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夢離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走路無聲無息的坤仲,目光牢牢鎖定坤仲投照在陽光下的影子,她在思考一個嚴肅的問題。
“坤仲,原來你有影子的啊……”某女感嘆。
坤仲不明所以,傻傻應道:“坤仲不明白蕭夫人的意思……”
“我是說啊……”某女毫無自覺性地自動接口,“你有影子啊……原來你是個人……”
坤仲“……”
韻竹“……”
對於蕭夢離的跳躍性思維,二人無言以對。
蕭夢離才懶得理那兩個人在那裡發呆,她大大咧咧地說:“顏諾竹在裡面是不是,我自己進去找他!”
說罷,也不顧得那兩個人是否爲她帶路,她越過他們,邁步走進夢離小築的大門。
回過神來的坤仲連忙跟在蕭夢離身後,爲她引路,“蕭夫人,這邊請——”
徘徊在大門口的韻竹滿心納悶,他就不明白了,這個雞婆又長舌的女人究竟有哪裡好,爲啥少爺就是愛她愛得無法放手呢?
……
明媚的陽光灑遍寂靜的庭院,如蔭的槐樹筆直地生長着,零星點綴着潔白的槐花。紫色的木堇在風中綻放,飄蕩着淡淡的芬芳。尚處年幼的鬱金香努力地鑽出地面,享受陽光雨露的滋潤,茁壯成長。紅玫瑰含苞待放,小巧的花骨朵兒羞搭搭,媚態百生。紫色的薰衣草一如既往堅守自己的崗位,點綴着萬紫千紅的庭院。
汗水浸溼了他的衣衫,額頭上滾動着大滴大滴的汗珠。他不顧儀態,捲起衣袖、褲角,不停地擺弄着骯髒的泥土,不惜染黑了自己潔淨的衣衫。
又一片向日葵在他的汗水中完成,他輕輕拭去臉上的汗珠,臉上洋溢着快樂的笑顏。
他好期待庭院中所有鮮花盛開的那一天,他好期盼看見她臉上快樂的笑容。
他一直都認爲,她的快樂便是他此生最大的快樂。
輕而緩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打破了片刻的寧靜。
在坤仲的帶領下,蕭夢離走進了這座顏諾竹專門爲她而種的夢中花園。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花園中詫紫嫣紅的似錦繁花,臉上說不出的驚愕詫異。
有一股感動緩緩流淌心間,甜甜的,潤溼了她的心。
沒想到她曾經的戲言,他竟然如此深深地牢記在心。顏諾竹呀顏諾竹,我該笑你傻,還是說你癡好……
何苦因爲我的一句戲言而如此執着,顏諾竹,你真是個癡兒……
夢離小築……夢中花園……
諾竹,你對我的情義,我該如何回報……
“少爺!”坤仲平板無波的聲音自蕭夢離身後響起,“蕭夫人到了。”
“夢離!”顏諾竹聞言興奮,一躍三丈高,轉過身來,顧不得擦去手上的泥土,就興沖沖朝蕭夢離跑來,一把抱着蕭夢離的柳腰,將她緊緊禁錮在自己懷裡,某人興奮地在原地打圈圈,“哇啊啊——小離!小離!小離!你來了!你來了!你來了!你終於來了!”
蕭夢離額頭不禁落下一滴冷汗,這個顏諾竹,發起瘋來力量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啊……她都快被他禁錮得不能呼吸了……
“那個諾竹啊……你能不能先放手……”
“不放不放不放!”顏諾竹堅決拒絕,“我一放手你又會不要我了!這一次我絕對不放不放不放!”
“諾竹啊……我保證不會不要你,你先放手……”
“不放不放不放!你騙我的!不放不放不放……”
“諾竹啊……”
“不放不放不放!就是不放!說什麼也不放!”
蕭夢離忍無可忍,破口大罵:“你TMD個顏諾竹!你到底放不放手!老孃要窒息了!”
顏諾竹“……”
某男不情不願地放開蕭夢離,被某女惡狠狠地敲了十幾個腦門子。顏諾竹可憐兮兮地抱着腦袋,眼淚汪汪。
嗚嗚嗚……小離好暴力喲……嗚嗚嗚……
某女鬆鬆手腕,哀嘆自己只要一遇着顏諾竹智商就會變爲零。她幹嘛要跟這個白癡一般見識呢?!這小子整一個磨人精!
“小離!小離!小離!”
某男纏着某女,嘰嘰喳喳,沒一分鐘消停。他不斷地向蕭夢離介紹着花園裡的各種鮮花,興味盎然,奄然一個高級花農。蕭夢離就鬱悶了,顏諾竹啥時候改行種花了呢?
奈着性子聽顏諾竹介紹完各種鮮花,顏諾竹又拉住蕭夢離的手領她參觀夢離小築。蕭夢離就鬱悶了,她來見顏諾竹可是有正經事的,並不是爲了參觀什麼夢離小築。再說了,夢離小築是死物,啥時候都能夠參觀,也不必急於一時。
“諾竹啊……”
某女尚未開口,某男就打斷了她的話,“小離呀……你看看西邊廂房,是我特意爲你預留的喲!你還記得西廂記裡的唱詞嗎?‘草歷歷柳絲長,花籠蕭寺月籠廊,許婚賴婚千疊浪,定親成親一堵牆。萬金寶劍藏秋水,滿馬秦愁壓繡鞍,何日能隨男兒願,放舟馳騁日月邊。’你看我們像不像崔鶯鶯和張生……”
蕭夢離抽眉角,對於顏諾竹的胡亂聯想能力,她是相當相當地佩服!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
崔鶯鶯和張生……靠!虧你想得出來!
“小離呀,站着說了這麼久的話,你餓了吧!我吩咐廚房給你做吃的?你想吃什麼?糖醋鯉魚好不好?蒜泥白肉?香辣麻蝦?還是酸菜雞?”
顏諾竹在那裡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蕭夢離忍無可忍終於打斷了顏諾竹的話,她說:“諾竹,你知道我來的用意。何必繞圍子呢?你知道我急於知道宮裡的情況。快說!”
一直迴避的話題終於被蕭夢離挑開,顏諾竹努努嘴巴,目露失望之色。他吶吶地說:“小離呀,難得來一次,咱們不要說這麼煞風景的話好不好!你就陪陪我嘛!咱們說點別的!”
蕭夢離握住顏諾竹的雙肩,目光灼灼凝視着他,“諾竹,玄胤楓和秦蔚晴都在仇千立手中,仇千立是個老變態,我不知道他會想出怎樣的辦法對付他們。我真的很擔心玄胤楓和秦蔚晴的安危。諾竹,你如果知道,就告訴我好不好!我答應,等這件事了結了,我就陪你說上一整年的話,好不好?”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如果再不懂得看人家臉色做人,他就不是顏諾竹了。
顏諾竹安靜下來,他輕輕吐出一口氣,低啞回答:“小離……我不希望……我真的不希望……我承認我吃醋……我承認我妒忌玄胤楓和秦蔚晴……但是我更加擔心你的安危……”
“諾竹,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嘆口氣,顏諾竹知道該來的始終躲不過去,既然躲不了,那就面對吧!反正,遲早都會有這樣的一天……
“小離,你知道玄皇是怎麼死的?”
玄皇怎麼死的關我啥事?我現在關心的是玄胤楓和秦蔚晴……
“玄皇死在龍牀之上,他死的時候,身邊有十八美女相侍。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十八個美女,個個玉體橫陳,香氣繚繞。那香氣,不是普通的香氣,而是迷情香。”
蕭夢離驀地瞪大眼睛,吃驚道:“也就是說,玄皇的真正死因是……”
顏諾竹點頭。
蕭夢離“……”
靠!TMD死得夠變態!果然像極了玄皇風流的劣性子!只是,這樣的死法,對於一個皇帝來說未免是奇恥大辱。
“你知道這十八個美女是誰安排的嗎?”
“仇千立?!”
“他在給玄皇的香茶裡下了迷情香,然後讓十八個身上擦滿了迷情香的女子依次進入玄皇的寢宮。一夜春宵,激情四射。第二天,便傳來了玄皇暴斃的消息。”
蕭夢離“……”
顏諾竹說:“仇千立意欲謀朝篡位根本就是籌謀以久,他抓玄胤楓回宮,是想挾天子以令諸侯。如今玄胤楓被仇千立軟禁宮中,就在玄胤楓原來住的冷宮。”
冷宮?那座破敗的宮殿?TMD仇千立,他竟然把玄胤楓軟禁在那裡?!
蕭夢離胸中怒火騰騰燃燒,該死的仇千立,利用完了就一腳踢開,你他孃的果然夠毒夠辣夠變態!
“小離,你知道玄胤浪是怎麼死的嗎?”
“不是被玄胤翌斬殺於京都皇城腳下嗎?”
“那是對外界的說法。真實情況是——俱五刑。”
“啥?俱五刑?”蕭夢離震驚,愕然瞪大雙目,全身僵硬。
“俱五刑,你應該聽說過吧?滿清十大酷刑之一——把砍頭、刖刑、割手、挖眼、割耳合五爲一,即所謂的‘大卸八塊’。俱五刑通常是把人殺死以後,才把人的頭、手腳剁下來,再把軀幹剁成三塊。但是,玄胤浪是活生生承受此刑,仇千立之狠毒由此可見一般。”
蕭夢離聞之渾身汗毛直立,她驚恐地問:“那麼玄胤翌呢?他真的是被毒死的嗎?”
顏諾竹冷笑,“如果只是毒死,那倒真是仁慈了。玄胤翌中毒全是仇千立一手策劃,而且,玄胤翌所中之毒就是傳說中的化骨散。這種化骨散,可不是一般只溶化屍體骨肉的化骨散。它從人的內臟開始腐蝕,一點一點侵蝕骨骼血管。第一天,人腹痛難忍,不斷吐血;第二天,皮膚搔癢難奈,用力抓自己的皮膚,直至破爛,血流如柱,抓下一塊塊肌肉,仍不能停止;第三天,全身骨骼被腐蝕,全身軟綿綿有如無骨生物,癱成一灘爛泥,慢慢地,最後的皮囊化爲血水,屍骨無存。”
蕭夢離忍不住反胃,扶着欄杆乾嘔起來。
嗚哇哇——諾竹你別再說了!好惡心!真的好惡心!
“小離,你沒事吧?”
顏諾竹輕柔地拍打着蕭夢離的後背,忍不住自責,“對不起!我不應該告訴你的!對不起!你就當作什麼都沒有聽到好不好!什麼都沒有聽到!”
嗚嗚嗚——我也想呀……可問題是我什麼都聽到了,什麼都想象到了……
嗚哇——
別再提了!我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