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一蓉被她嚇了一跳，走的近了才發現馬麟皓在牀上睡得正熟，但馬可媽媽還沒有絲毫的睡意，正微微撐着身子靠着牀頭看着馬麟皓。她走過去調整了一下枕頭的位置讓她靠的更舒服一點，擡手去開臺燈。
剛擡手，馬可媽媽就明白了她的意圖，示意不要吵了馬麟皓睡覺。拍了拍身側，讓楚一蓉也坐在她身旁，不要幹站在一旁。
楚一蓉不解的問道：“媽，你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啊？”
“心裡有點事，便睡不着。”馬可媽媽握住馬麟皓的小手和自己的對比，脣邊的笑意愈發明顯：“你看看我孫子的這小手，真是可愛死了，想當年啊馬可的那手也只有我一個掌心大小，現在啊，都能把我的手包住了。”
“那是馬可長大了啊。”楚一蓉接過話茬。
馬可媽媽小心翼翼的把馬麟皓的手放回原位，生怕他被自己的動作驚醒。轉過頭來，一臉溫婉的看着楚一蓉笑，握着她的手，讓她輕輕靠在自己的懷裡。
楚一蓉有些發懵，自從她長這麼大以來，就沒有感受到這種像媽媽一樣的感覺，讓人感覺心都快要被融化。
這種安靜的只有兩個人相處的狀態，外面的路燈照進來似乎都被揉成了昏黃的額紙頁，溫柔的人心都在一點點融化。
她從來都沒有依偎在別人的身側撒嬌，此刻握着她溫暖的手，神思被牽動，慵懶的靠在她的身側什麼都不想動。
這一刻，她彷彿有了自己的媽媽一樣，找到了自己的依靠。
“你上來，和我說說話。”馬可媽媽輕拍了她一下，笑意不減。
楚一蓉眨了一下眼睛，剛想再蹭一下馬可媽媽的手心，卻驀然一僵……她這蹭腦袋的習慣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啊？是剛纔的感覺太過美好讓她產生錯覺了嗎？這樣的動作是她一直想對自己的媽媽做的啊，還是太過得意忘形了吧，她和馬可媽媽的關係再親近也是婆媳，自古以來婆媳關係就是一個大問題，他們之間不出現問題，她就已經謝天謝地了，怎麼還敢奢求太多？
她默默的發窘，一言不發地脫了鞋子爬上病牀側躺在那裡，仰頭看着馬可媽媽不說話。
被子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並不算好聞。她輕輕嗅了嗅，剛想開口，放在牀頭櫃的手機便是“叮咚”一聲輕響，她越過去拿手機。
是馬可發來的微信。
她眉頭微微蹙了一下，解鎖劃開。
馬可：“回去了嗎，到了和我說一聲，早點休息吧。”
楚一蓉想着剛纔的情景並不算融洽，但是就算這樣馬可仍然想着問候她，她一瞬間就覺得十分溫暖，之前想的那些都覺得毫無意義。想着想着，楚一蓉就笑起來。
馬可媽媽見她笑起來，眼睛也是緩緩一眯，說道：“蓉蓉啊，你也別怪媽白天的話說得有些不好聽，媽也是有些着急了，你別放在心上。”
楚一蓉眼睛一閃，搖搖頭：“怎麼能呢，媽你別多想，我知道你也是因爲着急，你想太多了啊。”
“蓉蓉，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馬可媽媽慈祥的點點頭，見她垂着頭不說話，又慢悠悠的補上一句：“媽媽有些話想和你說，你可別嫌棄媽媽嘮叨。”
楚一蓉連忙說道：“怎麼能呢，媽，你有什麼話就說吧，我聽着呢。”
馬可媽媽斟酌了很久，手指順了順她的長髮，才問道：“跟馬可吵架了？”
楚一蓉的動作一頓，眸光微閃，抿了一下脣角並未接話。
馬可媽媽一直微笑的等待着她的迴應，楚一蓉這才擡起頭，乾笑了兩下，說道：“沒有，就是拌了兩句嘴。”
馬可媽媽沒理會她的支支吾吾，接着說道：“這小兩口啊，過日子總得有點磕磕碰碰的時候，可是，這婚姻和談戀愛是不一樣的，馬可從小就是我們嬌慣着長大的，遇事也許會有些不理智，不成熟，你要得多包容他。”
馬可媽媽頓了頓，突然笑的幸福：“其實，你看我和你爸現在看起來還成，年輕的時候也成天成天的吵，他成天忙於應酬，我就在家裡生悶氣，回來也不顧他怎麼樣，就這麼吵，吵着吵着，半輩子不就過去了嗎。”
楚一蓉沉默不語，只覺得心頭還未散的煩躁又被撒了一把鹽，她默默的聽着不說話。
馬可媽媽接着說道：“孩子都大了，向來有自己的主意，我也干涉不了，想怎麼做都由着你們，我們彼此都有自己的生活。”
我們彼此都有自己的生活。
大概很少會有母親是這麼對孩子說的吧？
一個女人，在最好的年紀嫁給他，爲他綿延子嗣，賭上這一生，自從嫁給她就開始燃燒生命，可是感情呢，有的在中途中破裂，有的能夠勉強到白頭，婚姻，到底是什麼啊？
她一出神，兩個人就是寂靜無話。
夜色漸漸加深，說話聲也漸漸的淺了。
馬可媽媽臨睡前低聲喃喃道：“蓉蓉，很多時候事情並非我們看見的那樣，凡事別鑽牛角尖，仔細想想，哪有那麼多檻？”
楚一蓉沒說話，馬可媽媽便漸漸的睡了過去。
不知道死什麼時候起了風，外面隱約有輕微的風聲而過。楚一蓉保持着這個姿勢良久，聽着馬可媽媽的呼吸聲漸漸平穩規律後，這才輕手輕腳的下了牀去窩沙發。
她對於馬可的死心塌地，也表現在沒條件的妥協上，這些事情都是上，她都是願意的。
不免的想起馬可，會忍不住的猜想他此時此刻的心情他的反應。想着想着就有些後悔起自己明顯小氣又不理智的這種做法，然後便是心疼……
其實仔細一想，自己確實是有錯，自己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也許是小時候的經理讓她變得如此，也許自己還沒有真正習慣妻子這個身份，孩子是兩個人的，孩子生病了確實不應該不告訴他的。
馬可是孩子的父親，她會着急，馬可自然也會，這種事情確實應該第一時間就告訴他的，自己那個時候確實是因爲馬可媽媽的話還有對孩子的愧疚感衝昏了頭腦，自己還委屈上了，
他那麼說自己已經是很輕了，這要換成自己，說不定會鬧成什麼樣子呢。
自己的想法和做法都有些不太理智，嗯，或者可以不用客氣的說是幼稚。
而這些——就是因爲仗着他的喜歡，所以纔會有恃無恐。
這種後悔的情緒從一開始便氾濫的再也收不回，翻涌着，一點點的蠶食着楚一蓉的內心。
不可避免的，會想起很多時候，他的體貼和維護，那麼不爲人知的小細節。
他工作時候的樣子，他專注看書的樣字，也有穿着白大褂認真工作的樣子，每一個……哪怕是零碎的邊邊角角，她都記得格外清楚。
楚一蓉捂着被子忍不住深深的，又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楚一蓉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睡夢中，總覺得被什麼人注視着一樣，她睡得一點也不安穩，馬可望着她姣好的睡顏，輕輕的摸摸她的臉頰，這個女人啊，真的是上天派來折磨他的，他從來都拿她沒有辦法，這次他真的有些難過了，這種時候她都想不到自己，那是不是說明她沒有真正把自己放進心裡，唉，這個女人，他真的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第二天早上楚一蓉很早就醒了，在沙發上躺着發了一會呆。
楚一蓉捂着被子忍不住深深的，又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突然就很想見他。
被角染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這會聞起來，惹得楚一蓉昏昏欲睡。
她裹着被子翻來覆去地滾了好幾圈，整理好了思緒，一骨碌地翻身坐起，給馬可打電話。
電話接通時，先入耳的是嘈雜的人聲，像是有病人在的樣子。
楚一蓉遲疑的一下，問道：“現在不方便嗎？那我等會……”等會再打。
話還沒說完，就聽他嗓音微微有些沙啞的打斷：“你稍等一下。”
他話音剛落下的時候，楚一蓉聽見了很清晰的拉開椅子的聲音，然後是不是很清晰的腳步聲，那些嘈雜聲越來越遠。隨着一聲開門關門的聲音，徹底清淨了下來。
她還在出神，他已經低低的咳嗽了一聲，開口說道：“怎麼了，有事？”
楚一蓉很心虛，“嗯”了一聲，裝作若無其事的轉移話題：“你還在值班呢？”
他好像是輕嘆了一口氣，然後輕聲地咳嗽了起來，咳了好幾聲才止住。
楚一蓉心口像是像被誰揪住了一樣，悶悶的鈍痛：“你感冒了啊？怎麼突然就咳嗽起來了？”
“不問問原因？”馬可輕笑了一聲，走到沙發旁邊坐下。
等楚一蓉十分配合的照着照着問了，他這才心滿意足的回答道：“哦，是氣急攻心，內傷。”
嗯，楚一蓉一時被馬可噎得說不出話來，就知道他會這麼拐着彎的，責備自己。
不過他這麼說了，是不是代表着他已經原諒自己了？
“對不起。”她軟着聲音道歉，連那突然沉重起來的呼吸聲，馬可都聽的一清二楚。
“我不該這樣的，以後不管有什麼事情，我都會給你打電話的，以後一定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的。”楚一蓉艱澀的說完這段話。
馬可沉默了半晌，啞着嗓子，近乎無奈的說道：“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一定要給我打電話，知道了嗎？”
楚一蓉聽着這句話，只覺得心頭微微震動，良久才鄭重其事的答應了下來。
在電話裡彆扭而不好意思的解釋一下前因後果，又認真地剖析了一下自己的內心世界和想法，馬可以一句“我覺得我們需要面對面好好再聊聊”結束此次通話。
楚一蓉握着發燙的手機，腦袋也是懵懵的。
這，是要過來找她的意思嗎？
回過頭一看，馬可媽媽一臉“我都懂得，你們慢慢聊，我什麼都沒聽到”的表情曖昧的看着她，楚一蓉頗有些不好意思。
馬可媽媽見她那個樣子，也不好說什麼，馬可沒一會就到了，楚一蓉震驚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