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幻雪——”
蕭夢離目不轉睛地死死盯凝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南宮幻雪,明明應該解脫的,她卻感到了無力的哀傷。
剛纔那一劍……
死的應該是她……
可是他卻……
選擇了用自己的生命換取她的新生……
她衝到他面前,跪倒在冰冷的黃土地上,顫抖着雙手捧起他浴血的豔紅身軀,淚水潤溼了眼眶,沿着臉頰簌簌流下……
“南宮幻雪——”
“南宮幻雪——爲什麼——南宮幻雪——”
“爲什麼——”
南宮幻雪艱難地睜看眼睛,漂亮的眉眼不再風情無限,他虛弱無力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如花嬌顏,脣角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
“蕭夢離……我只願……來世……不要再讓我遇見你……”
你是我的劫!
你是我生生世世的劫!
我只願……
來世不要再讓我遇見你……
“南宮幻雪——”
“不——”
絕望瞬間侵襲所有感觀,蕭夢離發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南宮幻雪——不要——不要——”
南宮幻雪,你不能夠就這樣死去——
欠下你情債的蕭夢離生生世世無法償還……
所以我不准你死——我不準死你——
南宮幻雪……
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南宮幻雪死了!
一行人靜立在南宮幻雪紅衣賽血、白玉無暇的身體前,靜靜凝望,長久長久地說不出一句話。一直折磨他們帶給他們噩運的惡魔終於死去,他們應該感到解脫。但是,爲何竟然有一種無力之感由內而發,染上了淡淡地悲哀。
他們的視線落在跪在冰冷的黃土地上,緊緊抱着南宮幻雪漸漸冷卻的身子哭得泣不成聲的蕭夢離,所有人的臉上都不約而同地流露出哀嘆,那是對死者的悲哀,也是對生者的嘆息。
三生三世鬥個你死我活,始終改變不了命運的輪迴,終究還是因爲愛呀……
淚水沾溼了芙頰,蕭夢離緊緊抱住南宮幻雪僵冷的身子,就那麼傻傻地怔怔地跪在那裡,任憑淚水沾溼了南宮幻雪的衣衫,渲染開一個又一個豔紅的血蓮花。
南宮幻雪,你這個騙子!
你說過你不會手下留情的,爲什麼最終還是要手下留情!你說過要把我們的三世恩怨在今生了結,爲什麼又要我欠下你一條命!
南宮幻雪,你這個騙子!你這個騙子!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死死抱住南宮幻雪冷硬的身子,靠在那冰冷毫無生息的胸膛前,蕭夢離哭得泣不成聲。喉嚨乾澀沙啞,胸口陣陣憋悶,呼吸凌亂急促,心臟痛苦得彷彿就要撕裂。
“南宮幻雪,你這個騙子!你這個騙子!你這個騙子!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反反覆覆重複着這樣無意義的話語,蕭夢離就像個任性的小孩,不斷捶打着南宮幻雪冰冷僵硬的胸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南宮幻雪,你這個騙子!你這個騙子!你這個騙子!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你起來啊——你起來啊——你起來啊——你給我起來——”
她用力拉拽着南宮幻雪的衣衫,搖晃着他毫無知覺的身體,拼命地拼命地想將南宮幻雪拉起來。
“夢離!夢離!夢離!別這樣——”
裴沐瞳努力將蕭夢離從南宮幻雪已經冷硬的身體上拉回來,他溫柔地將她抱入懷中,他溫暖的胸膛,熟悉的氣息引爆了蕭夢離的淚腺,她哭得越發不可收拾。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南宮幻雪——你這個騙子——”
“噓——夢離,不哭……不哭……”
輕輕拍着蕭夢離的後背,語氣輕柔地安撫着她,裴沐瞳就好像個溫柔的大哥哥,呵哄安撫着懷中哭得肝腸寸斷的淚人兒,柔柔暖暖的聲音飄入蕭夢離的耳朵,“夢離,乖——不哭……不哭……”
雨落揚滿臉納悶,不解地看着蕭夢離,問:“夢離,南宮幻雪把你折磨得這麼慘,他死了可是大快人心的好事,你哭什麼?”
“雨落揚,你不會明白的!”輕拍着蕭夢離不住聳動的肩膀,裴沐瞳嘆息如秋水,“南宮幻雪和夢離的恩怨三世糾纏,說不清誰對誰錯。又或者……他們其實都沒有錯……南宮幻雪是愛着夢離的……愛着,卻又恨着……他在最後把生存的機會留給夢離,我想……是因爲他已經想通了吧……”
所以夢離纔會傷心,纔會哭泣,……
不管南宮幻雪曾經做過多少錯事,不管南宮幻雪有多麼冷酷,在最後的生死之間,他做出了這一生唯一正確的選擇……
南宮幻雪,謝謝你!
因爲你的正確抉擇,所以,夢離如今才能夠活着……
我要謝謝你……
不爲以前,只爲今天……
“嗷嗚——”
遠遠地忽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聲震九天,音帶哀傷。衆人尋聲而望,只見一隻渾身雪白毛色潤澤的雪豹遠遠地站在地平線之上,仰天長哮。
“哇——好大的一隻雪豹!”
雨落揚驚呼出聲,新奇地看着這隻龐然大物。
“小白……”
蕭夢離輕輕喃呢,看着雪豹悲慟的哀傷身影,目光流露起淡淡的悲哀。
小白,你在爲南宮幻雪而哭泣嗎?
“小白?什麼小白?”
雨落揚不解的目光投向蕭夢離,好奇地問。
“就是那隻正在哀號的雪豹。”蕭夢離告訴雨落揚,“我叫它小白,因爲它渾身雪白。南宮幻雪叫它‘魑兒’,它是南宮幻雪的寵物。”
“呀!”雨落揚不禁驚呼出聲,“哪裡有人養雪豹這種猛禽當寵物的,南宮幻雪果然是變態!”
回憶起往昔與小白短短相處的時光,蕭夢離脣角勾起淡淡的懷念的弧度。她忽然發現,自己竟然很懷念曾經與小白一同渡過的時光。這隻雪豹雖然兇狠,卻通人性,忠心護主,善解人意,是隻很可愛的豹子。
至少比南宮幻雪那廝可愛多了!
她在心裡悄悄補充。
雪豹的視線忽然轉向他們,落在黃土地上南宮幻雪染血冰冷的身軀上。蒼青色如玉珠晶瑩的雙眸染上刻骨銘心的哀傷,眼角不可思議地竟然流下一滴晶瑩的珠淚。它拉搭着肩膀,鼻子一抽一抽,撕拉撕拉——發出類似人類哭泣的聲音。就彷彿失去了最愛心的人,哀號聲聲震耳欲聾,撕心裂肺的長鳴宛如杜鵑啼血的最後哀鳴。
雪豹的痛苦和悲傷感染了他們,耳邊只聞雪豹的陣陣哀號,心臟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苦澀,酸楚,哀傷,所有的負面感情在一瞬間涌上胸口,他們的眼睛溼潤了。
不是爲了南宮幻雪,而是爲了這隻爲主悲鳴的雪豹。
忽然,蒼青色的眼珠染上縷縷血絲,雙目赤紅腫脹,目光透露出誓死如歸的執着,就彷彿它突然決定了什麼。龐大的身軀站起,前爪擡起又放下,似乎在做最後的衝刺準備。它彷彿在看他們,又彷彿沒看,這讓他們好是緊張了一會兒,各自握緊自己的武器嚴陣以待。
忽然,雪豹發出最後的哀號,繆足馬力,如離弦之箭以超音速撞向一株年齡久遠少說也有五十年的大榕樹。
砰——
一聲巨響,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雪豹疾速撞向大榕樹,在貫性的作用下,身子反彈,軟綿綿地倒在冰冷的黃土地上,四腳朝天,身子抽搐。一縷殷紅順着雪豹潔白松軟的毛髮緩緩流下,……
一縷……一縷……又是一縷……
縷縷殷紅漸漸地染紅了雪豹,將那身雪白的絨毛染得斑駁祿離。雪豹的眼睛透過殷紅朝南宮幻雪的屍身望來,赤紅的眼睛忽然染上了一層孩子氣的快樂,就彷彿終於能夠與最心愛的人團聚的幸福,……
他們眼睜睜地注視着雪豹眼睛的光亮在一點一滴地微弱,一點一滴地消散,然後緩緩地、慢慢地、合上……
不求同生,只求同死!
雪貌的忠貞不二讓每個人的心裡都染上了濃重的悲哀。
……
南宮幻雪死了,再沒有什麼人能夠阻止他們離開。原本以爲仇千立會追上來的,沒想到出了京都也沒有看見仇千立的蹤影。看來,仇千立已經徹底投入到與軒轅王朝的戰爭中,徹底把他們忘在腦後了。
出了京都,直奔邊境。那裡正在打仗,戰火紛飛,到處都不太平。蕭夢離原本想在邊境跟裴月濤告別的,不想裴月濤卻說要跟他們去臨潼關,因爲夜傾城在那裡。
裴月濤要去會小情人,蕭夢離怎麼能說個“不”字呢。於是乎,出了邊境,一行人曉行夜宿,直奔臨潼關,恨不得腳踩風火輪,又或者弄個叮噹的隨意門,即刻趕回臨潼關。
晝夜兼程,前後大約七天的時間,他們終於通過戰火紛飛的地帶,進入軒轅王朝的地界。
剛踏上國土,便見鐵蹄肆虐,男女老幼哭喊連天。殘忍的天機國士兵,竟然連剛出生不到一個月的小寶寶都不放過,他們的行爲徹底激怒了正義感極強的衆人。他們冒着暴露的危險出手,解救百姓於水深火熱,斬殺毫無人性的天機國士兵,心中之憤怒,又豈是一個“恨”字所可以說得清。
聽老百姓說起邊關戰況,軒轅王朝軍隊節節敗退,裴家軍固守臨潼關拒不出城應戰。連鐵血神騎英勇無畏的裴家軍都被天機國軍隊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老百姓已經對現在的戰況感到絕望,只盼望着能活多一天是一天。
從老百姓的口中,裴沐瞳知道了臨潼關現在的形勢相當嚴峻,不能再拖了,看樣子,他必須馬上趕回臨潼關坐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