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自然不知道郭拙誠有這麼腹黑,後來他們收到了郭拙誠寫的批示後,只好咬牙上任了。惶恐的他們不敢有任何懈怠,帶着前期趕赴伊拉克的工程技術人員和工人開始了艱苦的基建工作,同時爲大部隊的到來做準備。
這兩個人的心裡雖然還有狐疑,但是他們還是認真去做事,畢竟自己升官了,組織信任自己,自己就必須幹出一個人樣來,不讓同僚看扁了,更不能讓領導失望。
他們兩個人還好說,可是其他人心裡未必就這麼容易轉得彎來。先期過去的很多工人就想不通:爲什麼國內有那麼多原油沒有開採,卻偏偏花費無數的人力物力把笨重的設備運到熱得要命的伊拉克來?說伊拉克的原油質量好我們承認,但相應消耗的成本也高啊,你們上級領導難道沒看見這裡的淡水竟然賣每噸五美元嗎?用人民幣算的話,可是八元錢一噸!
我們在國內的時候,哪次不是就近從江河湖泊裡抽?那可當時免費的。可在這裡洗一下手都要花幾毛錢,真是虧大了。
五美元看似不多,但也受不了龐大數量的乘積啊,要知道中國人,特別是南方的中國人和東北的中國人,因爲小時候從小在江河湖泊邊長大,對節約用水的概念並不強烈,隨便洗一下臉就是一大臉盆,隨便洗一下澡十幾分鍾就是一噸多水。只要手稍微髒了,只要感覺臉有點濛濛的,他們首先想的就是要水洗。
在這裡卻差點嚇破了膽。
五美元的水真的很容易用掉。五美元是什麼概念,相當於學徒工八分之一的工資,相當於普通工人二十分之一的工資。如果按國內的標準拿工資,在這裡把所有工資用來買淡水都少了。
幸虧聽說上級給這裡的人的工資大大超過國內的工資,聽說基本工資是國內工資的五倍,還有五倍的績效工資。績效工資什麼的,他們不懂,只知道如果按照上級要求完成了任務進度,就有五倍原工資的績效工資發下來,這就足夠讓他們心動了。
領導還說,如果完成得好,還有更多的獎勵,上不封頂。當然如果完成的不好,績效工資就會打折扣,甚至有可能一分錢沒有。
中國的工人們有着故土難離的傳統,他們真不想過來,真不想過這種背井離鄉的日子,雖然上級許諾將來家屬可以過來,但距離祖國這麼遠,老婆孩子過來一次該多不容易,一年最多也就是過來一次最多兩次而已。
如果不是看在這麼高的工資水平上,他們還真不會動。
有的工人開始擔心國家如此大手大腳有什麼危害,擔心國家將來沒有錢發出來。有知識分子還私下裡給國家算賬,懷疑國家到底有沒有錢賺:
首先要花費巨資建設公路、鐵路,還要建住宿房子,特別是還要架設井架,還要進行大規模地勘探。鑽探可是一件燒錢的大事,一口井不管有油沒油都得燒掉一大筆鉅款,萬一沒有打出油來等於是白扔進泥土裡。而且,打出來的油還要給伊拉克繳稅,就算運回國內,還需要油輪一船一船地運,這得多大的成本?這麼算起來,國家還能賺什麼錢?能不虧本就算不錯了。
這個時代的工人們很有主人翁思想,他們都站在國家的立場考慮問題,很想不通國家爲什麼這麼做,他們在國內幹得好好的,地下的原油如水一般涌出,然後送到煉油廠去加工,之後送到全國各地各行各業的手中,他們很自豪。現在在這裡浪費國家的錢,他們很無奈。
至於有人說把中國地下的原油保存下來留給子孫後代用,這不是扯蛋嗎?地下的原油多的是,這裡抽完那裡還有。就如煤炭,自從有了人類社會以來,什麼朝代沒有挖煤的人,煤礦都挖了幾千上萬年,還不是一樣還有?很多新發現的煤礦還不是一樣挖不完?在他們想來,這個理由實在幼稚而可笑。
“國內不要錢的原油不抽,花錢來抽國外的原油,害我們工人都遠離家鄉,實在是窮折騰。”有人因此斷言,“出這個主意的人一定是一個投機分子,一定是一個爲了當官而不惜浪費國家錢財的壞傢伙。我們必須要告他!”
工人們每次湊在一起,思念國內的親人,想其自己在國內自豪地行走在街道上接受衆人羨慕的時候,他們就都這麼說,把郭拙誠這個始作俑者罵上幾遍。
幸虧郭拙誠聽不到,否則的話他還被人家罵死?
領導幹部比工人的表現好一點,不是他們心裡不想罵,只是因爲他們組織紀律性強一些,知道禍從口出的道理,不敢輕易發表意見,只是靜心地觀察。
開始的時候,這些幹部以爲上級是發配他們過來的,不知道是因爲得罪了領導,還是因爲站錯了隊,以至於被派到這裡的沙漠來受苦。可是,慢慢地他們發現不是這麼一回事,這些來的人基本都是單位能力出衆的人,都是有本事的人,一個單位排擠有本事的人可以理解,不可能有這麼多單位把有本事的人都擠出來吧?這說明什麼?不但說明他們不是被髮配來的,而且說明這裡的事情真的很重要。
幹部們順着這個思路想下去,心裡越來越亮堂:既然這裡很重要,只要在這裡工作好,將來不就是一種資本,就是將來升官的本錢嗎?這可相當於人們常說的鍍金性質。雖然這裡的條件艱苦一些,雖然這裡的氣候跟國內的氣候不一樣,一時間很難適應,但只要想起在這裡苦幾年,回去之後就會被重用、被提拔,有什麼不能忍受的?更何況工資收入是國內的五到十倍?此外聽說還有什麼高溫補貼、野外作業補貼、出國補貼,甚至還有學外語的補貼,這些零零星星的補貼加起來,再加上正常的收入,在這裡幹一年相當於國內幹十年。
隨着時間的延長,這些到伊拉克的中國人中產生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工人們在這裡想的、說的、嘮叨的都是國家大事,就是兩個人閒下來下象棋,爭論得眼紅耳赤的都是有關國家這麼做到底是虧還是賺的問題。
他們時而痛心疾首,時而慷慨陳詞,有罵朝中有小人作祟的,有罵領導瞎指揮的。當然,也少數工人在算計什麼時候回家,回家能帶多少錢回去,能夠給老婆孩子添置點什麼東西,不過,這種人很少,爲同伴所不恥,他們只是偷偷地、羞愧地躲起來計算。
幹部們湊在一起談的反而都是自己的事,什麼昨晚蚊子咬人,要國內帶花露水來。什麼阿拉伯人戴頭巾是適應環境的結果,我們戴頭巾的話,很可能真的要涼快些……
他們全沒有工人們那種心懷天下的架勢。
無論是工人們的心思還是幹部們的心思,郭拙誠根本不關心,他思考的是下一步如何做,猜測這兩個未來的大佬過去之後能不能打開局面。
與虞罡秋他們的想法一樣,郭拙誠考慮的不僅僅是從伊拉克土地下抽出油來賣掉賺錢,更主要的是如何將這裡所有的幹部培養成具有現代管理知識,具有現代經濟理論的人才,把這裡的工人培養成具有毒 莉思考能力,使他們能夠將這裡的好處傳回國內,改變國人的某些習慣和傳統。
可以說,郭拙誠是在中 央大佬的指揮下,下一盤很大的棋。
中 央要將這裡打造成一個現代化的大型石油企業,作爲中國企業改革的橋頭堡,儘量讓更多的中國企業領導來這裡進修,學會了一批就換一批。
爲了達到這個目的,郭拙誠提請上級批准後,準備從歐美等發達的西方國家高薪聘請管理者來實施管理。至於這個企業能不能給他和國家賺多少錢,這不是郭拙誠考慮的重點,他也知道這無須他擔心。
第一,這裡有豐富的原油,隨着原油價格的恢復和上漲,這個企業只要不亂扔錢,只要不遭遇戰火,想不賺錢都難。第二,郭拙誠自己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金錢。只要能培養一大批優秀的現代管理人才,即使虧了一些錢又有何妨?
當石油工人登船出發的時候,郭拙誠就已經請人在世界各地物色各類高級管理人才,甚至還準備拿出總經理的位置給老外,讓公司上下的人都儘可能地接觸現代管理知識。
把總經理的位置讓給老外,這需要很大的政治勇氣,也冒了很大的仕途風險。估計有很多保守的人士會說郭拙誠喪權辱國,竟然把行政大權拱手相讓,讓資本主義國家的人來管理社會主義的幹部職工,真是豈有此理?包藏的是什麼禍心?
但郭拙誠還是決定賭一把,他相信只要最高首長在位,沒有其他跳樑小醜敢對他怎麼樣,最多就是一些流言蜚語,最多就是告狀信。但一旦成功,則國家受益很大。
這些精兵強將回到國內擔任要職後,將來的改革不就事半功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