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動靜,蘇靜翕迷迷糊糊的極爲不情願的睜開了眼眸,惺忪睡眼,揮了揮在自己臉上作惡的手,“幹嘛?”
軟軟糯糯的嗓音足以讓宗政瑾軟了心腸,只是並不沒有停止打擾她的睡眠,“朕走了。”
蘇靜翕胡亂應了聲,“嗯。”
宗政瑾不滿,將她從牀上強行挖了出來,陡然離開暖烘烘的被窩,冷風讓她不自覺的縮成一團,隨即立刻攀在他的身上,四爪並用,竭力汲取溫暖。
宗政瑾有些無奈,到底沒有將她扒下來,“現在醒了沒有?”
蘇靜翕點點頭,“醒了。”
“那朕走了。”
“……”蘇靜翕沒有想要下來的意思,頓了頓,問道,“皇上去上朝麼?”
宗政瑾聞言便知她並沒有完全清醒,昨晚到底是鬧到了太晚,自己雖是神清氣爽了,她總是睡不夠的,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有些後悔不該這麼早叫醒她。
拿被褥將她包裹着,“朕不去上朝,今日休沐。”
“那皇上要陪臣妾麼?”蘇靜翕轉頭與他四目相對,兩眼亮晶晶的。
宗政瑾湊過去親了親她的眸子,引來她的輕顫,將她抱得更緊了些,“朕還有事情要忙呢,等忙完了就陪你。”
蘇靜翕眨了眨眼睛,頓時光彩便失了大半,癟了癟嘴,看着可憐兮兮,楚楚動人。
宗政瑾嘆了一口氣,小東西現在拿捏他真是一次一個準。
“朕不能陪你,那你來陪朕吧,”宗政瑾輕笑道,見她不回答,繼續問道,“嗯?”
“好啊。”
蘇順閒一早便趕來了關雎宮,守在門口聽見裡面斷斷續續傳來的動靜,心安了大半,好在到底沒有發生什麼不可預料之事,要不然便是後悔都是無用的。
天知道他昨晚聽皇上的吩咐,將那名舞女單獨留了下來,心裡有多懼怕,這些年,皇上對裡面那位寵到了什麼程度,別人不清楚,他作爲內侍,卻是再清楚不過了。
若是按照裡面那位的倔脾氣,真的與皇上鬧起來了,傷了別人是小,如果自己想不開,做了什麼傻事,只怕雷霆之怒,無人能夠輕鬆承受住的。
……
宗政瑾走後,蘇靜翕便徹底沒了睡意,方纔被他鬧得清醒了大半,現下再睡卻是睡不着的。
聽瑤等人走進來爲她梳洗裝扮,蘇靜翕指着衣櫥裡的一件湘色曳地飛鳥撒花長裙,“便穿那件吧,本宮待會還要去紫宸殿呢,總不能穿的太差。”
如果不出意外,待會定是有場硬仗要打的。
聽瑤不覺有它,點點頭,“這件衣裳送過來以後,娘娘嫌其太過豔麗,卻是一次都沒有穿過呢,今日是初一,穿這件是極好的。”
蘇靜翕勾了勾嘴角,沒有說什麼。
紫宸殿
“皇上,孟大人與蘇大人求見,”蘇順閒進來稟報道。
宗政瑾點點頭,蘇順閒便連忙出去請人了 。
“微臣參見皇上,”二人走進來,跪下行禮。
“不必客氣,平身吧,”宗政瑾淡淡的,無聲的給孟聞天傳遞過去了一個眼神,後者接收道,笑呵呵道,“微臣一大早便出了府,然後便偶遇了蘇兄……蘇大人,再然後便偶然一同入了宮。”
宗政瑾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再給他,這樣的理由,不說他,若是蘇靜翕在這裡,她都不會信。
嗯,她那樣蠢笨的人不信,他這般聰慧的人更是不會信了。
“微臣有罪,還請皇上恕罪,”蘇駿文連忙跪下行禮。
他的心裡並不願意入宮,雖然按照他的官職,並不能夠經常見到皇上,上朝之時的問話更是不會輪到他,而升官最重要的便是需要在皇上面前混個面熟,與皇上一個好的印象,這樣的道理不是不懂,只是他害怕因爲自己而給妹妹惹上了麻煩。
昨晚的宴席,他亦有一個小的位置,妹妹走進殿內的時候,他遠遠的瞧上了一眼,看着身子還不錯,之後聽說妹妹被晉封爲珍妃,他是極爲高興的。
正是這樣的關鍵時刻,他不能夠拖累了妹妹,可是架不住孟聞天的極力相邀和強行拖拽。
“行了,起來吧,”宗政瑾淡淡道。
孟聞天與蘇駿文對視一眼,無聲的說,“我便說不會有事的吧。”
蘇駿文噤聲,不再說什麼,默默地站在一旁,不語。
宗政瑾收回視線,“你可查出來了?”
孟聞天恢復了正經的面色,答道,“回皇上,微臣已經查出來了,那名舞女不出皇上所料,正是從邊關的一個小鎮上尋出來的,據探子回報,培養了好幾年,近些日子才被送入京城。”
“邊關……”宗政瑾諷刺的笑了笑。
“還有,皇上,寧將軍已經入京了,目前正待在寧家。聽說昨晚便到了,等到京城城門開啓之時,才入了京,”孟聞天沒有擡頭,繼續說道。
“咱們的人呢?”
“都跟着進了寧家,聽說是寧將軍所邀,”孟聞天其實昨晚亦收到了這個消息,只是當時忙着調查舞女之事,分身無術,不能夠及時的處理那件事。
輕重緩急,他還是能夠分清楚的……吧。
宗政瑾沒有多說什麼,“今日朕沒有時間,明日吧,明日你陪着他入宮,朕要召見他。”
孟聞天有些不解,“皇上今日還有何事啊?”
“你管那麼多作甚!”宗政瑾不悅道。
孟聞天摸了摸鼻子,真是,有什麼事那麼神神秘秘的,問一句都不行了。
訥訥道,“微臣知錯。”
“知錯了就滾吧,”宗政瑾沒有絲毫想要留他下來的意思,淡淡道。
孟聞天深吸了一口氣,“外面下雪了,微臣過了一會再走。”
過河拆橋,以前倒也罷了,如今拆的速度卻是越來越快了。
宗政瑾正準備說話,蘇順閒卻從外面進來了,小聲道,“皇上,珍妃娘娘來了。”
他方纔可是聽見皇上動了怒?
這下孟聞天倒是全都明白了,可是正因爲如此,他更不願意走了。
孟聞天不說話,蘇駿文便索性低下了頭,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宗政瑾見底下兩人絲毫沒有眼力勁,有些氣憤,可是到底還是先開了口,“讓她進來。”
誠如孟聞天所言,外面正在下雪,站在殿門口等候,必然是極冷的。
蘇靜翕款款走進殿內,一轉身習慣性的往上首望去,隨即察覺到旁邊有人,然後便笑了,按捺住內心的激動,福身行禮,“臣妾給皇上請安。”
宗政瑾自是不會遷怒於她,點點頭,“起來吧。”
“微臣給珍妃娘娘請安,”孟聞天與蘇駿文皆行禮,只不過二人依照品級,所行的禮自是不同的。
蘇靜翕想都沒想便直接側身避過,“孟大人與哥……蘇大人不必如此客氣。”
“珍妃娘娘今時不同往日,自是不可同日而語,微臣可不敢在珍妃娘娘面前失了規矩,”這番話若是後宮的妃嬪說出來,蘇靜翕定會當作是反話來聽,但從孟聞天的口中說出來,卻只是表面的意思。
應當只是表面的意思吧。
蘇靜翕輕笑了一聲,“孟大人亦是令本宮刮目相看,自從與九公主成親過後,本宮瞧着孟大人是越發的神采奕奕了。”
這番話足以逗樂在場的幾人,包括宗政瑾。
彎了彎嘴角,朝她招手道,“過來。”
蘇靜翕立馬轉身往上首走去,站在他身邊,有些不解。
宗政瑾沒有解釋,“既然你哥哥今日入了宮,朕便寫上這福字吧。”
每年的初一,皇上都會寫上幾副大字,賜予他選擇出來的臣子家中,雖不是多名貴的賞賜,但卻代表着這位官員爲皇上所中意,意在表彰他這一年以來的功勳,是以臣子之間,亦是在以是否得到皇上所賜的福字爲榮耀。
這二者之間似乎並沒有什麼聯繫,但蘇靜翕與蘇駿文聞言卻都是露出了笑意,有沒有邏輯聯繫從來都不重要。
蘇駿文想的較多,心裡雖然高興,到底比較穩重,“皇上能夠賜予蘇家福字,已是蘇家至上的榮耀,微臣多謝皇上恩典。”
蘇靜翕從他的話中聽出了另外的深意,哥哥不過是害怕盛極必衰,她在宮裡如何得寵是一碼事,可是若是涉及到了蘇家,便關乎了朝政,自然會有人眼紅,從而容不下。
只是哥哥卻不知道,若是一味的想要退縮,忍氣吞聲,許多的時候並不是能夠大事化小的,況且,她當初之所以選擇入宮,便是不希望哥哥有一日在朝爲官,會遇到這樣的境況。
蘇家早就不是以前的蘇家,因爲她早已不是以前的蘇靜翕,想來還是孃親沒有將她的話與爹爹和哥哥們說明,或是說開了他們卻沒有明白其中的道理。
既然如此,不若再讓她來推一把吧。
蘇靜翕見他已經寫好了大字,正在落名,湊過去,“臣妾可以也寫麼?”
底下的孟聞天與蘇駿文一愣,尤其是蘇駿文,反應極爲強烈,好在孟聞天及時的攔住了他。
宗政瑾沒有回答她,直到自己寫完放下筆,“想寫?”
蘇靜翕猛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