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能實現這個目的,而又在張子滕的幫助下將縣公安局局長的位置抓在自己手了,再加上即將退休的縣委組織部長秦懷生幫助,那麼他郭拙誠就能在長河縣就有了一席之地,就能在長河縣的官場上發出自己的聲音。
郭拙誠並不是想控制長河縣。一個小小的縣級組織,對重生而來的郭拙誠而言,實在太輕,他的目光遠遠不止在這裡,但他又必須這麼做:只有在長河縣站穩了腳跟,在官場上能夠發出自己的聲音,他就能利用前世的記憶大展拳腳,能夠在長河縣做出一番成績給中 央的大佬看。
更何況在官場上對對手斬盡殺絕是官員們最忌諱的,在官場大佬眼裡,這種行爲是無能的表現,說明這個人沒有廣闊的心胸、沒有能力協調各方面的能力、不懂得平衡和適當的妥協。
而且大肆抓捕和殺戮,最容易給社會帶來不利的影響,讓羣衆造成誤解,以爲政 府是黑暗的。
即使拋開這些,僅僅就郭拙誠本身而言,將對手的勢力斬盡殺絕也是不可取的,因爲這些空出來的位置絕對會被潛在的第三方勢力、第四方勢力所佔據,千辛萬苦趕跑了一羣狼卻引來了一羣更加兇猛的老虎,得不償失不說,還被人當槍使、被人嘲笑。
郭拙誠的目的就是讓中 央大佬知道他在官場有足夠的駕馭能力,有足夠的本事處理好這件事、有出乎別人意料的容人之量。他能夠把這件事的影響控制在可控制的範圍內,而且還能快速而積極地擴充力量。
這樣一來,他就充分地向大佬表明他不但打仗是高手、搞技術是高手,就是搞行政、混官場一樣也是高手,他們完全可以放心把更大的擔子放在自己的肩上。
要實現這一系列的目標,要將馬修德、張恆德多年蓄積的力量轉爲自己的力量,眼前這個失去了威風的張子滕就是最重要的一環。因爲馬修德、張恆德手下的人都知道他們這一幫子人最大的依仗就是張子滕,沒有張子滕他們到不了今天,也根本無法保持下去。
當馬修德、張恆德被槍斃的時候,張子滕比郭拙誠更適合出面整合這些勢力,只要他出面勸說那些人轉投郭拙誠,遠遠比郭拙誠自己勸說那些人爲好。
只要張子滕出面,那些人就不會將郭拙誠視爲他們的敵手,不會將郭拙誠視爲摧毀這股勢力的罪魁禍首,而是將郭拙誠領導他們視爲他們勢力內部的領導替換,是郭拙誠個人與馬修德、張恆德個人之間的對決,是領導位置的競爭。
郭拙誠現在實力弱小,有利用價值的人絕對不能放過,更何況張子滕這麼一個關鍵人物呢?
張子滕其實也知道郭拙誠是要利用自己,堂堂的地委常委竟然被一個鎮黨委書記所利用,不能不說這是一種悲哀,但張子滕卻別無他法,他只得強迫自己接受這個現實。
說得更嚴重一點就是張子滕甚至還有點擔心自己有沒有被郭拙誠利用的價值,擔心郭拙誠出爾反爾。
他看着郭拙誠足足有一分鐘,這才說道:“行!我知道怎麼辦了。”
郭拙誠顯然知道張子滕會這麼說,他沒有任何驚訝,而是平靜地轉移話題道:“剛纔張恆德在這裡說想見你一面,你去派出所見見他吧。……,我送你過去。”
這話顯然是一種命令的口氣,但張子滕沒有任何反感,而是馬上站起身來。只是因爲精神打擊太大,站起來的時候有點站立不穩,身子搖晃了幾下,幸虧郭拙誠連忙扶住了他,關心地問道:“你沒事吧?要不先休息一下?”
張子滕搖頭道:“沒事。我估計等下還有人過來勸說你,我得早一點過去穩住那個王八蛋。”
郭拙誠剛纔出於本能的攙扶讓張子滕心裡寬心了不少,知道郭拙誠確實不想利用這次機會一下把自己踩死。
郭拙誠知道張子滕也是聰明人,他這麼說正好也符合自己的猜測,就說道:“那就辛苦張司令了,請。”
在郭拙誠的陪同下,張子滕穩步地走出了辦公室、走下樓梯,前往派出所。
只是到了派出所後,郭拙誠沒有陪同張子滕進去,而是站在外面。
他看着跟在身後又驚訝又不服氣又萎靡不振的王秘書道:“王秘書,剛纔真是誤會,我真沒看出你是張司令的秘書。下次我想我們不會再產生誤會了。”
這傢伙才甦醒不久,站在走廊中他雖然一肚子怒火,但他看出情況不對而強行控制住了自己,一肚子鬱悶地跟着頂頭上司來到了派出所。
越是跟着他們走,心裡越詫異,內心越駭然:總司令竟然以這小子爲尊!這是什麼情況?張司令,您可是堂堂地委常委,軍分區司令啊?!
郭拙誠的話裡有話,“真沒有看出你是張司令的秘書”無異於說他王秘書很不稱職。
王秘書眼神複雜地看着郭拙誠,想說什麼但說不出來,最後只是尷尬地露了一個笑容:連總司令現在都裝孫子,我一個秘書再牛又牛到哪裡去,得,暫時也低頭吧。
郭拙誠在派出所沒呆多久,鎮政 府大門口又傳來了一陣吉普車的剎車聲。
沒有一分鐘,朱彩虹就氣吁吁地跑來說縣長馬慶豪、副書記趙洛夫已經到了,正在小會議室等他。他們讓她通知他過去有事。
說話的時候,朱彩虹眼裡全是擔憂。
雖然之前不知道具體的人,但預計到縣裡有大佬要過來的郭拙誠沒有任何驚奇,他對王秘書說道:“我先過去有事。如果等下張司令出來,你告訴他一聲,再見。”
王秘書這下真是驚呆了,脫口問道:“你不怕……不怕我們把張恆德帶走?”
郭拙誠微笑着說道:“怕?怕什麼?張司令是領導,他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們做手下的只有堅決執行命令。”
王秘書吃驚地看着郭拙誠,朱彩虹也心急如火:如果張恆德被張子滕帶走了,那怎麼辦?人家還不馬上誣陷你?
王秘書沒有說話了,心裡則冷笑不已:哼!說的比唱的好聽,剛纔你把老子打暈,是下級對待上級的做法嗎?老子雖然只是張司令的秘書,可是堂堂正正的科級幹部,權力比你一個鎮黨委書記大得多,你竟然說都不說一聲就動手。……,等下我們把張恆德帶走,老子看你還能笑出聲來不?只要張恆德不在你手裡,張司令肯定就不會再低聲下氣了。只要張司令發飆,老子順便也發泄一下,到時候就可以好好泡製你,把今天失去的成倍撈回來,哼!
直到現在他還僅僅以爲是郭拙誠掌握了張恆德,捏住了張子滕的卵子,張子滕纔不得不裝出尊重郭拙誠的。
郭拙誠不屑去猜測王秘書內心的想法,他帶着忐忑不安的朱彩虹朝辦公大樓走去。
朱彩虹追上一步,小聲問道:“郭書記,你真的不擔心總司令把張恆德帶走?”
郭拙誠說道:“張恆德太重了,他的車裝不下。”
朱彩虹愣愣地看着郭拙誠,腦袋更是糊塗:“裝不下?什麼意思?……,算了,不想了。他怎麼說,自己就怎麼想。”
想不明白就不想,心甘情願當鴕鳥的她連忙加快步伐,追上了郭拙誠。
郭拙誠轉頭看了一臉因爲走得太快而臉色發紅的她,說道:“不用急,你慢點走就行。”
“哦,好的。”朱彩虹脫口回答道,但隨即笑了,說道,“那怎麼行?你當領導的都過去了,我這個當小兵的哪裡能落後面,還要泡茶續水呢。”
看到郭拙誠進來,在座位上坐立不安的馬慶豪、趙洛夫連忙打着招呼:“郭書記……”
因爲是異口同聲說出來的,兩人不由一陣尷尬,連忙收住了話。趙洛夫已經擡起的屁股又坐了下去。
馬慶豪這次沒有一點想嘲笑趙洛夫的意思,雖然自己的屁股沒有擡起了,但急迫的心情卻不比趙洛夫少多少,兩人可謂半斤八兩。
今天早上接到馬修德威逼的電話,他跟張子滕一樣,痛罵着馬修德,心裡也暗罵自己手腳不穩收了這個王八蛋的賄賂,但又無可奈何地答應對方到馬驛鎮爲他說話。等到馬修德說趙洛夫也會一起到馬驛鎮時,馬慶豪心裡才平衡了一些。
今天一到辦公大樓前,馬慶豪就留意着趙洛夫的動靜,不出他的意外,趙洛夫也在那裡留意他,兩人相視一眼,各自露出了一絲會心的苦笑。
到了這個地步,兩人沒有再裝逼,而是相互走攏來,幾乎同時問道:“去馬驛鎮?”接着幾乎同時罵了一句,“馬修德這個王八蛋!”
兩人在路上都默契地沒有說話,一個看車的左邊一個看車的右邊,直到在這裡坐下,等朱彩虹去通知郭拙誠,才同時嘆了一口氣。
等郭拙誠一一跟馬慶豪、趙洛夫打了招呼,兩個縣領導這才都站了起來,滿臉笑容地伸出手。
三人相互握手後,馬慶豪關心地說道:“郭書記,才上任肯定很忙吧,習慣一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