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楚瑾泉一提醒,清桐打心眼裡高興,說道:“你真是我的樊噲。”
“鬼才給你項莊舞劍,好了,回去了,這裡冷起來了。”楚瑾泉南霜雙清澈的眼睛凝視着碧綠的湖水,脣畔淺淺的笑着,月色下那有棱有角的臉俊美異常。
一頭烏黑茂密的頭髮已經全部都盤起來了,劍眉輕輕的抖動了一下,清桐握住了楚瑾泉的手,“此生,只有一個事情選擇是正確的,那就是和你在一起。”
“還多着呢,不要自暴自棄,明天還有大事情。”
“什麼?”清桐看着楚瑾泉,因爲目前的清桐早已經過於疲累了,楚瑾泉並沒有將自己的一切調查告訴清桐,但是此刻不小心說了出來,想要收回已經覆水難收,輕微思索了一下,說道:“風吟……有了新消息。”
“就知道你不會瞞着我的,說來聽聽,不要隱瞞,不然我下次讓林遠兮好看。”不得不佩服風吟的辦事能力,遂遠在廟堂,但畢竟還是得到了一切的消息。
楚瑾泉一笑,說道:“成國蒸蒸日上,皇上倚重孫信、蕭鳴聲、狼譚季屏儒,暫時已經穩定了不少,也按照你說的四方城想法開始重建家園,一切好的不能再好。”清桐一哂,“這還差不多。”
“其餘呢?”他向來是報喜不報憂之人,所以話題總是從好的,到不好的,清桐追問,楚瑾泉無言以對,想要不說,畢竟覺得已經調查出來,要是藏着掖着遲早會被清桐問出來。這才說道:“東陵國明日有大事情。”
“什麼?”清桐那雙美麗的眼睛充滿了多情,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他閃爍其詞,讓清桐不是非常高興,“說啊,既然已經知道了,又不告訴我,你不知道我的脾性?”
“仁郡王明日要去南華大陸,作爲質子,你可知?”清桐聽到這裡,心變成了沉重的鉛塊,不可遏止的往下墜落,好像身體是無底洞似的,完全不受控制,有黑洞在吞噬自己,她的手頃刻間冰涼一片。
剛剛說話的時候,楚瑾泉那厚薄適中的紅脣還漾着一個令人目眩的笑容,但是此刻已經沒有了,看到清桐那神色,茫然無措中帶着一種難以置信,疼痛、懊喪、追悔、怨懟、這樣多的情緒在清桐的臉上一掃而過。
但是最後所有的情緒都變成了一個神色,那就是堅定,目光幽冷的看了過來,“我們伏擊,絕對不可以讓仁郡王去了南華,這一去就回不來了。”清桐何嘗不知道,這作爲“質子”乃是舉國上下最不好的事情。
爲了讓兩國沒有禍患,這樣一來就可以讓國家與國家保持一種表面上的敦親睦鄰,而仁郡王要是果真去了,這一生也就完蛋了,想要回來,基本上是做不到的。
“你倒是很喜歡惹事,”剛剛的清桐與此刻完全不同,剛剛她是那樣的惶悚,知道消息的時候,幾乎面臨滅頂之災一樣,但是很快的時間裡面,清桐已經覺得一切都是勢必要發生的,她向來是那種很容易在逆境中尋求真理之人。
“我從來不喜歡,但是這事情我必須要去做。”清桐一邊說,一邊往前走,“仁郡王是無辜的,這一去基本上就再也回不來了,你在歷史上見過幾個質子是全身而退的,從高祖皇帝開始……”
清桐如數家珍,沒錯,在歷史上來看,沒有一個質子到了最後是全身而退的。不是死的離奇古怪,就是半路失蹤,甚至有一些被送走以後,母國不聞不問,到了敵國以後被人百般欺凌,清桐不願意讓仁郡王去人間地獄受罪。
“這倒是一個也沒有,我早已經想好了,絕對不可以讓他離開,所以明天我們要在虎牢關去。”虎牢關,已經走過了,清桐想到這裡,不禁覺得楚瑾泉倒是沉得住氣,這消息不是剛剛知道的,大概在神秘人出現的時候就知道了。
清桐說道:“你也是狼,不過你不是披着羊皮的狼,你是十足十的狼。”楚瑾泉不知道這是讚美還是貶損,神色有點兒痛苦,“你知道,壞消息我不想要告訴你,你這幾天累了,已經不堪重負。”
“但是,這不是壞消息,這是朋友之間的,爲了道義,我就是粉身碎骨也是會幫助朋友的。”清桐語氣堅定,楚瑾泉又道:“還有,你確定你還要聽?”
“爲何不聽,你覺得目前還是有什麼是可以打敗我的?”清桐一邊說,一邊停住了腳步,長眉若柳,身如玉樹,有一種莫名的陽剛氣。
“珍曦公主要賜婚給犬戎,而寶洛公主要賜婚給柔然,他這是用賜婚與做質子的事情將局面給穩固下來,現在你知道了?當初幫助景墨是你我一輩子做的最錯誤的一件事情,景墨人面獸心。”
楚瑾泉向來很有自制力,不過到了今天也蕩然無存,清桐好半會兒幾乎沒有反應過來,這個世上,清桐見過太多的壞人,但是無論任何一個人都沒有景墨這樣的壞,他的壞已經惡籍盈指,他的壞已經形成陽光下的罪惡。
但是自己好像並沒有察覺到一樣,清桐想不通,但終究還是木然的點點頭,睨視楚瑾泉一眼,目光沒有任何的神態表露,是那種空洞,就像是一口古井一般。
“你還好吧?你一開始就應該想得到的,現在東陵國與成國一樣,都說事不過三,這三場戰役過後,兩國同樣國力空虛,打仗是最爲不切實際的,所以……需要休養生息,成國選擇短暫的閉關鎖國政策……”
“而東陵國景墨目前在看《孫子兵法》,已經開始採用遠交近攻,以爲這樣瞞心昧己的事情人人都看不見嗎?他過於天真了,讓人無言以對!”清桐激憤的嘆口氣,一步一步朝着前面去了。
楚瑾泉看着清桐的背影,那背影還是與以往任何一次一樣,就像是廣袤土地上生長出來的翠竹一樣,有一種形容不出來的堅挺與張揚,她的心裡並不好受,因爲自己一念之差,讓這樣一個人做了君主。
這纔有了後面的連鎖反應,清桐可以說是愧疚的,她無顏面對任何一個人,也不知道自己應該以後去如何面前,雖然面前是一片開闊的草場,不過在清桐的眼中,此刻是那樣的巨大,茫然無措。
“就是沒有你我幫助,景墨也是會上位的?明日裡你我調兵遣將,將這些人帶過來就是了,你不要忘記了,我們有高舒夜,也有陵蘭扶竹,這已經綽綽有餘,本來東陵國蝦兵蟹將就比較多。”
楚瑾泉儘量讓自己的口吻變得非常非常的輕鬆,清桐聞言一笑,淡淡的說道:“很好,但是……”
“他們這一次要是兵分三路,不是不好了?除非所有的蒙古軍都過去,不然完全是無濟於事,這是最爲不好的。”他一邊說,一邊重重的吐口氣,楚瑾泉聞言一笑,“已經確定了,三隊人們融合在一起,到虎牢關的位置,這才分開。”
“如此聲勢浩大,究竟爲什麼?就不怕你我知道?”清桐一笑,明顯覺得裡面有詐,片刻後又想起來百丈城樓上丟下去的那一盤油炸花生米,但是楚瑾泉只清朗一笑,道:“有人想要興風作浪。”
“濮陽芷珊?”清桐幾乎要苦笑了,這破爛計謀是濮陽芷珊定製出來的,楚瑾泉深知濮陽芷珊在東陵國的地位與身份,地位與身份都是尷尬的,可以說一個東陵國的皇后並沒有任何讓人愛的地方。
“這是爲了固寵,讓景墨覺得自己很厲害?”他一邊說,一邊看着楚瑾泉的眼睛,那雙深邃的眼瞳就像是一段隧道一樣,隨即,他笑了,說道:“這是暗示,讓我們去帶走這三個人的暗示。”
“好吧,也算是趁火打劫的好事情,你將時間算好了以後,我們去,讓他們都過來,看景墨下一步如何走位。”清桐一邊說,一邊握住了拳頭,楚瑾泉說道:“萬人護送,要是沒有內亂不可能成功的。”
“仁郡王看起來剛毅木訥是個天然呆,但是並非如此!”清桐對於景仁認識的很久了,試想,要是果真是一個沒有防備之人,在東陵國那樣的虎狼窩中可以活這麼久嗎?
“珍曦公主欲語淚先流,看起來一無是處,甚至楚楚可憐,但是你可知道何爲鱷魚眼淚!”清桐所見極明,雖然與珍曦公主認識並不久,甚至可以說緣分就是“一面之緣”,不過清桐還是在匆匆一面中看出來這女子。
她本就不是那種迎風灑淚的林黛玉,皇城就如同是一個萬花筒,想要在裡面平平安安的,人要是沒有一點兒的聰明才智,完全是不可以的,所以,那不過是保護色而已。
“寶洛公主是個八婆,誰敢送寶洛公主上轎,誰就完蛋了。”清桐對於寶洛記憶猶新,曾幾何時在皇城中,寶洛提着一根軟鞭,所到之處哀鴻遍野,這樣一個女子命運,除了自己掌握自己,幾乎完全是不會讓任何人掌握的。
“所以三人一臺戲,明天指不定有多麼混亂呢,這三個人看起來都是弱不禁風之人,但是這三個人真是風雲際會,所以,雖然護送的親兵比較多,也無計可施。”楚瑾泉一邊說,一邊笑了。
清桐也笑了,“好,明天過去搗亂搗亂,讓景墨也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盤是一個都打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