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門上扳機扣動發出清晰的“咔”聲響,他禁不住大喘着粗氣,閉眼等死。
預期當中“砰”地槍響,但是預期當中的疼苦沒有到來。突然叢林中被好幾排高納壓燈打得透亮,比白晝的豔陽刺眼萬倍,一時間雙眼發黑完全看不清四周。不知所以,叢林中四面八方又傳出幾聲槍響,站着的僱傭軍們被一連死了好幾個,恐慌迅速蔓延。
賀一寒這才意識到有情況,猛地睜開雙眼,大口地換着肺裡的窩囊氣,但臉色仍然蒼白的像失血過多的傷患,才發現自己早已全身汗溼。
身前範成業像觸電似地立即扒下,大喊,“！張勳你個王八蛋,說好等我信號你他媽不講信用！”
賀一寒條件反射地起身逃跑,可還沒站得起來就摔了下來,原來他被嚇到腿軟還不自知。
林中響起從擴音器中傳出來的聲音,“我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聯和武警和邊防戰士行動,你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雙手抱頭蹲下,不要妄圖反抗,你們不會成功的……”
“開槍！開槍啊你幫垃圾！”範成業狂怒大喊。
眼見叢林中無數身戴樹葉僞裝的人影涌動,數不清的黑槍口指着這邊圍將過來,武力強弱立見分曉,僅剩的十來個僱傭軍信心動搖。
賀一寒迅速調整了心態,再次起身要逃。
範成業自知事敗,反應倒是極快,立刻上前挾持他,“想跑,我死你給我當墊背。”
打老黑頭賀一寒不行,這麼個中年老頭哪裡是他的對手,腳下使勁一瞪將他骨頭都給瞪斷,他心中憤怒,突然力氣猛增跳起來多踩了他幾腳,紅着眼睛噴着口水沫子罵道:“你媽！我！老子踹死你。”
這時候有把熟悉的聲音響起,有人過來拉住了他。“行了老賀,把他抓回去執行死刑照樣能解氣兒。”
賀一寒虛脫責備道:“你丫現在纔來！”
來人正是趙建國,一身戎裝,臉上還塗了迷彩。“沒事吧?”
“沒事纔有鬼！我兩個朋友……”轉眼看去蘇丹的屍體不知何時不翼而飛,大隻佬和那老黑頭也不知所蹤。不知他們什麼時候走的怎麼走的,這兩個人總是那麼神秘。
“什麼?”
冷靜想想這些人本就不是常人,死也是假死,也許真有特異功能吧,剛纔還真差點嚇得他尿褲子。“沒什麼。我剛纔聽範成業說什麼張勳?等信號再動手?”
趙建國嘆了口氣,“說來話長,慢慢跟你解釋,這回辛苦你了。”
官兵過來清理現場,一干人等全部被鎖低着腦袋蹲在邊上。範成業不甘心,怨毒地瞪着賀一寒,口沫橫飛的罵娘x一寒幸災樂禍地瞥了他一眼,虛脫似地搭着趙建國的肩,“撿回條小命,剛纔真把我嚇死了。”
“不至於吧?”
賀一寒錘了他一拳,“你來試試?我可有言在先,回去你得請我喝酒。”
趙建國搭着他的肩,“必須的呀。”
賀一寒仍無法平息九死一生的激動不斷嘮叨着,“我不是一早跟你計劃好了嘛,你他媽還這麼晚纔出現,丫想害死我啊！”
“不是我不想早來,是來不了,真的說來話長,我慢慢跟你說,走這邊……”
回程的飛機上趙建國向他解釋了一切。自範成業在舊廠落馬之後,賀一寒爲了讓範成業徹底完蛋策劃了今天這一切,首先放棄範成業,打入他們幫派內部挑撥離間,趁他們後方空虛急於套現之機,逼李陳周鄭四老頭交出總計共22的股份。同時又通知了趙建國待機行動,讓他立功的同時又能在關鍵時刻保護自己。然而最最重要的是貝嘉對全局和細節的掌控,龍爺出山促成交易,用蘇丹和大隻佬兩位奇人異士;趙建國職位不夠權力不夠,用公安部部長吳軍暗中調度保證範成業一審改叛死緩,得以假釋;還有她親自出馬保護母親,令母親自範成業的淫威下火海脫險,保證賀一寒的後方穩定。
張勳是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這個人本來剛正不阿,立功無數是位好警察,不應該有公器私用的時候,然而他對賀一寒的偏見讓他鑽了牛角尖,於是一念之差被範成業利用。兩人約定,等範成業給信號後立馬在販毒當場將賀一寒就地打死。趙建國原本應該一起行動,但臨時被局長撤了下來,關鍵時刻還是吳軍派人親自下令派趙建國領頭,這才把賀一寒救下。
警察內部的這兄幫分派的事他管不着,這次賀一寒真的險過好險,命算是撿回來的,他明白其中少不了貝嘉的周旋。
跟趙建國聊完他走到機倉後段,範成業戴着手拷,在重重看守下歪着身子昏睡當中。
他跟警察同學打個招呼,坐在了範成業身旁。“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也沒什麼還能期望的了。”
範成業動也不動,懶懶答道:“人之將死,你還來找我幹什麼?”
沒必要再跟他拐彎抹角阿諛奉承,賀一寒直接說:“我們在菲律賓時,綁架安東尼和劫走文尼的那班僱傭軍是不是你的人?”
“是。”他仍然沒睜眼。
賀一寒挑挑眉,“拿自己的親外甥來作誘餌就爲了引王艾莉現身,那麼今天直接出動直升機用機槍掃射殺死合作多年的四老頭,做出這種事就不奇怪了,幹毒品的人本身沒什麼道義可言。這麼說當時馮昊飛的貨也是你供給他的?”
“沒錯,是我。那傻小子怎麼可能接觸到真正的業務核心。”他想了想,才終於第一次轉過臉,“你知道這麼多菲律賓的事,難道當時你沒離開菲律賓?在私人碼頭暗中當阻擊手掩護你助理進攻的人是你?”
賀一寒默認。
範成業怔了怔,隨即大笑起來,笑得肚子都快抽了,雖然大笑但臉上表情卻苦得出汁。
賀一寒也沒阻止他,任他笑。
“原來從一開始你們就是一夥的,你們的目標根本就是我,當初我笨得可以,還自以爲是地去拉攏你。哼！傻得不行,被你們耍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