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過後,追風和洛非雲向蕭夢離辭行,各自回家覆命。蕭夢離送追風和洛非雲離開百花鎮後,正欲回離園,剛一轉身,便撞見拿着羽扇站在她身後的花非霧。
“花非霧,你也要走了嗎?”朝庭大員不可隨意離京,花非霧此次得以前來,想必也是受了皇帝之命,蕭夢離知道他該是時候回京覆命了。
“夢離,你很聰明。京城那一手,真的相當精彩。”花非霧羽扇輕搖,脣角嚼着一縷意味不明的笑意。
怔了怔,知道花非霧是指她冒死闖刑場救裴沐瞳和慕榮俊一事,笑笑,蕭夢離道:“花非霧,我視你爲兄,希望你不要做出令我恨你的事情。”
羽扇掩脣,花非霧輕輕搖頭,淡淡道:“夢離,有很多事情你不明白。我聯手雲濤鶴和秦王爺陷害慕榮俊和裴沐瞳,你或許會恨我,但是……我不會後悔!”
“花非霧,從最初認識你和宇文敖,我就覺得你和宇文敖身上隱藏着一個極大的秘密。以你們的才華和傲氣,你們絕對不會甘心屈于山中做一個山大王。而事實證明我所料非虛。你和宇文敖此次走上仕途,一定是在謀劃着什麼吧?”
“夢離,如若有一日我與敖站在你的對立面,你會怎麼做?”明知不該問,仍然忍不住問出口。
愣了愣,蕭夢離笑道:“我蕭夢離是個生意人,只管做生意,不理朝政。只要你不傷害我愛的人,我會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是嗎?”花非霧失笑。聽起來還真像蕭夢離的風格呢。
“夢離,此次我離京前來參加你的婚禮,是受陛下所託。陛下讓我轉告你一句話。”
眨眼,蕭夢離好奇地問:“陛下有什麼事情要交待夢離?”
“陛下說,靖王府永遠爲你保留。”
怔愣,瞬間明白了軒轅逸雲的心意。蕭夢離輕嘆,心中劃過一抹暖流。皇帝表哥,你始終還是在爲夢兒着想呀!
“花非霧,替我轉告皇帝表哥,兄妹之情永不改!”蕭夢離堅定道。
花非霧點頭,收起羽扇,低聲道:“非霧明白了!”
同時,他也明白了,如若有一天他與軒轅逸雲站在對立面,蕭夢離的選擇將會是什麼……
敖,可憐你對夢離一往情深,終究,你們還是有緣無份啊!
二人心思各異,在一片短暫的沉默中,身後傳來一個清潤如風的聲音,
“蕭夫人,花尚書,二位好雅緻。”
蕭夢離和花非霧回頭,只見一身白衣飄飄紛飛若仙的尹清揚迎着旭日的朝霞,面帶微笑向他們走來。旭日灑落白衣,爲他鍍上一層金光。
“尹候爺!”
花非霧拱手,打開羽扇,面帶微笑道:“是什麼風把候爺吹來了?”
“花尚書,這陣風不也把你吹來了嗎?”含笑回答,神態優雅從容,話中帶刺,不落下風。
花非霧心中咯噔一怔,隨即輕搖羽扇,笑道:“候爺說的是。的確是一陣溫暖幸福的祥和之風呀!”
“看來花尚書與清風觀點一致,皆認爲這股風是一股雅風囉?”
“自然!”
蕭夢離這個看看,那個瞧瞧,滿心納悶,花非霧和尹清揚在打什麼啞謎呢?爲啥她什麼都聽不明白?
尹清揚就彷彿在面對一個多年不見的故友,含笑詢問道:“不知花尚書何時起程返京?清揚也好十里相送。”
“不敢有勞候爺,非霧明白便走。”花非霧挽拒。
“明天,這麼快?!”蕭夢離有些怔愣,急聲道:“爲何不多住幾日?”
“公務在身,不便久留。”如若可以,他真想就這樣留在百花鎮中,遠離朝中那些紛煩雜亂的污穢之氣,就這樣與蕭夢離在離園中品茶下棋,談詩論賦,體驗一把“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寫意生活。
只可惜,他身負重責,滿身枷鎖,不走不行啊!
雖然遺憾,卻也知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今日的暫別,是爲了明日更好的相會。但願他日再見,他們仍能把酒言歡,笑談風月……
追風走了,洛非雲走了,如今花非霧也要走了,那麼尹清揚呢,他也要走了嗎?
心裡這麼想着,不經大腦,話語就這樣脫口而出:“尹公子,你也要離開了嗎?”
尹清揚溫和的目光看着蕭夢離,他是那麼的平靜,就彷彿堅韌的大樹可以經受任何風吹雨打。在他的目光注視下,蕭夢離凌亂的思緒不可思議地漸漸平靜下來。
在平靜的氣氛中,尹清揚靜靜開口:“蕭夫人,清揚確實準備辭行。”
不由自主的,失望之色溢於言表。
果然,她就知道……
“清揚此次前來除了辭行外,還想邀請蕭夫人與我同行。”
呃?啥咪?
蕭夢離瞪大眼睛詫異的看着尹清揚,難以置信自己聽見的。一旁的花非霧扇子忘記了搖動,若有所思看着尹清揚。
尹清揚此舉,有何目的?
“蕭夫人,清揚準備去天機國京都一趟,不知蕭夫人可有興趣與清揚同行?”
天機國?京都?
鳳凰樓!顏諾竹!
一想起顏諾竹和鳳凰樓,蕭夢離雙眸瞬間爆發出爍爍奪目的精光。她早就想去天機國向顏諾竹討回鳳凰樓,只是礙於沒有機會又怕玄皇認出她故而一直沒有成行。如今尹清揚主動相邀,她又豈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花非霧有些奇怪,羽扇輕搖,詢問:“尹候爺去京都何事?”
“清揚在京都有一位故友。此次前往,便是受故友所邀。”
“既是故友所邀,爲何要帶上夢離?”
尹清揚回答得雲淡風清:“清揚只是以爲,像蕭夫人這樣精明的生意人,會對天機國這塊龐大的商業聚寶地感興趣。”
“感興趣!”我當然感興趣了!老孃更感興趣的是老孃的鳳凰樓!
“如此說來,蕭夫人是答應與清揚一同前往囉?”尹清揚含笑詢問。
“自然!”
有免費的導遊和免費的保鏢,不用白不用。再說了,吃住還可以花尹清揚的錢,自己又可以省下一大筆,何樂而不爲!
花非霧見蕭夢離答應得這麼爽快,眉頭擰成疙瘩:“夢離,你去京都何事?”
“尹公子不是替我說了嗎?我要去京都做生意!”生意人,一心只有生意事!除了生意,她現在啥事都不想。
“夢離,你不會忘記軒轅夢是怎麼死的吧?”
“不會!”不就是身首異處嗎?雖然沒有看到那個悽慘的死相,不過聽說被野狗分食,最後屍骨無存,相當悲涼。唉,幸好不是自己的!想起來,還真的得感謝仇千立呢!
“你去京都就不怕被人認出?”
“我戴面紗。”
花非霧搖頭輕嘆:“你以爲戴着面紗就安全了嗎?如若你被人識破真身,你該如何脫身。可不是每次你都能夠這麼好命安然逃過一劫的!”
“放心!既然清揚敢邀請蕭夫人同往,就定會確保蕭夫人平安歸來。”尹清揚自負道。
“哈哈!既然尹公子承諾了,二哥你就不要擔心了!”蕭夢離大大咧咧,笑得沒心沒肺。
花非霧嘆氣,似有話想說,然而看見一顆心早已飛到天機國,飛到京都,飛到鳳凰樓,飛到顏諾竹身邊的蕭夢離,他嘆了口氣,終於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夜幕降臨,月色朦朧,夜風送爽,花園裡飄蕩着夜來香的清幽,有如甜滋滋的糯米慈,細膩芬芳。
既然已經決定前往天機國,有些話,也是時候跟夜歌好好談談了。
雖然新婚燕爾就要告別愛夫遠赴他鄉,然而蕭夢離現在此刻心中擔心的並非秦蔚晴,而是夜歌。
畢竟,蔚晴並不知道顏諾竹的真身呀!
沿着花園的石子小徑一直走向夜歌的寢室,一路上府內侍衛丫環小廝幾乎不見一個。蕭夢離暗自咕噥着夜歌喜靜的性子一點也沒有改變,諾大的離歌閣中下人屈指可數。
行至夜歌的寢室,正巧撞見夜歌的小廝端着一盆水出來。看見蕭夢離,他連忙彎腰向蕭夢離行禮。蕭夢離擺擺手示意他下去,然後定定神,推開寢室的門,邁入夜歌房中。
房內清煙繚繞,瀰漫着淡淡的檀香。挑開珠簾,只見一個絕美的倩影身披水紅長袍坐在鏡前對鏡梳頭。黑色的長髮宛若瀑布流水般披灑在肩頭,勾勒出他柔美的曲線,纖細的腰身絲帶緊束,一雙修長晶瑩的玉腿自紅袍下露出,肌膚細膩,白皙玲瓏。
聽見那熟悉的腳步聲,夜歌便知來者何人。他輕輕梳理着如水絹繡的長髮,對身後的人兒道:“知道來看我了?”
“呵呵!歌兒,你別惱!我這不給你賠罪來了!”知道自己這幾天光顧着與秦蔚晴纏綿冷落了夜歌,蕭夢離賠着笑臉低聲下氣道:“歌兒,我來給你梳髮。”她伸手接過夜歌手中木梳。
“哼!不用!”夜歌奪回木梳,“啪”地一聲放在梳妝檯上,不冷不熱道:“已經梳好了,不勞娘子掛心!”
蕭夢離嘴角抽了抽,尷尬收回懸在半空中的手,對夜歌歉意道:“歌兒,我知道自己這幾天冷落了你。對不起,別埋怨我了好不好?我站在這裡,要打要罵悉隨尊便,只要你能消氣就好!”
“哼!夜歌不敢!”夜歌背對着蕭夢離,陰陽怪氣道:“只聞新人笑,哪見舊人哭。歌兒早已是明日黃花,還怎敢奢望能夠得到娘子半點惦念!”
蕭夢離“……”歌兒,你這是在存心寒顫我不成!
“歌兒,如果你只是爲了蔚晴的事情發這麼大火……”
“秦蔚晴?離兒,你似乎把歌兒看得太過小心眼了。我既然同意他入門,又豈會妒忌於他。”夜歌說得理直氣壯,然而內心卻不見得真的這麼放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