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玉暮兮、葉傾羽(上)

那時我想又多了一個陪我玩的人了,那天我讓葉傾羽揹着我一直到寢宮。在寢宮門口葉傾羽將我放下,“公主,寢宮已經到了。”我仰着頭看着葉傾羽一臉嚴肅的樣子,然後我帶着身邊的婢女走進寢殿。

那年我五歲他七歲,其實那時的我很胖活像一個圓滾滾的肉球。回到寢殿裡的我坐在屋裡好奇的看着門外的葉傾羽,看的出他是累了還喘着氣。想起剛纔他不願意搭理我的樣子。我公主的小脾氣又佔據了我的心,既然你不願意理我,那我偏偏要去煩他

“葉傾羽,本公主要去花園看花。你跟本公主一起來。”五歲的我趾高氣揚的命令着他。

他也不說話,只是默默跟在我身後。我慢慢走着但是又不敢回頭看他,好像怕他發現似的。那時候正是盛夏,本來到了花園裡的的時候天氣還很好,可是沒過了一會就烏雲密佈的下起雨來。隨行的婢女沒有帶傘,可是花園裡的涼亭正好要重新修繕所以沒有一點避雨的地方。

眼看着雨越下越大,葉傾羽將外衣脫下來將我裹了個嚴實,之後蹲下來讓我趴在他背上。我當時乖乖趴在他的背上,然後看着雨滴掉在他身上,他揹着我跑的樣子我一直不能忘。

多虧了葉傾羽跑的快,所以我沒有淋多少雨,但是那天之後葉傾羽卻大病了一場。後來我才知道葉傾羽當時來的時候身上就帶着傷,淋了雨之後傷口發了炎所以病了。怪不得那天他的臉色那樣蒼白。

後來我問過他,爲什麼受傷了。不過他沒有告訴我,後來他一直是這樣,只要是他不想要我知道的,無論我用什麼辦法他都不會告訴我,時間長了我也就不問了。

我六歲他八歲,那時的我已經不像五歲時那樣的圓,但是並不清瘦。而且那時的我越發的調皮,我從小就喜歡花據說我出生的時候我母親寢宮門口的池塘裡和花園裡的荷花盡數開放。可是那時正是寒冬,當時的祭司說是天降祥瑞。說我是天宮的仙子轉世,可以保佑藍洵。父親很高興,特意爲我種了一池的蓮花。說來也怪,我最喜歡的便是那開在池中搖曳的荷花,從小就喜愛的不得了。

那天我又要去看池中的蓮花,葉傾羽和一羣婢女陪着我。六歲的我突然想起了祭司說我是仙子託生的事,我想我這樣喜歡蓮花也許我就是一朵蓮花變的呢。

不知是爲什麼,我鬼使神差的朝着池中的蓮花伸出了手,可是我怎麼可能能抓住池中央的蓮花呢。於是我重心不穩的摔進了荷花池,葉傾羽看我掉下去的瞬間跑來抓我,可是卻被我一起帶進了荷花池。

帶進了荷花池不是最重要的,我們掉下去的地方正好有一塊沒有磨好的岩石,我只知道當時葉傾羽一隻手拉住了我然後他自己墊在了下面。荷花池並不深當然也沒有什麼浮力,所以葉傾羽結結實實的磕在了那塊石頭上。

那快石頭上面很尖,扎進葉傾羽的後背。我只看見身邊的水瞬間就被染成紅色,然後我嚇的沒了意識。我不知道那天我是怎麼回到寢宮的,哪次之後我只記得葉傾羽消失了好久。我醒來就問葉傾羽去哪裡了,她們告訴我葉傾羽受了傷,至於其他的她們一概不知。三個月之後我又一次見到了葉傾羽,就像第一次那樣葉傾羽手中拿着劍臉色有些蒼白的站在我面前。

本來我想問他,這麼久他都去了哪裡。可是想了想我還是沒有問,我只是說“你回來了。”然後他點了點頭。之後他還是那樣像以前一樣每天站在我寢宮的門口,只是自從那之後我多了一個習慣。我總是喜歡坐在寢宮

裡看着葉傾羽的背影,我在想是不是他背上有一道傷疤是因爲我留下的。這個問題我不知道長了多久,儘管我知道一定是有的。

我七歲他九歲,那年我母親教我彈了我人生中的第一首樂曲。那是我第一次學琴,可是顯然我有點笨拙。母親的琴藝很好,可是我彈的琴卻是刺耳難聽,其他學琴的姐妹都說我很笨只會調皮一點女孩子的東西都不會,那時的我聽了這些話氣的不得了。回到寢宮裡好一頓鬧騰,哭了好久然後葉傾羽走過來“你別哭了,我陪你練琴。”

我擡頭看着一向不愛說話的葉傾羽,他從來不會主動和我說話這是第一次。“你願意陪我練琴?”我問他。

“嗯”他點了點頭。

“可是我彈得不好聽,她們都說……都說隨便找個鄉野村姑也比我…比我彈的動聽。”我抽泣着有些斷續的和他說。

“你要不要我陪你練?”他什麼也不說,只是生硬的問我。我使勁的點了點頭,然後抱着琴放在桌上。開始撥弄琴絃,瞬間發出刺耳的聲音,我自己都不忍聽下去。我偷偷瞄了一眼葉傾羽,他只是想平常一樣的表情,很認真的看着我。

那時我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儘管在殿裡伺候的丫鬟都一副琴音不堪入耳的樣子。可是看見葉傾羽我卻突然覺得我彈得也不是很難聽,於是我就這樣繼續彈着。一天,兩天,三天儘管我知道外面的丫鬟一看見我要彈琴就匆匆忙忙的去避難,可是隻要葉傾羽現在我面前認真的看着我,我就有勇氣繼續彈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一天整個藍洵皇宮裡最動聽的琴音從我的寢宮裡傳出去,我這個沒有天分的不會彈琴的公主,卻成了整個藍洵琴藝最高超的琴師,甚至超過了我母親。

外人只知道我勤加練習,可是她們卻不知道這些都是因爲葉傾羽。因爲也輕易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守在我身邊,用那樣認真的眼神看着我。之後我經常彈琴給他聽,他就坐在我寢宮外面的臺階上聽着,然後看着月光。雖然他從來不說,不過我知道他很喜歡聽我彈琴,我也喜歡爲他彈琴喜歡看他坐在門口聽我彈琴的樣子。

我八歲他十歲,那年我母親告訴我以後我長大以後會有很多人送我玉佩。我聽了很高興,那天我看見坐在我寢宮門口臺階上的葉傾羽,我問他我說“葉傾羽,母親說等我長大了以後,會有很多人送我玉佩。你說會不會有很多人送我。”

他坐在宮殿門口的臺階上看了看我,“你希望會有很多人送你玉佩嗎?”

“嗯……也不是,可是母親說我是藍洵最美麗,最尊貴的公主。當然會有很多人送我玉佩了,要是一個都沒有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我當時想了想然後告訴他。

“是嗎?”葉傾羽看着我,反問了一句。

“是啊,我問你呢你覺得會不會有很多人送我玉佩啊?”我看着葉傾羽,過了這幾年葉傾羽又挺拔了不少,比起剛剛來的時候要英俊不少,十歲的他已經像個成熟的男子了,很多宮裡的丫鬟也都很喜歡他,月光下的葉傾羽在我眼裡真的很英俊。而我也早就不是當年那個胖乎乎的肉球了,我已經纖細起來五官也漸漸精緻起來。

“我不知道。”葉傾羽似乎是很認真的說。

“爲什麼不知道,那萬一要是沒有一個人送我玉佩怎麼辦。”我帶着一點點擔心的看着葉傾羽。

“不會,不會沒人送你的。”葉傾羽認真的回答。

“你怎麼知道,你剛纔還說不知道

的。”我反問,眼裡有些期待。我想聽他說,因爲他會送我。那時候對於葉傾羽還不是喜歡,但是偏偏想要他的玉佩。

“因爲你是公主,所以一定會有人給你玉佩的。”葉傾羽的答案是我最不想聽到的。我看着他一絲不苟的樣子,站起來掉頭就跑。之後我好多天都沒有理他。但是最終還是我敗了,我不理他他也可以不理我,可是我還是忍不住要和他說話。

十天之後我走到門口,“喂,葉傾羽你要是和我道歉我就原諒你。”我和他說。

他看了看我,然後有些不明所以的張了張嘴不過還是沒說什麼。只是很規矩的對我施了禮,然後規規矩矩的和我道歉。我氣的直跺腳,不過還是結束了不和他說話的日子。

我九歲他十一歲,那年我開始學習女工。第一次我拿着針線,在母親的指導下在絹布上繡下一朵歪歪扭扭的荷花,我看着那朵不太精緻的荷花,就想到荷花池的事。那天我拿着那個絹布找到葉傾羽,“葉傾羽,這是我第一次做女工。送給你了,雖然不太好看不過你要好好的收好了,千萬不能弄丟了。知道嗎?”我看着葉傾羽他萬年不變的表情,依舊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看了看我手裡繡着歪歪扭扭的荷花的絹布,伸出手結果那個繡帕然後折起來默默的放進袖口裡。

我看着他收下了我的繡帕,然後我問他“葉傾羽,你就這樣收下了,我問你這是不是你第一次收女子親手繡的繡帕啊?”本來我以爲他會說是可是他卻搖頭。

我皺着眉看着他,“你還收過別人的?”他點點頭。

“你收了我的繡帕就不能收別人的了,要不然你把我的繡帕還給我,要不然你就把別人的繡帕丟了。”我看着葉傾羽。本以爲他會丟掉別人送的,就算不丟掉哪怕是敷衍一下我也好,可是他卻把剛纔收進袖口的繡帕拿出來,還給我了。

我生氣的拿過繡帕,轉身跑掉。之後那塊繡帕莫名其妙的丟了,反正也不是什麼精緻的東西,我也沒有理會。在很久以後我才知道葉傾羽所說的別人的東西,是他娘給他繡的錦帕,而我的那塊繡帕不知在什麼時候就被他放在胸口的口袋裡一直收着。

我十歲他十二歲,那年我被父親寵妃的兒子欺負了,那個我名義上的哥哥仗着父親寵愛他的母親,居然當着一羣兄弟和姐妹戲弄我讓大家看着我出醜,還將我推在地上。

這一幕正好被剛剛回來的葉傾羽看見,他過來扶起我。宮裡的人都知道平常我都是和葉傾羽在一起,我不喜歡和其他的公主和皇子在一起,於是他們就說葉傾羽是我未來的夫君。一開始我還不在意,到了後來才發現這樣的說法對我的名譽影響很大,好像整個皇宮裡都知道我傾心於葉傾羽。

父親和母親當然也管過,可是都是皇子公主帶頭,沒有實質的懲罰只是說教怎麼能堵住着悠悠衆口。這樣的話還是在宮裡傳來傳去,看見葉傾羽來了他們又說起這樣的話。葉傾羽是第一次發了脾氣,衝上去將那個推我的哥哥和那些說這些話的皇子狠狠地打了一頓。那是我第一次看見葉傾羽生氣的樣子,看着他高高的掄起拳頭然後狠狠地打在哥哥們的身上,將他們打的一直討饒。

後來這件事被父親知道了,狠狠的懲罰了葉傾羽。葉傾羽被帶出去打了三十棍,可是我只看見木棍一下一下的打在他身上他卻只是皺了皺眉頭。又一次葉傾羽爲了我受傷,只不過從此之後再也沒有人敢說那樣的話,拿着自稱是我哥哥的人也再不敢欺負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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