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爲何這麼熱鬧啊.”蘇靜翕用過早膳.在院子裡閒逛.忽然聽見外面傳來極大的動靜.禮樂奏響.好生熱鬧.開口問道.
代曼笑了笑.“娘娘可是忘記了.今日是舒貴妃娘娘省親的日子.此時應當是出宮叩謝皇上的時候……”
聽瑤在一旁拉了拉代曼的衣袖.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其不要再說.
蘇靜翕裝作沒有看見她們的動作.面上帶了兩分笑容.“宮裡沒有皇后.太后亦是臥病在牀.舒貴妃離宮.倒是省去了許多的繁禮.”
按照皇族規矩.妃嬪省親.需獲得皇上特設的恩典.隅中出.戌時歸.左右不過幾個時辰的功夫.卻需在離行前叩謝皇上與中宮皇后.甚至還有太后.在禮部的陪同之下.再行出宮.
雖然是一日不到的時間.但是卻是至高無上的榮耀與光輝.一般只有極受寵愛的妃嬪才能夠受此恩典.是以對於舒貴妃.自是眼紅嫉妒的人不在少數.
不等她們二人再想出什麼勸慰的話.蘇靜翕便直接換了個話題.“今日天氣不錯.讓人準備一番.將四皇子抱出來玩耍吧.”
從年前到現在.念及天氣寒冷.不是寒雪便是涼風.宗政珺總是被拘在殿內.久了對其並不利.
“是.奴婢這就去.”代曼福了福身子.應聲道.
聽瑤將視線從代曼身上收回.想了想.道.“娘娘.若是你心裡難受.不妨說出來.還是莫要憋在心裡.以免傷了身子.實在是不值當.”
入宮三年.見夫人的次數一隻手都可以數的過來.每每夫人離去之後.即便娘娘不說.她亦是能夠知道.娘娘心裡定是極其的不好受的.
皇上寵愛娘娘.但是到底是有底線有前提的.帝王皆薄倖.若是哪一日厭倦了.生了厭煩之心.娘娘的悠閒日子便也到了盡頭.
蘇靜翕輕笑一聲.“你如何看出本宮心裡不好受的.”
與其他妃嬪相比.她的生活實在好上了太多.宗政瑾暗地裡的椒房獨寵.日夜的陪伴.這些從未奢望之物握在手裡.她還能有什麼不滿意呢.
與家人無法團聚.必然令人不快.但是自古女子出嫁之後.鮮有人能夠經常回孃家.便是在宮外尋常百姓家.至多不過逢年過節予以相聚.
她少了那麼幾次.固然心裡有些想念.但是更多的卻是安心.即便不能夠相見.但是她知道家人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生活得好.幸福平安度日.這便足矣.
“本宮對於這樣的生活很滿意.以後類似的話不必再說了.”
聽瑤點點頭.“是奴婢想差了.娘娘能夠開心歡喜.皇上見了亦會高興的.”
“皇上高不高興.本宮不知道.但是……”蘇靜翕將目光移向偏殿.對正在手舞足蹈的兒子笑道.“你見了本宮.定是歡喜的.是與不是.”
“朕見了你.是挺歡喜的.”沒等蘇靜翕走向宗政珺.後面卻傳來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蘇靜翕聞聲連忙轉過身子.淡笑道.“臣妾給皇上請安.”
藉由他的力氣起身.“臣妾見了皇上.亦是極爲歡喜.”
“朕知曉.”從她的眉眼間看得再清楚不過.是以她大可不必宣之於口.
蘇靜翕卻沒有領會到他未說出口的話裡的意思.卻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而問道.“皇上今日怎麼有空閒時間這個時辰過來了.”
“今日政務不多.朕無事便四處轉轉.”宗政瑾隨口說道.他不會告訴她.他純粹只是想要來看看她而已.
舒貴妃省親.當初他只是因爲存了其他的目的.才選擇賜下恩典.可是當時並沒有考慮到她知曉過後或許會心中不快.是以今日總是有些擔憂.想着親眼見見才能夠放心.
好在她似乎並沒有受此影響.否則他應當是後悔與內疚的.畢竟要達到目的.還有好幾種法子可行.並不一定必須要選擇這種惹她不快的方式.
“皇上四處轉轉便來了臣妾的關雎宮.”蘇靜翕眼裡露出幾分得意.幾分俏皮.幾分狡黠.“皇上不若承認便是想念臣妾了.故而纔想着來看看臣妾.實在不必尋找那諸多借口.”
宗政瑾從奶麼麼手裡接過宗政珺.摸了摸他的小手.見足夠暖和.這纔將其放在地上.順勢蹲下.回答道.“朕瞧着你的麪皮是越發的厚了.”
肯定的語氣.蘇靜翕不難從其中聽出調笑的意思.半彎着腰.“皇上可想要與臣妾比上一比.”
論面皮厚的程度.她所認識的人之中.這廝絕對是無人能比.榮登第一寶座.
宗政瑾勾了勾嘴角.“如何比.”
莫非還能將彼此的麪皮扒下測量一二不是.
蘇靜翕挑了挑眉.指着正站在一邊的宗政珺道.“不若由珺兒來評論.他指誰那便是誰面皮厚.”
宗政瑾陣陣無奈.宗政珺滿了週歲過後.每日必會在紫宸殿與他待上一兩個時辰.他想要的耳濡目染.她想要的培養感情.如此造就的結果便是宗政珺與他熟稔不已.甚至粘他遠遠超過了她這個母妃.
若是按照她的比法.他必輸無疑.
“讓他站到三尺之外.走向誰並碰到誰.誰便輸了.”想了想.宗政瑾說道.
蘇靜翕不疑有他.雖然稍稍改變了她所提議的規則.但是於她而言.依舊是有利的.點點頭.“皇上輸了可不許耍賴.”
“這句話該是朕與你說纔是.”
蘇靜翕挑釁的往後退了三尺左右.站定.“若是皇上輸了.皇上可再不許說臣妾面皮厚了.”
“金口玉言.朕說到做到.”宗政瑾亦退了幾步.齊肩站在她身旁.道.
隨侍在一旁的蘇順閒與聽瑤等人見狀.皆在心裡默默無語.堂堂帝王.竟然與後宮妃嬪比試如此幼稚之極的問題.哪裡還是外間所傳的殺伐決斷、冷情殘酷的當今聖上呢.
蘇順閒往後瞥了一眼關雎宮宮門.還好是關閉的.今日所發生之事.除了他們這些近身隨侍的人.旁人到底不會知曉.否則只會掀起驚天駭浪.
“珺兒.走過來.”蘇靜翕見宗政珺只是站在那裡.傻呵呵的看着他們二人發笑.並不走動.只好出聲道.
見他開始邁動小短腿.連忙道.“去你父皇那裡.父皇……”
“父皇……”宗政珺果真轉了個方向.往宗政瑾的方向而去.
宗政瑾站在原處.閒閒看着她公然作弊.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在宗政珺快要走過來之際.動用輕功.飛向了正對着的屋頂.
留下了呀呀叫喚的宗政珺和早已一頭黑線的蘇靜翕.
幾個呼吸過後.宗政瑾回到了原地.嘴角上揚.“你輸了.”
蘇靜翕回神.早在她方纔愣神之時.宗政珺已經小跑過來抓住了她的裙襬.敗局已定.她卻是心有不甘.
“皇上耍賴.”控訴與抗議顯而易見.絲毫未加以掩飾.
宗政瑾單手抱起宗政珺.邁步往殿內走去.“你又沒說不可如此.”
本就是毫無根據的比試.附以簡單到可以忽視的規則.輸贏實在是全憑心中所念.
上次的比試他故意輸給了她.之後應她所想.帶她出宮.可是如今他卻不會那麼好說話了.
“……”蘇靜翕氣極.跟在他後面.慢慢往殿內走去.對着前面的背影.默默腹誹.
真是臉皮厚啊.耍賴竟可到了如此地步.
無恥之極.
…………
“微臣|臣婦參見舒貴妃娘娘.”喬太師帶領喬家衆多子弟跪在門口.見人下了車攆.連忙行禮道.
舒貴妃望着面前的喬家府宅.十年不見.依舊是昨日模樣.細小之處的改變她卻是無從發覺.壓下心裡的感慨.“父親與母親快快請起.”
十年前.她是喬靜姝.從此門出.入七皇子府.十年後.她是舒貴妃.從此門入.卻不再只是喬靜姝.
喬太師早就接到了貴妃省親的聖旨.欣喜之餘.早就命人將喬家府宅予以修繕.即使貴妃不在喬家入住.但是迎接尊駕.卻不可馬虎大意.處處需以皇家之禮相待.
喬靜姝心知自己出宮的目的.不敢耽擱.一番寒暄過後.沒有再留在前廳與族人姨娘等人虛以委蛇.而是直接與爹爹去了書房.
“我讓你娘與你說.想個法子求求皇上.免了你哥哥的罪責.這事你可有辦成功了.”喬太師坐在一側.端起茶盞.問道.
發生了那等事情過後.他因不在京城.沒來得及及時的處理.竟然鬧的人盡皆知.如今自己的嫡子已經因爲攤上了人命.被關在了大理寺大牢.他幾番周全打點皆是無功而返.無奈之下只好將希望寄託在女兒的身上.
喬靜姝抿了抿脣.沒有回答.而是問道.“爹爹可否告訴女兒.當年熙妃娘娘.如今的聖母皇太后病逝一事.可與爹爹有干係.”
她思來想去.只知道這一件事會令皇上難以容下.她不清楚實情.但是直覺卻告訴她.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只是涉及到了前朝秘辛.且是關乎他的親生生母.她更是不能夠輕易探查.知曉事情真相固然有益處.只是探查的過程卻是危險重重.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