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市長也笑着打哈哈道:“今天不是開會,大家只是商量一下善後事宜。作爲受害者家屬,是有權參加這個商議的。孫師長,你說呢?”
孫師長甕聲甕氣地說道:“誰是受害者,誰又是行兇者?現在明確了嗎?我必須提醒各位在案情尚未明朗前不要採用這種口氣。我不是介意你們說出這些名稱,只是擔心你們當領導的到時候改口就難堪了,受害者一下變成行兇人不是很荒謬嗎?”說着,他盯着李興仁命令道,“繼續說你的猜測吧。”
李興仁裝着沒有聽出孫一先話裡的譏諷。沒辦法,他頂頭上司不是孫一先,雖然他懼怕殺氣沉沉的師長,但他更害怕掌握自己官場命運的局長、副市長。
他穩了穩神,繼續說道:“除了這個行兇者……除了這個姓郭的人,參與聚餐的其他人都是以前一起長大的玩伴,大部分是軍區大院的。其中有一個叫何凡的人正在追求當事人任瑩。任瑩就是今天喝醉酒的姑娘,她被何凡勸邀多次,爲了不使何凡難堪,她決定出席這次臨時召集的聚餐。
在他們準備吃飯的時候,任瑩從她的單位下班。在前來酒店聚餐的路上,不知情的餘帥波經理剛從香港回來,拿了一束從香港帶回來的鮮花獻給任瑩。這本是很正常的一個動作,但這一幕卻被聚餐的年輕人都看到了。何凡自以爲受到了侮辱,糾結幾個年輕人從酒店衝出來,要打餘帥波經理,他們還把鮮花搶過去扔在地上踩成了污泥。雖然餘帥波不願意跟他們胡鬧而選擇了離開,可這些人依然罵罵咧咧,有人說要給餘帥波好看。任瑩見到這個場面心裡很是氣憤,就掉頭回家了。”
不得不說李興仁這個派出所所長很有說話技巧,短短几句話不但把當時的場景說得仈離十,而且暗示出郭拙誠和其他聚餐的人心裡對餘帥波有了仇恨,而且這種仇恨屬於無理取鬧的,同時也暗示餘帥波寬宏大量,同時他的話還暗示了任瑩並不是何凡的女朋友,至少任瑩還在餘帥波和何凡之間搖擺、取捨。
這番話一說,郭拙誠的作案動機昭然若揭:感受到朋友受了侮辱,他和何凡的其他朋友一樣,要給橫刀奪愛的餘帥波一個好好的教訓。
這種爲了朋友兩肋插刀的行爲在年輕人中很常見。
果然,副市長點了點頭,說道:“這就很好理解嘛。年輕人都容易衝動,情況都沒了解清楚就瞎起鬨。殊不知這種衝動是有害的,不但對他本人有害,對社會、對國家也有害,還給周圍的年輕人造成不好的影響,對於這種行爲,我認爲必須嚴懲。……,李所長,他們又怎麼打起來的?”
有了前面的鋪墊,確認了餘帥波的無辜,給郭拙誠等人貼上了無理取鬧的標籤,李興仁的話就順暢多了:“餘帥波經理才從香港回來,但他負責天華集團在徐洲市籌集分公司的重任,爲了早rì打開局面,他邀請街道聯營辦的溫小閔主任吃飯,商量天華集團徵收地皮的事宜。
溫小閔聽說餘帥波在和自己手下的職工任瑩談戀愛,出於好心就將在家裡生氣的任瑩也喊過來。不想因爲任瑩因爲何凡等人的胡鬧而心情不好,從來沒有喝過酒的她到了酒店之後一口氣喝完了一大杯白酒,結果她很快就醉了。同樣出於關心職工的原因,溫小閔就和餘帥波一起送她到餘帥波定的房間去休息。
在上樓梯的時候,這個姓郭的年輕人看到了他們。他沒有詢問,也沒有找人瞭解情況,就武斷地認爲餘帥波和溫小閔在設計強任瑩,甚至很天真地認爲溫小閔一起扶着任瑩進房間是爲了幫助餘帥波抓住任瑩的手腳,以方便餘帥波施暴。他都沒有想任瑩這個時候已經喝醉了,根本沒有反抗能力。其實,就算這個姑娘沒有喝醉,一個柔弱的女子怎麼能與一個力氣大的男子對抗,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世界就沒有什麼強案了。
再說,強這種事情是見不得人的,沒有一個罪犯會希望旁邊有人看着自己犯罪,這不是給自己留下致命的把柄嗎?難道餘帥波愚蠢到變成了傻子的地步?而且溫小閔作爲一個女同志,又怎麼可能在旁邊看着別人做這種事?更不用說幫忙餘帥波施暴了,說他們共同作案,簡直不可理喻!”
聽了李興仁“合情合理”的解釋,幾乎所有人都認爲郭拙誠在胡鬧,簡直是荒謬。副市長、市局公安局局長、分局局長等人露出一臉的冷笑。
如果不是知道郭拙誠的職位,如果不是理解自己女兒的爲人,孫一先自己都要認爲郭拙誠的行爲愚蠢而不可思議。
聽了李興仁的述說,天華集團的高管更是拍案而起,大聲說道:“我代表天華集團強烈要求司法機關對這種歹徒嚴厲懲處,如果因爲有人包庇而使犯罪分子逍遙法文或者減輕處罰,我會建議集團公司重新考慮徐洲市的投資計劃,甚至取消在徐洲市的投資。在座的各位領導請想一想,連公司高管的生命都不能保障,我們怎麼可能在徐洲市投資那?”
副市長急了,連忙說道:“高總請息怒,今天我們既然都在這裡,肯定會給你,給貴公司一個令人滿意的交待。”
說着,他看了孫一先一眼,說道:“孫師長,我們地方軍隊不一樣,我們的目的就是發展地方經濟,帶領全市人民發家致富,而你們的目的是帶出一支訓練有素的部隊,保衛祖國保衛人民。但是,我們的目的也是統一的,都是爲了人民幸福平安強調過,現在的軍隊要爲經濟建設服務,爲經濟建設保駕護航。
現在我想先聽一聽孫師長的意見。如果我們的意見一致,那我們現在就可以對行兇者進行最嚴厲的處罰,正如孫師長開始所說的,還我們徐洲市一個郎朗的乾坤。如果我們的意見不一致,我就向上級報告,請求上級對這個案子做出明確的指示。不知道孫師長的意見如何,能不能請孫一先談談你的處理意見。”
孫一先說道:“我的意見就是請公安機關公平而仔細地瞭解情況,然後如實做出結論。而不是如現在這樣僅僅聽取一面之詞。”
市局公安局局長忍不住說道:“孫師長,您是領導,我應該尊重您的意見。實際上,我也一直在認真聽取您的指示。可是,在今天這件事上,我不得不說您有點失之公允。我不得不認爲您對我們基層幹偏見。
李興仁同志的話合情合理,我不認爲這些話是一面之詞。李興仁同志能夠在這麼短短的時間內就進行了大量的調查,而所有的結論都有事實根據,說明這位同志是稱職的,是有能力的。我們公安局雖然是軍事化管理單位,但在辦案的時候必須以事實爲根據,不能憑主官的一句話而改變。
據我所知,直到現在爲止,無論是誰都不能拿出確鑿的事實根據來證明餘帥波、溫小閔是罪犯。那麼,我想請問孫師長,我們該如何做才能算是公平?”
孫一先是軍人,懶得理他的話裡有話,而是直接了當地說道:“將雙方人員交給我們,包括那個受害的女子,我用軍籍和黨證一定給大家還原事實真相!”
決定了不說話的湯玉秀吃驚地喊道,“不行!”
作爲餘帥波的母親,她怎麼不知道兒子的秉然她不認爲兒子今天意圖強,但她知道她兒子平時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戕害的女子可不止一個。他一旦落入軍隊那邊,特別是落在明顯偏袒行兇者和女兒的孫一先手裡,餘帥波還不竹筒子倒豆子把以前犯的事全部說出來?即使今天是無辜,過去的犯罪事實也足夠他坐牢了。
餘紀綱也馬上說道:“孫師長,這就是你說的公平?你說我們這邊的人是憑聽一面之詞,那你呢?你一面之詞都沒有,就憑自己的好惡來行事。這明顯就不公平,更不可能做到公正,誰知道他們進了你們部隊最後會怎麼將我兒子他們屈打成招?就是沒犯罪也許會被某些人羅織一堆罪名出來。而且其中有一個當事人是你的女兒,按慣例你應該避嫌纔對。”
這話說的很不客氣了,大有圖窮匕首見的意味。沒辦法,在會議室裡就他有資格跟孫一先爭,那個副市長因爲級別問題也只能辯解,沒有資格頂着幹。
市局公安局局長看了副市長一眼,馬上說道:“這是發生在地方上的案件,而且行兇者在行兇時並沒有穿軍裝,他也一直沒有亮明軍人身份,所以這個案子是應該交給我們地方偵破處理。如果孫師長將自己的女兒和她的男朋友帶進軍營審問,也很不妥當。我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