又蓋了回右手的手背處,這才悠悠地將左手的衣袖捲起來。
袖口卷至手肘處,露出半截白皙,她就此打住了。
皇帝皺眉盯着她赤露的臂膀,皙白的皮膚上依稀還能辨別出幾條可怖的疤痕,那是一隻瘦弱得過分的手臂。
他陰森着臉,質問她道:“朕賜了你這麼多御用膳食,你就拿這隻這樣營養不良的手來見朕麼?”
眷董秀微微一窒,她那裡敢辯駁說自己將吃下肚子的東西全數都吐了出來,那不是糟塌聖物麼。
只得避實就虛,她悻悻地說道:“奴才舊傷剛剛康復,身體底子簿,可能食了好東西也不吸收,而且奴才這身體本不就是不輕易能肥的。”
她甚是不理解皇上爲何就如此關注她的肥瘦,只得自我解說是皇上是要看看自己恩賜的食物有沒有被她所浪費掉。
乃她看着自己的手臂,這隻臂膀雖然看上去很是瘦小,但卻也是已然一天比一天有起色了,她現在進食雖然還是有些困難,一天實質吞進肚子裡的東西也少,而且是以清淡食物爲主,帶油水的食物她是可以不碰就不碰的,而嘔吐也漸漸少了,只是要她一下子將身體復原到先前的狀態,恐怕是還需不少時日罷。
最最令她煩惱的是那經常發作的胃痛的毛病,這毛病或許就會跟着自己一輩子了。她很明白地知道自己得這毛病的根源在那裡,在牢獄中,她長期吃一些粗乾的米糠,那些米糠時常還混着沙粒,又怎麼會不弄壞身子,沒將人咽死已經是萬幸了,牢獄的囚犯理應都有這個毛病。
只是胃痛病一發作,胸口處總是絞心地疼痛,這種死去活來的痛令她感到害怕。
應耿天眼目流轉處,目光停留在她的挺胸處。
白皙的手腕處一隻玉鐲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光滑的玉鐲子在她那細小乾瘦的手腕對比之下顯得更加圓潤、通透,生生的跟這單薄的手臂及那手背處的獰猙烙印成了反比。
不知爲何內心很是排斥這隻玉鐲子,總潛意識地覺得它非常礙眼,他心想,也許是這隻手過於醜陋,他覺得糟塌了那隻玉鐲子,他心底這樣想法呈現時,已然張口說了出來:
“你這隻左手這麼難看,還帶什麼玉鐲子,白白糟塌了!”
他這話說得異常刺耳,董秀聞言,怔怔的將右手輕輕地撫上在玉鐲子上面,久久不能言語。
應耿天看着她頗爲受傷的表情,倒有幾分後悔自己一時衝動所說出來的這翻話,然而講出來的話就是那撥出去的水,是覆水難收的。
正所謂君子無戲言,他在片刻後就後悔說了這句話,不自然的表情在他雕刻一般的臉上瞬間即逝。
收起了瞪着她手臂的視線,他有意將側過頭去,望向外面那紛紛小雪,不再去看董秀的表情,俗話說得好——眼不見爲淨!
董秀看着他的後腦勺,趁機將捲起的長衣袖扶平,重新覆蓋着那醜陋無比的手背,安安靜靜的候在一旁,默默地伺候着,等候他吩咐!
雪花依舊紛紛揚揚地飄散着,桌上那一壺怡情的熱酒,讓皇上一直喝到了傍晚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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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入夜,天色依然如夢如幻般透着些許斜陽的淡淡光亮。
一名傳統侍女裝扮的女子,手提着塗深層金色亮漆的食盒,繃着緊緊合閉的雙脣、冷着臉、眼不斜視,急匆匆地走在內侍院內的走道上。
行至一處路口,只見她雙眼東張西望的看了好一會兒,卻依然在原地打着轉,估計是方向找不着北。
此時在不遠的庭院處,四五名衣穿太監袍的小子成羣結隊的坐在一排乘涼用的木凳子上,在紅燈籠的照射下竊竊私語着,幾人見着這名侍女在眼前行爲甚爲詭異,都不由探究地向她望過來。
女子左盼右顧了好一會兒,看到這一羣小太監,遲疑了一下,舉步向他們走了過去。來到他們近前,她向他們微微頷首打招呼,並禮貌地詢問道:
“幾位小公公,不知道那小秀子秀公公住的是那一屋呢?”
幾人看到她手中提着的精美食盒,瞭然地對望了一眼。
這肯定又是那宮的主子想要那小秀子在皇上跟前行個方便、說句好話,令底下的人將好東西送上門來了。這樣的事情近月來已經有四五次了。
一個機靈的小子率先熱情的爲她解惑,他豪爽地說道:
“小秀子就住在葵屋,離這兒不遠的,不過這附近屋子都甚多、而且格局複雜,卻也是不好認的,不如我給姐姐你帶個路吧!”
他說着就從木凳子上站了起來,彎身伸手用力地彈彈臀部粘惹的塵土。
另外幾個小太監見狀,都在那兒偷偷地竊笑,這個小羊子,有便宜佔的時候,行動總是不會落在人後的。
侍女點點頭,算是承應了,兩人一前一後向小秀子的葵屋走去。
那幾個小太監見狀,再也坐不住了,幾人屁顛屁顛地遠遠跟在兩人身後。
葵屋這名字起得文雅,卻只一間簡陋的小屋子,屋子雖簡陋而窄小,但至少是個獨立的單間,單單就這一點已經令很多小太監羨慕了。
宮中太監甚多,通常都好幾人一個屋,屋內一個又長又寬的大炕頭,上面輔上幾張被褥在炕頭上就是一個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