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市的六月天已經很熱了。
好在江水雲都樹木鬱蔥,行走在樹影下,整個人都舒服了。
顧宅院內的花草沾了水珠,像是房屋主人才澆過水,不過屋裡院裡都很安靜。
院外,兩個男人相向而行,手裡都提着幾個麪包房甜品店的紙袋子。
隔着些距離時,兩人都沒認出對方,離得近了,纔看清楚對方的臉。
他們動作一致的將紙袋藏在身後。
俊秀儒雅的年輕教授淡定道:“小澈,你回來了。”
他神色淡然,可手一直朝後伸,生怕被看出他買了許多甜品來找妹妹分享。
自從妹妹被發現有一點點蛀牙後,他成了衆人最提防的對象之一。
嗜甜的教授很能和同樣嗜甜的妹妹共情,同時兩人在這方面的自控力都相當不行。
顧澈頂着張冷酷臉,語氣有些冷淡道,“嗯,剛好回來拍雜誌,你們學校放假了?”
態度淡漠,彷彿兩人不是堂兄弟,也很不想見到對方。實則,他的手也一直朝後懟,生怕被看到紙袋上的標記。
上次節目,他慫恿妹妹一起吃泡麪,吃就算了,還被攝像師拍到,鬧得全網皆知。熟知大哥本性,他藉口有工作溜了,留下妹妹面對大哥的疾風驟雨,這期間都不敢回家了。
這次因着有個雜誌要拍,他得了假離開劇組。左思右想,道歉要趁早,趕緊提着甜品回家。回來路上,他還給大哥發了消息,再三確認大哥真的不在家。
打完招呼,兩人繼續相向而行,又齊刷刷在院門口匯合。
顧澈一直正對着顧漠,摸出門禁卡準備開門。
顧漠也一直正對着堂弟,就是不轉過身。
院門一開,兩人便打算模仿螃蟹橫着走,堅決不暴露身後的紙袋子。
這時,帶着熱氣的風送來一道溫和的聲音。
“咦,現實版‘橫行霸道’?”
兩人:“……”
顧澈無法身體不動,腦袋回頭,便倔強的保持原來的姿勢。
顧漠倒是可以看清楚來人,便提醒堂弟。
“年輕人,兩個,不認識。”
簡潔有力,毫無用處。
這點時間足夠讓古醴和溫禮走近。
暴躁青年看了眼顧澈,直接說,“我都看到了,你藏着也沒用。”
顧澈認出這是表哥,瞪了他一眼。餘光瞥見彬彬有禮的溫禮,只覺得這人的氣質很眼熟。
“你是?”
面容清秀的年輕人微微一笑。
“溫禮,我該叫你媽一聲‘小姨’。”
懂了,大姨的孩子。
也是奇了怪了,之前他們家和外公那邊的親戚生疏得很,這段時間表哥一個接一個的蹦出來。
顧澈頓時生出危機感,礙於禮節,他不好趕人,還介紹了顧漠。
顧漠點點頭算是打招呼,橫着走進院子裡,趁着幾人不注意,將紙袋子放在身前,跑進了屋。
“我都看到了。”
古醴再次吐槽:“我知道那幾個牌子,渺渺不是經常吃……哎?送給渺渺的?可是表哥不是說渺渺最近有些蛀牙不能……”
他後知後覺。
這位暴躁青年略高一些,微低着頭打量顧澈藏在身後的東西。
“你也買了,要是被發現了怎麼辦?”
“我們都不說,就不會有別的人知道了。”
溫禮提出建議,又偏頭笑眯眯的看着顧澈,“放心,我和你哥不熟,不會告狀的。”
突然很不放心的顧澈:“……”他想起來了,這氣質,這說話的語氣,和總是坑他的顧池不是一個樣嗎?
這年頭面皮白淨肚裡都是壞水的人這麼多嗎?
顧澈有些鬱悶的將人帶進屋。
才走到門口,就聽到妹妹‘咯咯咯’的笑聲,心情又飛揚起來。
“渺渺,”他大聲喊道,“我回來了!”
正捧着布丁小勺小勺吃的糰子頓住。
“渺渺幻聽了?”
小耳朵動了動。
隻字沒提及顧澈的顧漠有一點點心虛。
他低頭吃小蛋糕,不吭聲。
糰子又忍不住的聞了聞,“海苔小貝的味道。”
顧漠可沒買海苔小貝。
她趕緊回頭,第一眼就看到顧澈……手裡提着的紙袋,無比驚喜,“二哥,你買了海苔小貝?”
再次聞了聞,她補充,“還有芒果班戟!”
顧澈的表情就像吃了幾顆檸檬。
妹妹難道不該驚喜的說‘二哥,你回來啦’?
海苔小貝和芒果班戟都比他有魅力,哼!
還在他還記得自己是回來道歉的,提着紙袋走過來,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後,又開始結巴,“那個,渺渺啊,之前,那個……”
小女孩已經渾身冒小紅花了。
她滿臉幸福的打開紙袋,完全聽不進顧澈的話。
“咳咳!”
刻意的咳嗽聲自門口傳來。
從書房裡出來的紀章灼瞅了眼,“咦,古醴你也來了?你身邊這位是陌生面孔呀。”
他摩挲着下巴,開玩笑道,“別說這個也是渺渺的表哥哈?”
從上週起就被溫禮纏住的古醴黑了臉。
“他還真是渺渺的表哥。”
上週溫禮在校外等他,一起來江市,說是請他和古酌吃飯,結果席間一直在打聽表妹。他還以爲這位表哥會來看望糰子,結果吃完飯人就跑了,之後每天都會打電話問東問西,這周又跑來學校堵他。
他是猜不透溫禮的心,對着那張笑臉又不好發脾氣。
輪到紀章灼噎住了。
小師妹啊小師妹,你的哥哥要不要這麼多?
轉念一想,這也不是小師妹能決定的,是長輩們決定的。
沉浸在美食裡的糰子還不知自己又多了個表哥。
美美的吃完一塊芒果班戟,她才擡起沾了奶油的小臉蛋,看到古醴也在,笑眯眯的揮爪,看到陌生的年輕人,疑惑的歪歪腦袋。
“這個哥哥,渺渺好像在哪裡見過。”
溫禮淡定的在沙發上落座,聞言,提醒她,“前兩天你和明導見面,我就在車上等他,當時車窗一直是開着的。”
糰子恍然。
“對對對,當時渺渺朝車裡看了眼,還以爲你是導演叔叔的助理。”
頓了頓,她疑惑道,“難道你不是導演叔叔的助理?那你怎麼會來我家?”
紀章灼悄悄拿走一個麻薯,在糰子發現前,朝嘴裡一塞,嚥下去大半才說,“你都喊哥了,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