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早些時候,繾綣就開始張羅着婀娜宮的小廚房準備餚,又讓紫兒拿了那剩下的半壇茶花梅子酒過來,準備在晚膳上好好勸說皇上,讓自己也同行出宮。
晚些時候,龍天仰準時到了。
脫下龍袍的龍天仰少了凌厲,卻多了瀟灑與平和的樣子。米色長袍很是柔軟,也襯托出了龍天仰修長的身形。
繾綣今日也特別的裝扮了一下,讓邀紅爲自己梳了百合髻,配上幾朵鮮摘的西府海棠,淡淡的粉紅顏色,雖不繁複卻也精緻雅麗。服色挑了條有着淡淡水紋的粉色宮裳,有着從粉紅漸變到嫩綠的顏色,加上是薄綢,移動間仿若花間仙子,婀娜如許。
“今日怎麼有些不一樣。”龍天仰自打進屋就一直沒讓自己的目光離開過繾綣。
眼前的這個女子,自打有了身孕後就從未減過她的一份姿態,雖是腹部微隆,反而渾身上下洋溢着以前沒有的那種風情和味道,顯得更加成熟和嫵媚了。
“皇上快些不要盯着臣妾看了。”繾綣也感受到了龍天仰有些灼灼的目光。
“朕喜歡看你,你不喜歡麼?”龍天仰掩不住的笑意浮上臉龐。
“光看我怎麼行,菜都涼了呢。”繾綣聽了,有些羞了,低頭淺笑。
“好,咱們用膳吧。”龍天仰也忍住了不再捉弄繾綣,只是伸手攬過繾綣的香肩,在她耳邊呢喃道“小娘子,今日給夫君準備了些什麼佳餚呢?”
這些日子,龍天仰興致來了總會和繾綣“夫君、娘子”的相稱。龍天仰喜歡逗趣兒。繾綣卻難得感受到平凡夫妻的閒趣。
繾綣被龍天仰口中地熱氣弄得耳根發癢。雙腮桃紅,忍不住抽身出來,推搡着龍天仰道“看世上哪個夫君會如此戲弄娘子,你可還想吃美味佳餚了?”
“好好好,看你臉紅得。”龍天仰放開繾綣,看了看桌上地菜餚,竟全是自己平時喜歡吃的,不由得擡頭,俊眉一揚,問“今日的菜餚很是精緻。也是朕喜愛的菜式。說,是不是有求於朕?”
心思被龍天仰突然說中,繾綣倒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了,只得搖搖頭,輕聲道“看着皇上這麼幸苦,繾綣想好好慰勞慰勞你罷了。”
說完。繾綣起身,自顧走到桌邊。拿起白玉瓷壺,就給龍天仰斟了滿杯。
接過繾綣斟滿的酒杯,龍天仰一飲而盡。
看着龍天仰如此飲酒,繾綣有些意外,輕聲問“皇上可有心事兒?”
沒有放下酒杯。龍天仰那在手中把玩着。聽見繾綣有此一問,擡眼,卻笑了笑。“沒事兒,可能處理了一天的國事,太累了吧。”
可明顯能看到龍天仰笑容背後隱藏的那一抹憂慮,繾綣搖搖頭“皇上騙我,皇上累,是不是爲了臣妾?”
“傻瓜,怎麼會呢?”龍天仰起身,終於放下了酒杯。
“如果皇上沒有心事兒,就不會這樣飲酒了。”繾綣拿過空杯,又斟滿了。
“您若還聽得進去,就聽繾綣一聲勸吧。”繾綣又把杯子遞給龍天仰“這兩月,臣妾雖沒怎麼出這婀娜宮,可還是能從芝林她們那兒聽來些話的。”
起身,繾綣找來翠娘爲自己備好的熱茶,也給自個人倒了杯,拿在手中,道“雖然芝林同我是好姐妹,但她那樣的性子,藏着什麼掖着什麼我還不清楚麼。”
繾綣拿在手裡地茶嫌有些燙了,便又放回了桌上,渡步到龍天仰面前坐下,接着道“雖然她嘴上不說,可總還是有些話會傳到我的耳朵裡的。即是像歐陽娘娘那樣的人兒,如今都少來婀娜宮走動了,上次見她,竟也消瘦了不少。”
看着繾綣是真心地在勸自己,龍天仰也只得長長的舒一口氣,無奈道“是朕負了霓裳,負
,但……”
雙目直視着繾綣,龍天仰眼裡露出一絲如水的溫柔,擡手扶上繾綣地面頰,輕聲道“但朕始終放不下你,放不下懷庭臨走時對我的忠告。”
聽得龍天仰提起龍懷庭,繾綣有些意外,便問“俊王地忠告?”
點點頭,龍天仰其實不太願意說,但這些日子過去了,也有些不吐不快的感覺“我曾經質問過懷庭,爲何要向朕隱瞞你懷孕的事實。懷庭卻說,若不隱瞞,那一日,我從山裡回來看到的,就有可能是你冰冷的屍體了……”
說到這兒,龍天仰地話音有些許地顫抖,眉頭也緊緊地鎖住,彷彿是害怕真的失去了繾綣。
繾綣看的心頭一酸,趕忙騰出雙手覆蓋在龍天仰地雙手之上。
龍天仰看到繾綣擡手,便放開了繾綣的雙頰,反握住繾綣的手,接着道“若不能查出是誰在後宮搗鬼,朕怎麼能放心的下你呢,又怎麼能放心的下你腹中的孩兒呢?”
龍天仰說到此處,已是難以繼續了,只是緊握住繾綣的雙手,彷彿深怕她不見了似的。
“所以,皇上您就不再臨幸其他的嬪妃了嗎?這和保護我,保護我們的孩子,也沒有關係啊……”繾綣幽幽勸道。
“我不知道。”搖搖頭,龍天仰眼底流出一絲迷惑,“我不知道,夜裡睡在我枕邊的人,會不會就是接連害死我的孩兒的兇手。我真的不知道……”
繾綣看着龍天仰臉上浮現出的痛苦神色,再也無法繼續相勸了,只得反擁過龍天仰的頭靠在自己的懷裡,輕聲道“既然如此,那就歇歇吧。”
龍天仰依言靠入繾綣的懷中,卻慢慢滑下,頭輕輕枕着繾綣的小腹,彷彿是在聽肚裡的動靜,卻生怕壓着了胎兒,悄悄用手支撐着,沒有用力。
繾綣低頭看着側面的龍天仰,此時的他哪裡還像個皇帝,只是個靜靜的丈夫和小心翼翼的父親罷了。
不禁擡手撫着龍天仰的髮鬢,髮絲,糾結在指尖,感受着片刻的靜謐。
“繾綣,你可知道何謂結髮,何謂夫妻?”躺在繾綣身上的龍天仰突然開口說話了。
略微遲疑,繾綣這才輕聲回答“臣妾不知。”
“相傳,古時的男女婚配,新婚之夜雙雙相擁而眠。第二日起身,兩人的髮絲便會纏繞在一起。一夜纏繞,生生世世也就離不開了,是爲結髮。”龍天仰低沉着嗓音,緩緩敘述。
繾綣把玩着龍天仰的髮絲,微微一笑,然後搖頭,卻是龍天仰看不到的神情“皇上唬臣妾。結髮夫妻原意是男子年二十、女子年十五分別舉行冠禮和禮,都要把頭髮綰成髻,以區別於童年的髮式,表示已經**,可以結婚了。”
頓了頓,繾綣又道“《文選》蘇武詩有注云結髮,始**也,謂男年二十、女年十五時,取冠爲義也。說的也是‘結髮夫妻’的由來,怎麼到了皇上那兒,就變了呢?”
“你呀”,龍天仰也是一笑,“剛纔朕問你,你還說不知。如今卻頭頭是道的。”
“皇上~”
輕輕推搡了下龍天仰,繾綣有些不大樂意“臣妾只是想,給皇上個機會展示您的博學,卻聽了你那一段混話!”
“小妮子,變了法兒來酸朕。”
龍天仰再也忍不住了,起身,用手指點了點繾綣的鼻尖,輕聲道“你可知道,今日下了朝,朕召見林大學士。是林大學士無意中告訴朕,這個‘結髮夫妻’的另一種解釋。朕覺得有意思,才告訴你的。”
感覺到龍天仰寵溺的動作,繾綣羞得微微側頭,臉紅着也不知該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