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郁得化不開的黑暗,褪去。
隱藏在所有人當中的黑影,潛藏。
時之沙漏重新開始連綿不絕地往下漏着沙礫,“沙沙沙”的響聲如在催命。
石殿當中,一片沉寂。
五個人頂着外表看上去一模一樣的牛魔人形象,靜靜地站立着,齊齊望向了同一個地方。
不長的時間裡,在大家眼皮底下,已經出現了三個犧牲者。
誰,是下一個?
現在,即便是黃泉遊戲背後站着的存在沒有隔絕了聲音,石殿裡怕是同樣死一般沉寂,誰也沒有心情說話。
衆人視線聚焦處,一具屍體橫陳。
屍體,而不是:沙礫。
片刻之前還牛皮糖一樣籠罩在他身上,怎麼都驅散不得的昏黃光輝,此刻消散得乾乾淨淨,露出其原本模樣。
那是一個牛魔人。
他仰面趴倒在地上,雄壯身軀呈現出一種古怪的扭曲,下半身是正面朝上,上半身卻是後腦上衝天。
上面,還插着一根鐵釺。
這樣的死狀讓葉蕭等人不得不回想起剛剛所見的那一幕,他們親眼看到這個牛魔人如果警惕地扭頭張望,然後被出現在正面的敵人用一根鐵釺插入了後腦勺裡。
鐵釺纖長超過人的前臂,現在卻只有短短的一截曝露在外面,餘者全都沒入了那個牛魔人的後腦裡面。
沒有人忍心將他翻轉過來,不然想來可以看到從口鼻處洞穿而出的鐵釺前端。
一擊,斃命。
葉蕭隔着數丈距離望過去,清楚地看到牛魔人屍體下方,有一泓鮮血在不住地暈出來,黑紅而粘稠,一點一點地沁入粗糙地面,蔓延到了石棺下方,染紅一角。
“爲什麼,這一回留下了屍體?”同樣的問題,同一時間在所有人的心中浮現了出來。
跟之前的兩個犧牲者不同,這一回包裹在外的光輝沒有沸騰爆發,沒有將人屍骨不存,化爲沙礫融入這片天地。
他們寧願還是之前模樣,而不是此刻血淋淋地呈現在面前。
扭曲的屍體,暈染來的鮮血,曝露出一截的鐵釺,好像一幅定格的畫面,在用最恐怖的方式譏誚着、威嚇着,無聲地說:你們終將是如此下場。
葉蕭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在上下眼皮碰在一起的剎那,眼角餘光瞥到有人頹然坐下,有人渾身戰慄,有人在呆若木雞……“它這是有意的嗎?”葉蕭不自覺地想着,類似的想法,如從石殿出口吹進來的風,環繞過一個個倖存者。
先前死而化沙,象徵着不可抗拒。
此刻屍體橫陳,告知着殘酷命運。
“它是想通過這種方式,逼着大家更加果決地去自相殘殺,不然這就是下場嗎?”葉蕭緊閉的眼皮在顫動,要是有人能望透光輝遮掩,定然可以看到眼皮下眼球在不住地轉動着,恰似他腦海裡閃過的無數個念頭。
“不!”如水落而石出,雲開而霧散,一聲“不”字在他腦海裡轟然迴響,蓋壓下一切雜念。
不是不甘不忿的吶喊,而是冷冷靜靜,猶如月光照耀下的斬釘截鐵。
葉蕭只是在堅定地做出判斷罷了。
霍地一下,他睜開了眼睛,長身而起,振動道袍,一步步邁了出去。
霎時間,石殿當中一切活物的視線聚焦,一道道目光牢牢地吸附在了葉蕭的身影上。
樑上大黑想着的是:這個吃貨想要幹嘛?不會是又要咬狗吧?
一直沒有存在感縮着瑟瑟發抖的羚羊等緊張地蜷縮起來,好像在說:我們一點都不好吃。
石殿當中其餘的四個人,迪迪遲疑了一下,還是緊跟在葉蕭身後上前,其他人詫異地看着,想道:他想做什麼?第一個犧牲者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
時之沙漏的兩次翻轉,現身說法的三個犧牲者,潛移默化地給所有人腦子裡種下了一個根深蒂固的觀念:只有按照這個遊戲的規則玩下去,找出狐並殺死它,才能倖存。
黃泉遊戲規則的大網,已然將所有人籠罩,恰似一隻大蜘蛛用織就的羅網,粘住了一隻只飛蛾。
除了,葉蕭這一隻。
只是一個呼吸上下的功夫,所有人都看出來了他目標所在。
葉蕭走向石棺,腳步堅定不遲疑,一直到腳尖幾乎碰到了石棺下緣,方纔停了下來。
在他身後,迪迪幾次想要伸手去拉,不知是他心中猶疑還是葉蕭動作太快,終究沒有能將他拉住。
葉蕭站在石棺之前,伸出一隻手,很隨意地,如看到落葉紛紛灑滿了庭院時候,隨手拎起一隻掃帚要打掃一樣,拎起了時之沙漏。
如他在白日門城中自家院落裡,十餘年來無數次做過的那樣隨意自然。
正是這種沒有半分凝重的態度,反而讓身後的迪迪,石殿當中其餘衆人,一齊措手不及,只能聽着自家脫口而出驚呼聲,緊張地站起來。
葉蕭轉身,背對石棺,背對屍體,單手拎着時之沙漏,搖晃,搖晃,搖晃。
不用說話不用聽,只是看這個肢體語言,所有人自發地腦補出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快點,你好慢吶,我迫不及待地要開始下一輪了。”“沙沙沙”地,如劊子手從身後漸漸逼近腳步的聲音,一下子混雜了起來,好像那個劊子手剛要舉起刀就被人掐住了脖子,拎在空中晃盪。
凶神惡煞者,陡然成了無力掙扎的呱噪鴨子。
莫名地,久久籠罩在石殿當中不散的詭異恐怖氣氛,瞬間散盡。
別說是黃泉遊戲裡剩下的四個人了,就是橫樑上的大黑,這一刻都震驚了。
規則的權威要建立起來,千難萬難;要破壞它,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抓起來晃一晃,頓時就成了笑話。
最快從震驚中掙脫出來的還是大黑。它除了活生生地被燒烤,以及創意地被人咬外,一直沒受到什麼影響,更不在遊戲裡面,第一時間覺出不對了。
“這種風格偶怎麼覺得這麼眼熟呢~汪。”大黑歪着腦袋冥思苦想得一臉呆萌,下面葉蕭又動作了,他搖晃來去還嫌不夠,另外一隻手一下一下地在時之沙漏上面拍打着。
下去,還不下去,讓你不下去……時之沙漏不堪折磨,原本還有小半的沙礫,生生被葉蕭暴力地拍落,委委屈屈地流淌得乾淨。
“好了。”葉蕭滿意地將沙漏隨手往石棺上一扔,拍着雙手,說道:“開始吧。”“我開始選了啊。”他渾然不顧說話的聲音能不能被其他人聽到,自顧自地高高舉起一隻手,再重重地落下來,指向了一個人:“我選,你!”葉蕭所指的對象近在咫尺,赫然是:迪迪!
PS:有人想到這個選擇嗎?
爲什麼要做這個選擇呢?
我寫,我寫,我寫寫寫;你猜,你猜,你猜猜猜。有時候,這也是另外一個黃泉遊戲,殺死的是腦細胞,有人要來玩玩嗎?
忽然寫爽了,繼續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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