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藍衣領着一幫妃嬪踏入含煙閣,身後的宮娥手上各自拿着柚子葉,桃符等驅邪之物。頤指氣使的模樣,絲毫不遜當日的葉杏。
含煙閣內悶熱異常,梧桐道,“小主,這是咱最後的冰塊,待會奴婢去打一桶井水。井水性涼,還能降一降屋子裡的熱度。”
“這些瞎了眼的狗東西,便瞧着本主失了勢,如今一個個都騎在本主頭上麼?待皇上重新召見本主,本主非要扒了他們的皮。”葉杏恨然,如今連帶着冰塊都不給送。大熱天的,沒有冰塊鎮着屋子,生生要熱死的。
“葉美人這般心浮氣躁,當真是要脫幾層皮纔是。”趙藍衣冷笑着走進來,巾絹嫌惡的在半空揮了揮,“什麼味這麼難聞?”
身後的李美人笑着,“大抵是汗臭味,估計皇上聞着都要噁心呢!”
還不待葉杏發怒,劉美人卻咯咯笑着,“還說呢,皇上都許久不來了,如今皇上去的可都是凝香殿。素聞凝香殿的葉貴人乃是美人的長姐,這般厚此薄彼,想必葉貴人要心內不安纔是啊!”
趙藍衣凝眉,“放肆,不得擅議皇上。”
聞言,那劉美人斂了眉色,沒有再作聲。
李美人卻道,“好了好了,葉美人也不必動怒,今兒個咱們來可不是跟你挑事的。左不過前陣子聽說你這含煙閣陰氣太重,許是多有不祥,還是趕緊去去邪纔是。免得教咱後宮都要雞犬不寧,徒生晦氣。”
“你!”葉杏怒然,雙目圓睜。
梧桐上前,“你們胡言亂語什麼?小主何時不祥?左不過宵小胡言亂語,你們豈可相信。小主不過病着靜養,何來的晦氣!”
還正說着,趙藍衣手一揮,便有宮娥上前用沾了符水的柚子葉到處灑水,桃符貼的到處都是。房內本就悶熱,如今這一鬧,葉杏整張臉都漲紅了,額頭香汗淋漓。
“你們做什麼?”梧桐上前去搶奪符水,卻被李美人的婢女一把拽到地上。趙藍衣冷眼看着,那些婢女似乎得了默許,對着梧桐便是一頓拳打腳踢。更有甚者,將一盆符水悉數從頭到腳澆在梧桐
身上。
銅鈴般笑聲充斥着整個含煙閣,葉杏早已沒有昔日的凌然之氣。
“各位小主好興致,這般戲耍不知貴妃娘娘若然知曉,又當如何處置?”銀鈴般的聲音,伴隨着冷冽之風從門口涌入。遮陽傘下,葉貞緩步走進房內,看一眼地上渾身溼透,面頰淤青的梧桐,復一眼牀榻上幾乎要氣得暈厥過去的葉杏。
擡步走到趙藍衣跟前,葉貞躬身行禮,“小主吉祥。”
趙藍衣自然是認得葉貞,上次在荷池她便險些處置了葉貞,心頭雖然不痛快,但是如今葉貞身爲御前四品待詔。皇帝曉諭六宮,不得任何傷她分毫。可見她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委實不輕,便是趙藍衣有心想要說什麼,也是不敢輕易吐出。
想着葉貞的心頭,大抵還是對當日之事耿耿於懷的,若是她在御前說些什麼,那自己的榮寵怕是要覆滅了。
思及此處,趙藍衣扯開一絲笑,“免禮。不知葉待詔到此何事?”
“無礙,左不過方纔經過含煙閣聽着動靜不小,所以進來看看。昨個兒皇上還惦記着,葉美人不知是否傷愈。若不是奴婢近日要事纏身,給忘在腦後,想着早該來瞧瞧纔是。”葉貞不緊不慢的說着,將各位小主臉上的驚慌盡收眼底。
想着她們如今這樣對待葉杏,而葉杏素來是個睚眥必報之人,若是讓葉杏再得恩寵豈非要尋她們麻煩。
趙藍衣頓了頓,“皇上他……”
葉貞卻不理睬,自顧自的說着,“方纔瞧着挺熱鬧,不知各位小主可與葉美人開着什麼玩笑?瞧着梧桐的樣子,想來是輸了玩笑吧?不知是否還要繼續,若然真當有趣,奴婢回去稟了皇上,許是能讓皇上也開懷一笑。”
李美人立刻上前,“葉待詔果然聰慧,誠然是玩笑!玩笑罷了!入不得皇上的慧眼。”
語罷,隨即看了趙藍衣一眼,眼神交換,葉貞卻已經知道她們要做什麼。
“既然葉待詔有心,那本主也不便在此。”趙藍衣有種自討沒趣的感覺,一場鬧劇,竟被葉貞輕而易舉的化解,自己反倒有種搬
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葉貞躬身,“恭送各位小主。”
趙藍衣長長吐出一口氣,領着一幫人又浩浩蕩蕩的走出含煙閣。
葉杏撲通坐在軟榻上,目光冰冷如刃,“瞧着本主失了勢,一個個都要過來踩一腳。”
梧桐在地上嚶嚶哭着,溼漉漉的跪在葉貞跟前,“多謝大人!”
葉貞輕笑,多年前她曾跪在梧桐跟前,求着她向葉杏求情,饒了她的哥哥。彼時哥哥高燒不退,無錢尋醫,她只能四處求告,卻沒有一人肯施以援手。那時候,覺得自己連一條狗都不如,在他們眼裡連搖尾乞憐都不配。
可是現在,她卻站在這裡,看着她們一身的狼狽,而後跪在自己的跟前苦求。
只是,她並未有一絲一毫的痛快,她要的屠戮至今還沒有得到。
所以她不能心軟,更不能手軟。
“起來吧!”葉貞道,隨即走到葉杏跟前行禮,“長久不見,美人可好?”
葉杏起身,眼中噙着淚,卻一貫的倔強,“如今能及得上葉待詔,如今你都是御前待詔了,而本主卻榮寵盡失,任人凌辱。”
“當初小主中毒,宮中查不出所以然,委實可惜不能讓皇上爲小主做主。”葉貞搖頭輕嘆,“如今見着小主身子好些,奴婢也就放心了。”
一提起中毒,葉杏的眸子霎時變得陰冷至絕,“旁人不知下毒之人,本主卻是心知肚明。她夠狠,她好狠,便是自家姐妹也這般下得了手。不過她是嫡我是庶,卻要這般害我,我與她勢不兩立。”
葉貞當下瞪大眸子,“小主的意思是,下毒之人是葉貴人?”當下環顧四下,衝着梧桐道,“去外頭守着,別教人進來。”
梧桐自當明白葉貞的意思,連滾帶爬的跑出去,守在了門口。
如此一番,葉杏越發青眼葉貞,這般穩重,誠然是真心爲她着想的。見狀,葉杏才道,“橫豎本主與她是勢不兩立的,她要本主的命,本主自也容不得她。”
葉貞佯裝錯愕,“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