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雎宮
“主子.杜貴人求見.”代曼走進來說道.
果然如聽瑤所說的一般.時間到了毒性自然會消散.是以代曼已經痊癒.又到了跟前伺候.
經過這一事.關雎宮的奴才理所當然的更加齊心.也在蘇靜翕的暗示.以及聽瑤的明示之下.明白了他們不是可以任由他人欺負的.當然.這個他人指的便是其他宮裡的人.感動之餘.也更加歸心.折服於蘇靜翕.
蘇靜翕挑了挑眉.“她可有說有何事.”
似乎她之前也來求見過一次.這是第二次了.
見代曼搖頭.站起身來.“讓她進來吧.”
杜婉兮帶着宮女走進來.即使沒有四處張望.但是入眼之處.皆是一派繁華貴重之物.譬如她此時所坐的這張描金赤珠檀木椅.以及同式的案桌.其上雕刻的花紋之繁複與精緻.讓她不免心驚.
帶領她進來的宮女亦是舉止有度.行爲得體.一看便知是訓練有素.杜婉兮壓下心裡的感慨.端起擱置在案桌上的茶杯.觸手便知是上好的攢金絲海獸瓷杯.淺啄一口.是今年新上貢的華頂雲霧.她之前在皇后處有幸嘗過一次.
“勞杜貴人久等.”蘇靜翕換了一件衣裳.以及重新挽了一個髮式纔出來.並不是爲了讓她難堪.而是之前所着卻爲家常服飾.不宜見客.
杜婉兮聞聲連忙站起來.行禮.“婢妾參加珍容華.”
“杜貴人請起吧.”蘇靜翕在一旁坐下.“不知杜貴人這次前來所爲何事.”
杜婉兮一愣.顯然沒有想到她會如此直接.甚至沒有給機會讓她多寒暄兩句.把目光移向她的身上.不免有些愣神.
所爲美人者.以花爲貌.以鳥爲聲.以月爲神.以柳爲態.以玉爲骨.以冰雪爲膚.以秋水爲姿.雖不至於那樣誇大其詞.但是這一瞬間杜婉兮直覺她的容貌可使周圍事物黯然失色.
並不同於初初選秀入宮之時那樣的含蓄溫婉.此刻想來一方面是長開了些.五官越發顯得精緻難言.尤其是那樣的一雙眸子.眼聚清波.輕盼曼顧.清亮澄淨.飽含靈氣.似能攝人魂魄般.
杜婉兮從未這樣近距離的看過她.以往皆是遠遠的瞧上一眼罷了.見她不回答.微微斂起雀月雙眉.杜婉兮回神.“實不相瞞.妹妹此次前來是迫不得已.還請珍姐姐能相助一二.”
蘇靜翕端起茶杯.淺抿一口.沒有接她的話.而是轉頭對旁邊的人說道.“本嬪不是說過了.不要上雲霧.”
代曼在一旁連忙行禮.“主子恕罪.想必是襲香弄錯了主子的口味.奴婢這就着人爲主子換成碧螺春便是.”
蘇靜翕點了點頭.轉過身來.勾了勾嘴角.“杜貴人說到哪了.繼續說吧.”
杜婉兮猜不透她此舉到底是有意或是無意.只好托出心中思量許久的事.實在有些按捺不住.“妹妹並不是來爲難珍姐姐.之時妹妹走投無路.家母時日無多.妹妹心中實在是擔憂.才……”
說到這裡.杜婉兮掏出繡帕抹了抹眼淚.含淚瞥了對面的人一眼.見她正端着茶杯淺淺抿着.臉上一派嫺靜.並沒有其他表情.
好在她早就有心理準備.自從那日杜婉如告訴她這個消息過後.她思量了許久.去求了皇后.只是皇后以身子不適爲由打發了她.只單單賞了幾樣普通的藥材.於她卻沒有多大用處.
之後.她又去求了舒貴妃.可是連舒貴妃的面都沒有見到.便被打發了出來.四處走投無門.考慮了許久.想着死馬當活馬醫.才決定來關雎宮試試.
“珍姐姐.你也是有母親的人.定然知道母親對子女的愛之深沉.那當母親有難.爲人子女.也該好生報答相助纔是……”
蘇靜翕嘆了口氣.不得不說.她的這番話確實打動了她.若是她選擇長跪不起.或是以其他方式相要挾.那樣她定是會選擇置之不理.直接派人打發了她便是.
心思轉了幾轉.“你想要本嬪如何幫你.”
杜婉兮一喜.卻不敢提出太多的要求.跪在地上.“只求珍姐姐幫幫婢妾.想法子看看家母是否是真的藥石無醫.若是……若是真是那樣.便讓家母安心的走吧.但若是還有救.還請珍姐姐幫幫婢妾.婢妾願意做牛做馬報答.”
蘇靜翕使了個眼色.代曼上前扶起她.“你先起來吧.本嬪不能保證是否會真的幫到你.但是本嬪會派人去尚宮局說一聲.怎麼做在他們.”
蘇靜翕自然不會傻到派自己人出宮.去幫她探望她的母親.若是在杜家發生什麼事.若是其他.雖不至於會受到責罰.但是到底不願意多惹上不該惹上的麻煩.畢竟.她們二人並沒有多大的交情.遠沒有到讓她做到那個地步的程度.
杜婉兮明顯沒有想到她會選擇以這種方式.雖然尚宮局確實掌管外出辦事.出入宮廷.這樣子的事情自是可以交由他們去辦.之時這樣一來.顯然沒有關雎宮的人那樣能夠震懾住杜家的人.
她承認.她確實是想借由蘇靜翕的勢.讓杜家的人不敢再作踐她的母親.可是在皇后與舒貴妃過後.蘇靜翕能做到這個地步.其實已是不易.
害怕多言會使她不耐煩.最終連這種方式都不願意幫她.畢竟.她派去的人比起杜婉兮自己去反而更得用.因爲她之前早已試過.要麼是表面答應背後忘記.要麼是敷衍了事.
“婢妾多謝珍姐姐.”
蘇靜翕搖了搖頭.“不必多禮.本嬪並沒有幫你什麼.不過你放心.尚宮局那裡本嬪會派人打聲招呼的.想來明日便該有消息了.”
聞言杜婉兮稍微安心.點點頭.認真的行了一禮.“婢妾謝珍姐姐.若是珍姐姐日後有……”
“不必了.”蘇靜翕不等她說完.便打斷了她.“今日於本嬪來說只是舉手之勞.不僅僅是你.就算是其他人.遇上本嬪心情好的時候.本嬪一樣會幫的.”
杜婉兮知道她這樣說是爲了不想承擔後果.自己也可以理解.不過她幫了自己.自己選擇怎樣報答.也是自己的事情.杜婉兮亦不是不知報答的人.
“珍姐姐.杜良媛懷有身孕.想必過些日子便會生產了.太醫曾言這胎是男孩呢.”
蘇靜翕挑眉.“是麼.你們總歸是姐妹.多照顧一些亦是應當的.”
杜婉兮見她淡淡然.摸不透她心裡到底是做何感想.聞言也不多說.有些話點到即止即可.“自是應當如此.婢妾打擾珍姐姐許久.這便先告退了.”
蘇靜翕點點頭.望着她的背影離去.皺眉思索.
“主子.杜良媛懷的真的是男胎麼.”
“不管是什麼都與本嬪沒有干係.”蘇靜翕起身.坐了許久.腰都有些累.果真是越發的嬌貴.“去給本嬪弄些吃的過來.”
“是.”代曼應了聲.確實無甚大的干係.
紫宸殿
“皇上.這些日子酈城一帶大旱.有人故放謠言蠱惑人心.百姓怨聲載道.只怕長此下去.不利於民心安定.”俞宰相站在大殿之中.痛聲道.
孟聞天一貫喜歡找茬.“俞大人似乎對酈城很瞭解嘛.”
俞宰相與孟聞天早已是互看不對眼.越發的針鋒相對.“本官關心民間疾苦.百姓務農.如今最是缺雨水的時候.哪像孟大人這樣.沉迷於世家貴女之間.忙着張羅娶妻呢.”
這些日子.孟聞天確實是在不停的相看合適的女子.但卻是因爲他娘不停的逼他.實在是迫不得已纔去的.這不.看多了依舊沒感覺.實在不耐煩.便躲到了皇宮裡來.
“那照這樣看來.俞大人也十分關心下官的婚事嘛.怎麼.難道俞家有適齡的女子願意許配於下官.”孟聞天一副好說話的樣子.“只不過俞大人想必也知道.下官眼光比較高.那些個殘次品就不要藉着什麼侍疾的由頭.送到孟府來了.”
這是在諷刺他之前藉此理由送俞浮衿入宮的事.
“你……”俞宰相正準備再說話.卻被打斷.
“夠了.”宗政瑾開口道.淡淡的卻飽含威嚴.“這是什麼地方.不是給你們用來吵的.到底有沒有把朕放在眼裡.”
孟聞天和俞宰相只好跪在地上.“微臣不敢.求皇上恕罪.”
宗政瑾把龍桌上的幾本摺子扔到了他們面前.“朕讓你們爲官.不是隻嘴上說說而已.不能辦點有用的事.趁早辭官離去便是.”
“皇上.過幾日便是社日.皇上不如祈福降雨吧.”俞宰相磕了一個頭.說道.
宗政瑾皺了皺俊眉.“宰相以爲這樣做有用.”
“回皇上.微臣以爲.祭祀祈禱農事.於一定程度可安人心.暫緩一時也可.”
“那之後呢.”
“之後.興許老天便會降雨了.”宰相有些底氣不足.但依舊硬聲道.
“那便按照宰相所說的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