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你,我活不下去
此時有個侍衛突然靠近鳳綰綰，鳳傾城無意間掃他一眼，心一凜。他不着痕跡地靠近侍衛的方向，想來個突其不意，卻還是晚了一步。
對方伸手便扣住鳳綰綰的頸子，啞聲道：“放了賢王和範大人，否則她和孩子都必須死！”*
鳳綰綰只覺自己被一雙長有很長指甲的一隻手扣住頸子，對方的指甲刺入她的頸項間，滲出了血絲。
她離對方最近，聞得到對方身上的一種特殊味道，似曾相識。這種噁心的味道，是……
“好可愛的孩子。”對方一抓一握，便奪走了鳳綰綰手中的小傢伙。
小傢伙不懂人間險惡，睜着無辜而清澈的雙眼看着對方。對方與他無邪的雙眼對上，兩人彼此看着對方。
“月漱玉，別傷無雙，你要什麼我都給你！”鳳綰綰心下暗驚，失控地大喊。
“如果我要你的命，你也給我麼？”來人恢復了自己的聲音，正是月漱玉。
她一伸手，便揮去了自己的人皮面具，直勾勾地看向鳳傾城：“她能認出我不奇怪，畢竟我身上有一種去不掉的味道。你似乎也看出了我的身份，我哪裡露出了破綻？！”
月漱玉臉色慘白，瞳眸腥紅如血，她額間細紋密佈，身上更散發惡臭，漸漸漫延，不多久，便傳遍了景天殿。*
衆人不自覺地退避三尺，月漱玉視而不見，看着無雙。無雙也看着她，並不嫌棄她，還對她笑，這是鳳傾城的孩子。
她喜歡這個孩子，如果是她生的，是不是也會長得像鳳傾城？
“若無意外，你練的是毒掌。此掌歹毒，傷及根本，每月必受焚身之苦。景月宮的宮女內侍之所以一個個消失不見，是因爲他們被你殺了，只爲練你的毒掌！漱玉，我蒼山派有你這樣的弟子，是蒼山和師傅的不幸！”鳳傾城一字一頓，不着痕跡地靠近月漱玉。
“她是蒼山老人的另一個弟子？！”鳳綰綰震驚地瞪大美眸。
鳳傾城點頭回道：“當時醉秋爲了替她掩飾，代她入罪。實則，師傅收養的第三個徒弟，是月漱玉。她之所以入蒼山派，是爲了我。兩年前，她下定決心練毒掌，是以製造雙腿殘廢的假像，從此避不出景月宮。”
“原來我的一舉一動你都知道。既如此，你爲何不趁早把我殺了，永絕後患？！”月漱玉冷聲問道：“千萬別告訴我，你對我還念有舊情。”
鳳傾城默然不語。他確實念着與月漱玉的一點舊情，纔將鳳綰綰母子至於今日的危險之地。
月漱玉看向朝她咧齒而笑的無雙，指尖欲劃過他柔嫩的臉頰。鳳綰綰和鳳傾城的心同時提起，屏住了呼吸。月漱玉似也發現自己的指尖銳利，易刮傷孩子的嫩頰，她改而已手背撫過孩子的臉：“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的孩子還在世，他的容貌將如何。鳳傾城，你如果對我念有舊情，又如何忍心對自己的孩子下手？！”
她利眼看向鳳傾城，瘋狂地大笑：“若非你對我絕情在先，我又如何忍心對你絕情？！”
鳳綰綰驚嚇地退後兩步，不敢置信地搖頭。
當年不可能是鳳傾城令月漱玉滑胎，一定是月漱玉說謊。
“皇兄，你反駁呀。虎毒不食子，你不可能對自己的孩子下毒手，不可能－－”鳳綰綰髮狂般地抓着鳳傾城的手，聲嘶厲竭地怒吼。
“若非爲了實現當年的諾言，娶她進宮，封她爲貴妃，你不會滑胎。是我和她令你經歷喪子之痛，令你痛不欲生。我不能殺自己，因爲我要活下來陪你到老。那麼，該痛苦的人就是月漱玉。她的孩子，更會令你想起我們早夭的孩子。於是我想到一個主意，讓上官婉兒對她動手。我對上官婉兒說，如果她想救自己孩子，就必須殺死月漱玉的孩子，於是我們達成一致，令月漱玉滑胎，如此她才能還清當日欠你的債。”鳳傾城用力抱緊鳳綰綰顫抖的身子：“沒有人能擋我的路，所有拆散我們的人，都該死！”
“鳳傾城，你好殘忍。你這該死的變態，瘋子，你不是人！！”鳳綰綰在鳳傾城懷中用力掙扎，卻始終掙不出他的箝制。
月漱玉出奇地冷靜。她早在得知是鳳傾城主使上官婉兒殺她的孩子時她就知道了，論手段，論狠毒，她不可能是鳳傾城的對手。
要戰勝鳳傾城，唯有對自己狠心。
可是今時今日，她再一次看到了鳳傾城笑到了最後。兩年時間，什麼都不曾改變。鳳孤影和雲澤因爲一個女人掀起了一場政治動亂，同樣因爲這個女人，他們還沒開始便已結束。
“如果我對他下手，鳳傾城，你說鳳綰綰還有可能跟你雙宿雙棲嗎？”月漱玉看着手中的孩子。
長得真好看，可惜，他的母親是鳳綰綰。要將鳳傾城施加給她的痛苦如數奉還給他，只需要對這個孩子下手即可。
她這兩年，遭受的罪不少，就是爲了讓自己的心堅硬如鐵。可在看到無雙的一瞬，她無堅不摧的心再度柔軟。
如果這是她的孩子該有多好？得不到鳳傾城的人，得到他的孩子也將是不錯的結果吧？
“別，別對無雙下手。孩子不懂大人之間的恩怨，你要我做什麼都願意，只要你放了孩子……”鳳綰綰看着無雙淚雨下。
無雙看到鳳綰綰哭，也哭着朝她揮小手：“娘，抱抱……”
“好一副母子情深圖。鳳綰綰，你可知因爲你，我有多痛苦？”月漱玉呆怔地看着哭泣不止的鳳綰綰母子。
鳳綰綰淚眼朦朧，用力搖頭：“你的痛苦都轉加在我身上好了，只要別傷害孩子－－”
“爲了你，我的孩子被他父親殺死。爲了你，我練了世間最噁心的武功。爲了你，我連女人最在意的容貌都不介意毀了。”月漱玉摸上自己的臉，笑得蒼涼而無奈。
如今她走到這一步，要如何才能回頭。
若是當初她不知殺死她孩子的人是鳳傾城，她還能夠這樣繼續在皇宮過這樣的日子。
世事沒有如果，所以她回不了頭。
她的目的就是讓鳳傾城和鳳綰綰痛苦。她有多痛，他們就該有多痛！
月漱玉手放在無雙的天靈蓋，只要她一用力，這個可愛的孩子將死在她手上。
“不要！！”鳳綰綰聲嘶厲竭地大吼。
“漱玉，別傷孩子。你有怨氣衝朕來，別爲難孩子。”鳳傾城擁着情緒已失控的鳳綰綰走向月漱玉。
這一切因他而起，他應該爲當初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但絕不能讓無雙遭受無妄之災。
“要我放過這個孩子，不是不可以。我有兩個條件，你若答應，我留這個孩子一條性命。”月漱玉看着懷中的無雙，沉吟片刻回道。
她本打算將無雙殺了，這一定會讓鳳傾城和鳳綰綰痛不欲生，這是在她見到無雙之前的打算。
在看到無雙之後，她一眼便喜歡上了這個孩子，所以另有打算。
“你有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鳳綰綰搶在鳳傾城前頭回道。
“你別答應得太早。第一，無雙由我帶走，由我撫養長大－－”月漱玉露出詭譎的笑容，看着鳳綰綰慘白的臉龐，心裡頭痛快：“他要叫我娘！鳳綰綰，你想想我因爲你遭受的一切不堪，就知道，我這個條件不爲過。我的孩子因你而失去，你還我一個孩子，這不爲過，是吧？”
鳳綰綰看向無雙，孩子是她的心頭肉，如果讓他認賊作母，這叫她情何以堪？
可是反過來，只有兩種選擇，一是無雙死，二是無雙活，她自然該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
鳳綰綰苦笑：“月漱玉，你果然夠高，給了一個這樣的選擇題。”
“第二條選擇題，是給鳳傾城的，同樣高難度。鳳傾城，你要不要聽聽看？！”月漱玉笑得愈發詭譎。“朕可以不聽麼？”鳳傾城同樣苦笑。
是他不會愛人，還是他的愛太殘忍，纔會有這麼多人想要他和鳳綰綰痛苦。是他，錯了麼？
“不聽可以，我把這孩子殺了。你知道的，我這麼愛你，一點也不想讓你爲難。”月漱玉看一眼懷中掙扎的無雙。
孩子還小，可是他認得自己的母親。聽她的兩個宮女說，鳳綰綰母子感情很好，好到孩子一天到晚黏着鳳綰綰。
如果她的孩子還在，不知是否也會這麼黏她，是不是也長得這麼好看。
每每思及此，對鳳綰綰和鳳傾城的恨意便排山倒海地襲來。
若是太痛苦，只有找人來忌奠她的痛苦，隨她一起下地獄。
“說說看。”鳳傾城看着懷中不斷掙扎的鳳綰綰，一字一頓。
“我要你立誓，今生今世不能再愛鳳綰綰，不能跟她成親，更不能與她有肌膚之親。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月漱玉冷笑，眸中閃過興奮的嗜血光芒。
如果鳳傾城真這麼愛鳳綰綰，那如果永遠得不到鳳綰綰，看得到卻摸不着，一定比死更痛苦吧？！
就算無雙這個孩子死了，鳳傾城還是可以再讓鳳綰綰生另一個孩子。可若是鳳傾城得不到他的最愛，這故事會是何等的有趣？！
“漱玉，你果然夠狠。”鳳傾城笑得無奈。
“好說。有賴你教導有方，纔有今天的月漱玉。對付像你這樣的魔鬼，只有比你更狠。”月漱玉毫無愧色地接下鳳傾城的“讚美”。
“皇兄，你趕快立誓，快點啊。”鳳綰綰見鳳傾城不吱聲，忙着催促。
只要孩子沒事，要鳳傾城立誓沒一點問題，她沒辦法忍受這個男人的變態。曾經因爲鳳傾城的突然離世而難過，現在想來，這種作惡多端的魔鬼死了也罷，免得禍害蒼生。
鳳傾城俯視懷中的女人，用力掐着她的雪齶：“我立了誓，你好跟其他男人雙宿雙棲是吧？既如此，我爲何要成全你－－”
“無雙是你的孩子！！”鳳綰綰咬牙切齒地打斷鳳傾城的長篇大論。
“當時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是其他男人的孩子！”鳳傾城瞟一眼人羣中的某個侍衛。
“我當初騙你。現在你看到無雙，他和你長得一模一樣，你不能事到如今不認他。”鳳綰綰瞪着鳳傾城，美眸噴火。
鳳傾城連自己的孩子都能殺了，他是不是打算繼續造孽，任由月漱玉殺死無雙而置之不理？！
“誰知你是否爲了進宮吸引我的注意力－－”
“鳳傾城，你若不救無雙，我殺了你！”鳳綰綰狠狠瞪着鳳傾城，恨不能一刀捅死這該死的變態。
“也罷，我們一家三口死在一起，不會寂寞－－”鳳傾城鳳眉輕挑。
“你們兩個說完沒有？！我可沒什麼耐性，聽你們兩個打情罵俏。”月漱玉一聲沉喝，打斷鳳傾城和鳳綰綰的長篇大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