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舊靈活，靈活的就像是鱷魚一樣，在水中激起來的浪花就像是哪吒鬧海一樣，清桐看着，看着看着不禁微微訝然。
“應該是可以的，總之不會成爲敵人。”
“你如何這樣肯定？”楚瑾泉一邊說，一邊輕輕的拍一拍這淡綠色的騎裝，因爲剛剛走過來步履匆匆，以至於讓一些落葉落在了這淡綠色的衣服上，他是那種心細如塵之人。
“我向來是比較肯定的。”清桐握着烤羊肉吃着，旁邊的馬奶子酒現在已經成爲了最佳的飲料，清桐一口一口，吃過了以後，看着楚瑾泉，“你沒有胃口，還是不給我面子，你要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天下爲公，爲了除暴安良！”
難得在這個時候清桐還可以崇高的記起來自己的使命感，楚瑾泉的目光皺縮了一下，看着清桐，“你總是不會忘記自己要做什麼，你爺總是忘記自己要做的，我不想要吃，你好好吃。”
楚瑾泉一邊說，一邊負氣的伸手，平平穩穩的睡在了草地上，頭頂的星星燦爛的很，好像是明明滅滅的貓兒眼寶石一樣，任何人都可以感覺得到此刻的楚瑾泉是生氣的，清桐趴在了楚瑾泉的胸口位置。
“你給我一個面子，算是我求你了，今天一天不吃東西就爲了和我過不去，這是不值得的，以後你還要保護我，要是不吃好喝好，以後怎會有能力呢？”清桐循循善誘，楚瑾泉伸手，撫摸了一下清桐的頭髮。
青絲如瀑，在楚瑾泉的胸前撩人魂魄一樣，楚瑾泉的目光清明，清桐看着楚瑾泉，良久的默然以後，有點兒不知所措的模樣，“我不想要吃，你既然是決定了，我又何曾反對過，不過是提醒你，定要主意自己的安全。”
“我不是三歲幼童，你不用這樣子教授我應該做什麼，應該如何做，我是一個死裡逃生之人，我知道一個人是多麼想要在困境中得到人們的關懷與幫助，是多麼想要得到一點兒溫暖。”清桐一邊說，一邊及其堅定的看着楚瑾泉。
楚瑾泉的目光清澈，不過有淡淡的冷霜籠罩一般，楚瑾泉的手在清桐的臉上輕微撫摸了一下，千言萬語骨鯁在喉，居然到了此時此刻自己也並不知道說什麼好，良久的沉默以後，楚瑾泉的目光清朗了不少。
“你是我的結髮妻子，不然我怎會這樣子殫精竭力，日佳王已經不是人了，一個沒有人性的……東西，以後留在身旁早晚都是禍患。”
“他不是東西！”清桐倔強的看着躺在那裡的楚瑾泉，楚瑾泉懶得去解釋，只是幽微的嘆口氣，清桐只要是決定了自己以後的道路，哪怕是艱苦卓絕困難重重，自己一個人的反對又是有什麼關係呢，這些反對是絕對無效的
就連自己都知道這些反對完全是不起作用，他看着清桐，看着看着，眼睛裡面有了淡淡的茫然，“你好好吃東西，一口肉一口菜，一口酒！”清桐一邊說，一邊不由分說的將一塊烤羊肉塞在了楚瑾泉的嘴巴里面。
他被強迫吃東西，腮幫子鼓鼓囊囊的，看起來就像是一隻金魚一樣，清桐居然想要笑，握着酒杯喝一口酒，然後親吻了一下楚瑾泉，楚瑾泉品嚐到了酒液，看着清桐。
“今天謝謝你，謝謝你沒有給我發火，謝謝你包容我呵護我保護我，不問任何原因與理由就可以幫助我，在我身後做默默無聞的支柱，以後我會好好當牛做馬報答你的，楚瑾泉。”
“清桐，不用。”楚瑾泉嚥下去烤羊肉以後，不禁輕輕的舒口氣。
草原部落內還是一如既往的生氣盎然，男人照常結束了一天忙忙碌碌的狩獵，女人在燈燭之下賢惠的繡染，有小孩在四處奔跑玩耍。口中朗誦亂七八糟的《詩經》，老遠的被微風吹過來一句“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清桐重複一句，看着楚瑾泉，不知道爲何就笑了，楚瑾泉居然也重複了一句，兩個人沒有任何緣由，笑了一個開懷。
水中游泳的人，一邊拍着浪花，一邊站在了水中，水冰涼刺骨，讓他更加是清醒不少，他看着不遠處兩個膩膩歪歪的人，雖然不知道這兩個人爲何會幫助自己逃出生天，不過他已經發誓過了，這兩個人必須要去死。
在日佳王落入深谷中的第一年開始他已經發誓，只要是有人可以將自己從懸崖峭壁中解救出來，他必然是會讓這個人一生一世榮華富貴，一呼百諾，自己擁有的一切都可以給這個人。
他還會一輩子都言聽計從，不論這個人讓自己去做什麼都可以，在無數個暗夜與白天中，在無數按暗夜與白天的交替中，他無時無刻不再渴望這樣一個人的出現，不過等到了最後，不過是失望透頂！
第二年的時候，他徹底的失望了，這一年也是茹毛飲血的第二年，他覺得在深谷上的人已經徹底的忘記了自己，自己的生死已經不會讓任何一個人掛懷了，以前那樣疼愛自己的大妃與可汗，目前已經全部都不喜歡自己了。
他不過是失蹤了而已，爲了就落到了這步田地呢？他不敢去想象，到了第三年的時候，他發誓，只要是誰可以在第三年將自己救走，他就會殺了這個人，但是楚瑾泉與清桐在這一年救了他，他必然會殺了這兩個人。
這兩個人不是什麼救世主，無論如何是絕對不會得到自己的青睞，他一邊擦拭自己早已經沒有沐浴過的身軀，一邊看着水中的倒影，在水中，他看到的絕對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恐懼的，讓人不敢去看第二眼的怪物。
這怪物居然是自己，日佳王撫摸了一下那縱橫皺紋的臉，這怪物的鳥抓也同樣撫摸了一下，日佳王晃動了一下自己的身軀，這怪物居然也開始晃動起來，屢試不爽，他終於明白了，爲何清桐與楚瑾泉在看到自己第一眼的時候不能理解。
原來他已經變成了一個怪物，這三年的地穴生活，讓一個儀表昂藏的美男子變成了一個目前恐懼異常的人，這人是那樣的讓人恐懼，他自己都不敢細細的去看自己的臉，以前的他面如冠玉鬢若刀裁……
現在的他，披頭散髮，形同惡鬼！
以前的他吐成珠，每每說出口一句話都會讓草原上的大姑娘與小媳婦心猿意馬想入非非，但是現在呢？他伸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咽喉，離奇的是咽喉漸漸的消失了，哪裡平坦的很，除了低鳴的聲音，再多的東西已經完全說不出口。
以前與現在判若兩人，他越發是不敢去回憶了，看着自己的血盆大口以及口角上的絨毛，他覺得自己真的是過於醜了，他以前是那樣一個愛美之人，現在呢？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模樣，那波光瀲灩中，一個鬼怪一樣的影子！
影子被打散了，在水波盪漾中，第二次凝聚起來，他看着這個披頭散髮的，猛鬼第二次握住了拳頭在水面打下去，但是很快這水面又是和自己玩惡作劇遊戲一樣，將自己丑陋不堪的面容給表現出來。
清桐道一聲“不好！”立即衝到了水中，這水冰涼的很，但是清桐顧不得許多了，看到清桐顧不得許多，楚瑾泉更加是顧不得許多，一會兒以後，兩人已經靠近了月色中恐怖的他，清桐看着他。
他也看着清桐，清桐靠近了日佳王，日佳王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臉，清桐搖了搖頭，表示日佳王看到的是假的，一切不過是一些幻象而已，良久的沉默以後，清桐說道：“你以前……是帶着面具的。”
不錯，不錯，這日佳王年幼的時候讓草原狼給傷害過，是戴着面具的，現在已經時移俗易，經過了很多年以後，他絕對是不認識自己了，看着水中那似是而非的模樣，自己都覺得難以接受，清桐並不以爲然。
握着日佳王的手，只是輕柔的一笑。
“走了，有衣服，回去以後還有各種人，可以給你整理儀容儀表，可以讓你煥然一新，有人會重新給你打造黃金面具，以後的你還是你的王，你放心就好！”
奇怪！這女子爲何會對自己這樣好，究竟是爲什麼，她要是這樣對自己好，以後自己還動手不動手，要是有違此誓，豈不是言而無信褻瀆了神靈，要是殺了清桐，他發現自己已經完全做不到了。
清桐可想而知此刻他的心情是複雜的，但是並沒想過此刻他的心思千迴百轉，居然還在考慮究竟應該還是不應該殺了自己，清桐完全不知道日佳王會爲了這個事情左右爲難。
楚瑾泉抱住了清桐，“深更半夜的，發什麼瘋，走了，回去換衣服。”一邊說，一邊並不理會在哦旁邊看着自己的日佳王，日佳王那幽靈一樣詭異的眸子看着楚瑾泉，雖然並不知道楚瑾泉是什麼人。
不過他從楚瑾泉的身上察覺到了一種危險，還有一種對於自己的排斥。楚瑾泉在岸上稍微等了會兒，他好在沒有忘記穿衣服，一會以後已經跟着楚瑾泉到了這裡。
王殿在第一宮中，好在午夜時分，並沒哦有幾個人注意到他們這幾個人，到了清桐的客寓，這裡十分雅緻，左右兩間廂房，在以前，清桐是在中央居住的，但是以後就完全不同了。
楚瑾泉將清桐放在了地上，指了指旁邊的偏殿，“還不快點兒去換衣服？”
“是，主人。”清桐立即討好的離開了這裡，而日佳王進來以後，立即用那水汪汪的眼瞳，在屋內繞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