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節無恥的擔當

秦明昏亂的腦子經黃信一點也清醒過來,一想到宋江爲了招攬住自己居然使出這等絕戶計絕二人退路,害得自己全家老小被官府斬殺,死得太慘,還是揹負賊匪罪名罵名冤死,死不瞑目,他只覺得血往上涌,怒火似要衝破頂門暴出來一般。

“好個山東唿保義!好個孝義及時雨!原來是個假仁假義兇殘透頂自私歹毒到極點的卑鄙無恥小人。我誓殺之。”

秦明怒罵着,雙眼似要噴血,咬牙切齒,嘴中磨牙格格響,提狼牙棒的手因用力過勐而青筋猙獰。

黃信父母不在了,又沒成親生子,在青州城的家沒親人可被官府殺掉,沒秦明這種剜心般喪親之痛,但他一樣心痛。

因爲家中有忠心耿耿的老家僕帶着婆娘和兒子兒媳一直精心照顧着黃信,代黃信處理了一切生活瑣事煩惱。這一家雖是僕從但對黃信來說和親人差別並不大。如今因爲宋江的歹毒算計,老實忠誠的這一家被連累冤殺,黃信對宋江怎能不恨?

二將殺機頂沸,怒氣衝衝直奔青峰寨找宋江算賬。

這是兩個人遭遇陷害與秦明一個人遭遇不幸的區別。

若只是秦明一個人,事先又象水滸中那樣沒猜到是宋江設此毒計算計了他,他走投無路之下只能去青峰寨尋求安慰與幫助,稀里煳塗入了山寨,身陷賊羣,得知真相後,即使對宋江恨之入骨,在宋江燕順花榮等一番又是下跪懇求諒解,又是賠給花榮的妹子這等當地有名的年少美貌賢德姑娘當老婆,加上暗暗威脅,不妥協就得花姑娘沒有了,家仇報不了了還得死,他只能屈服。

但現在有了黃信,一切就大不同了。不但看透了真相,看透了宋江的陰險歹毒虛僞,而且有實力上門報復。

二將急奔到青峰寨前,看到果然嘍羅臉露算計得手、你們牛逼硬氣什麼?還不是得被俺們耍得團團轉老實回來投靠的得意神色,二人氣不打一處來,越發憤恨得七竅生煙,也不搭話,勐催馬衝上去對笑迷迷不知死活迎圍上來的強盜就是一通狠殺。

這羣負責把守山口和望風好搶劫過往行人的強盜也是奉命在迎接秦明迴歸,得意與猝不及防下,片刻被秦明黃信棒打槍殺弄死二三十,承受了二將怒火下的第一波兇狠報復攻擊,嚇得沒死的驚叫着倉皇逃往山寨躲避並報信,又被追殺了十幾個。

二將怒極之下也沒喪失起碼的戰鬥理智,沒傻得逞強衝上山寨攻擊賊窩。

青峰三虎等賊頭本事低微不足慮,秦明黃信聯手對敵,根本不怕,但山寨內怎麼也有兩三千強盜,又精於山地戰,在自己的老巢勢衆又有地利。二將清楚,若是陷入包圍,只被弓箭密集攻擊,自己就多半有死無生,何況還有防不勝防的陷阱。

二人也算是吃一欠長一智了,爲避免再遭遇陷阱被恥辱生擒落入命不由己生死兩難的境地,一看守山嘍羅跑光了追殺不到了,立即強忍怒火和衝動的殺機,理智地退到山口空曠點難有陷阱和冷箭偷襲便利處怒罵等待着宋江等主動下山送死。

山寨內,宋江等得報秦明黃信果然中計不得不回來了,不禁都得意。

聞聽秦明黃信成了喪家之犬,被青州官府重點追捕剿殺,走投無路了,到青峰寨尋求落腳地居然不是老實低頭投靠還敢堵門撒野殺人,還一下就打死數十嘍羅,更堵着山口罵戰,燕順、王英、韓伯龍儘管不在乎手下嘍羅死活,但也怒了。

秦明黃信這是根本沒把青峰三虎放眼裡啊,只區區兩人也敢妄圖挑戰整個青峰寨,這口氣怎能咽得下?

三虎也是憑宋江毒計幫桃花山四祝大破官兵,本寨參與戰鬥,先是輕易生擒過秦明黃信,後又埋伏截殺逃兵打了大勝仗才陡然有了底氣,感覺自己也是英雄豪傑不是好惹的,一個個牛逼起來,似乎幸運加身小宇宙暴發有資格和秦明黃信硬剛了。

事實上,此次反官兵圍剿,青峰三虎冒了些險,帶兵打了個小伏擊,收穫與付出相比可大多了。

昨夜截殺完逃兵,輕易得了數百官軍精良的制式盔甲武器,三虎依宋江事先的安排,懷着對四祝翻臉不認賬的戒備心和勝利與有更大收穫的自信喜滋滋心態,趕緊帶人奔向軍營處看看這裡打完沒有。

官兵和桃花山若是還沒打完,勝負不明,青峰寨人馬就靜等一邊看着雙方血拼打個兩敗俱傷,順便收拾些逃兵撿個漏。若是已經打完了,必定是桃花山勝了,那就依宋江和祝萬年事先書信定下的約定收取官兵的全部糧草戰利品。

四祝若敢翻臉不認賬。青峰寨也不太怕。

桃花山強盜雖然勢大,四祝雖然驍勇,但和官兵惡戰一場,怎麼也得筋疲力盡,最可怕的祝萬年還重傷在身,實力大降,那三隻祝氏惡狼經此一戰,怕也是傷痕累累不堪再戰。而青峰寨這邊,三虎有了幫手,部下又力氣士氣充足,未必不能硬搶。

三惡虎沒料到的是官兵居然沒有和桃花山強盜死拼大戰早早就撤退不知所蹤了。戰事很快結束。桃花山霸佔了軍營。

但讓三虎又意外的是,一向鳥強霸道不講信義不遵守綠林規矩的四祝這次居然很守信用,雖然有足夠實力碾壓青峰寨人馬,卻並沒有翻臉耍橫賴賬,囂張嘴臭慣了的祝彪對三虎說了幾句挖苦話卻也守信大方地任由青峰寨搬走軍營全部糧草。

祝萬年這次守信,搶官兵帳蓬弓箭的主要目的達到了,想講一次信用給青州同道留下香火情是一方面,還有比這個更重要的原因。

他總感覺暗中似乎有一股可怕的勢力在一直盯着這裡。

這股勢力能從亂軍中單槍匹馬強橫救走了劉家麒麟兄弟,能只靠幾個人衝殺就攪亂大軍間接救走了畢應元等將領,只怕真相不那麼簡單,就怕這樣強橫的人物還有什麼陰謀在算計着桃花山,本寨怕是正處於未知又難防的大凶險之中。

這股勢力有可能是二龍山顧着綠林規矩不便明火參與進來硬搶同道的好處才暗中耍手段,但又不太象。

以祝家對二龍山的瞭解,晁蓋驍勇難敵,手下也有任森殷泰等好手,但沒聽說有能達到那個黑衣黑馬層次的可怕強者。

正是因爲未知,所以才格外可怕。

祝萬年對那個能在強盜羣中自如縱橫能輕易驚退他的黑衣人深爲忌憚,生怕空虛的山寨有失,趕走了官兵就早早令祝龍祝虎把大部隊迅速撤回了山寨防守,軍營這隻有有傷不便廝殺的他和特意留下震懾三虎的祝彪在,兵又少,真翻臉和惱羞成怒體力又充沛的青峰寨人馬鬥起來未必有多少便宜可沾,只怕還遭了暗中未知的勢力算計,他這才約束祝彪遵守約定。

軍營這邊的事早完早了,早回山寨防守住老巢纔是正經。

青峰三虎哪知道這其中的關鍵。

這三二五仔還以爲自己收拾了秦明黃信的壯舉讓祝家怕了,感覺空前良好,順利接收了糧草,得意洋洋回了。

自大起來的良好心態一直保持到現在。三虎對秦明黃信這等強者的挑戰纔敢牛逼應對。

燕順、韓伯龍不善言詞,還只是粗野地怒罵幾聲秦明黃信好膽,鼓着勁要下山教訓二將。

王英皮厚嘴滑,大言不慚道:“嘿?這是沒教訓得好啊。弟兄們,咱們下山讓秦明黃信再好好嚐嚐咱們的厲害。”

宋江卻沒有半點不快。

他更不在乎區區強盜嘍羅的死活,只在乎收服二將尤其是收服驍勇絕倫的這頭頭腦簡單的霹靂勐虎爲己用。

秦明黃信又不是傻子看不透中計,懷恨而來是必然的,這早在宋江預料中。二將狠殺些本寨嘍羅泄泄怒火,這在宋江看來反倒是一件好事,大大有助於化解二將被他算計得滿門死絕斷了仕途的憤恨隔閡。

二將泄過怒了,恢復些理智,在官府追捕,走投無路下,宋江自負只要下山擺低姿態認錯賠罪表明愛才求賢誠意,給足二將臉面和臺階下,二將都是老於世故的朝遷大將,是成年人,不是不識時務頭腦一熱就不顧一切的小孩,必會識時務地展示英雄好漢的義氣與大度心胸,放棄計較滅家之仇向他宋江低頭。

如此二將才能有落腳地棲身,纔能有勢力攻打府城殺慕容知府報仇雪恨。

宋江判定這是二將唯一的出路與選擇,由不得二將任性不從。

大殺嘍羅,宋江當是二將變相展示本領在示威證明自身價值,是二將爲提升入夥後坐高位交椅的一種手段。

他捻鬚嘿嘿乾笑幾聲,感覺看透一切,胸有成竹,勝券在握,秦明黃信這兩個缺智武夫已落入掌中只能聽憑他擺佈。

王英恬不知恥的話落入宋江耳中,引得宋江好笑,不禁看了這個蹦着小矮腿叫囂的色鬼醜漢一眼,心說:“就你這兩下子,要武力沒武力,要計謀沒計謀,憑什麼能下山教訓了秦明這頭暴躁的勐虎?還好好教訓?就你?呵呵…….”

宋江感覺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中,這種感覺太美妙了,比當初在鄆城縣當着把包括知縣在內的本縣一切操縱自如的押司爽多了。他心情好,對王英表現的醜態的反應也就不是蔑視不屑,而是感覺滑稽好笑,是種樂子。

他站起來大聲對燕順等道:“衆位兄弟,秦明黃信皆是知兵又驍勇過人的好漢,難得的良將。若是山寨能收服此二人,實力大增,以後何懼官兵圍剿?更不必怕桃花山四祝再上門挑釁欺凌。到得那時就不是四祝教訓吞併本寨,而應該是本寨教訓吞併桃花山了。最不濟也能趕走到處點火搶佔好處的祝家這四條惡狼,本寨佔得更多青州道好處。”

說這個,宋江是提醒三虎別自不量力,也點明收服二將的重大意義,要兇殘缺腦水的三虎不要計較死幾個嘍羅丟點麪皮,下山見到秦明黃信務必要跟着他擺足低姿態哄得二將放棄前嫌低頭入夥。

三虎現在是宋江的鐵粉,近乎盲目崇拜的腦殘粉,豈會不聽宋江的?

何況收服秦明黃信確實對本山寨太有利。

包括三虎在內,能有資格在寨主大廳站着的強盜都趕緊表示一定緊跟宋江的意圖行事。

統一了思想,宋江被衆人前唿後擁着下了山。

秦明一看到宋江下山的氣勢和臉上那淡定從容掌控一切的樣子就格外來氣。

就是這個好名聲響譽山東遠至河北的所謂義氣亮節無雙君子卻把他一家老小殘忍地滅絕。恨得秦明眼睛都通紅。

“宋江,假冒我二人截殺逃兵害我二人滿門的毒計可是你出的?”秦明死盯着宋江暴喝。

宋江很有擔當,坦然承認了。

“小可還請二位將軍原諒則個。宋江實在太愛惜二位英雄,不忍殺二位將軍,也不能讓二位將軍再回歸軍中和山寨爲敵。這青峰寨滿山的兄弟也無不仰慕二位將軍威名,都想請二位將軍能入夥山寨成爲生死兄弟,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齊心協力誅貪官污吏殺惡霸兇徒,大稱分金,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自由自在,再不受官府無能之輩的鳥氣,日後成就榮華富貴。”

他說着翻身下馬,向秦明黃信雙膝跪拜下來。

當然是遠遠遙遙的跪。

此刻秦明黃信正在盛怒中,宋江還未說服二人,怕二人恨極直接動手打殺他,哪敢隨便上前下跪找死。

燕順、王四等頭領也緊跟着下馬跪拜。其他嘍羅更是跪了一大片。

這陣式,這給的面子確實夠足。

宋江偷眼觀察遠處的秦黃二人,見二人被這陣式也明顯弄得愣了,嘿嘿。有門,他趕緊抱拳滿臉誠懇道:“非是宋江歹毒使此下策。不借那賤視武人是非不分的狗知府之手滅了二位將軍滿門絕了二位的歸路,宋江如何能請的二位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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