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後堂,依稀可聽見咕嚕咕嚕的喝酒聲,以及酒罐撞擊發出的輕響,緊接着有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蔚晴,你別喝了!就算你喝死,軒轅夢也不可能死而復生!你這又何苦!”
一陣搶奪,緊接着一個醉意朦朧的聲音傳來:“別管我!我要喝……我要喝酒……我要喝……酒還來……我還要喝……”
“蔚晴……”最開始的那個男人心焦如焚,迫切道:“天下皆道我是酒鬼,怎麼我戒了酒,你反而變成了酒鬼!”
“酒鬼……酒鬼有什麼不好……有什麼不好……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人生幾何啊……哈哈哈哈哈!喝!”
又是一陣“咕嚕咕嚕”的喝酒聲,緊接着傳來第一個男人氣極敗壞的聲音,“別喝了!再喝你就醉死了!秦蔚晴,你醒醒,就算你喝死了,軒轅夢也不會回來!她死了!她已經死了!”
“住口!住口!你給我住口!”醉酒男人暴喝,怒不可釋,“夢會回來的!她一定會回來的!她答應過我,她一定會平安歸來!回來……她還要教我廚藝呢……”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緊接着又是一陣“咕嚕咕嚕”。
“蔚晴,你醒醒好不好!酒入愁腸愁更愁,你以爲軒轅夢會樂意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嗎?”
“你清醒……你清醒……你清醒爲什麼要戒酒呀……你清醒……你要是清醒母豬都會上樹……”
一陣詭異的沉默。
醉酒男的聲音再次響起:“夢……陪我喝了這一杯……咱們幹!”
“秦蔚晴!別喝了!不準喝!”
一陣搶奪聲,緊接着聽到“砰”一聲脆響,一股酒香飄入裴沐瞳鼻孔。
裴沐瞳邁過蜘蛛網走進房間,房間裡,雨落揚正歇力阻止秦蔚晴繼續醉生夢死,地面滾落了數十個空酒壺,一股濃郁的酒香瀰漫在空氣中。
裴沐瞳彎腰撿起空酒壺,放在鼻孔前嗅了嗅,然後放在茶几上。他看着衣衫不整,髮髻凌亂,滿面鬍鬚渣的秦蔚晴,說:“你就是這樣糟踏軒轅夢的心血?”
“你說什麼!”聽見有人說軒轅夢的壞話,秦蔚晴一跳三丈高,瞪着一雙嚴重睡眠不足紅腫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裴沐瞳。
裴沐瞳悠然自得用腳尖踢着地上的空酒壺,漫不經心說:“可惜呀……可惜……可惜了這麼些好酒呀!”
“裴沐瞳,你說什麼!不許你侮辱夢的酒!”秦蔚晴腳步踉蹌,作勢就想撲向裴沐瞳,被雨落揚從身後死死拉住。
“蔚晴……冷靜……冷靜……”
裴沐瞳撿起酒壺放在手裡把玩着,臉上依然是那副漫不經心的表情:“醉仙樓天下馳名,不單單因爲這裡有天下第一美酒,更因爲這裡有天下第一廚。這裡的每一點每一滴都有軒轅夢的心血,這些酒都是軒轅夢親手所釀,就這麼被個酒鬼糟踏了,可惜呀……可惜……”
秦蔚晴神色一斂,短暫地沉默過後,他抓起茶几上的酒壺就往喉嚨裡猛灌。
“蔚晴——蔚晴——”雨落揚死死抓住秦蔚晴拿酒壺的手,拼命想搶下秦蔚晴手中的酒壺。
“可惜呀……可惜……”裴沐瞳依然故我,在那裡自言自語:“可惜軒轅夢精明一輩子,臨死前卻犯了這麼大的一個錯誤。所託非人呀……所託非人……”
秦蔚晴猛然甩下手中酒壺,溢出的酒水順着嘴角流入衣領,他雙目痛紅,狂怒質問:“你說什麼!”
“我嘆呀……”
“嘆什麼?!”
“我嘆軒轅夢所託非人,我嘆軒轅夢這一輩子的心血就這樣毀於一旦。”
“不許你侮辱夢!”
秦蔚晴撲上前抓住裴沐瞳的衣領,想跟他拼命。雨落揚從身後死死抱住秦蔚晴,力圖阻止秦蔚晴的衝動。
“蔚晴……冷靜……冷靜……”
裴沐瞳輕而易舉掰開秦蔚晴的手,用力一推,秦蔚晴連連倒退幾步,站立不穩,重重摔倒在地。這一摔可好,牽連了站在他身後的雨落揚,二人一同跌倒在地,摔了個屁股敦。
“裴沐瞳,你……”
裴沐瞳拍去衣領上塵灰,雙手環在胸前冷眼看着秦蔚晴,道:“是男人的就站起來!你既然這麼愛軒轅夢,爲什麼不跟着軒轅夢去死!借酒消愁,天天醉生夢死,有什麼出息!”
“裴沐瞳!”
裴沐瞳不理會秦蔚晴氣得鐵青的臉色,冷嘲熱諷道:“有本事你去幫軒轅夢報仇呀!殺了玄皇!殺了玄胤浪!滅了天機國!幫軒轅夢報仇!報仇!報仇!怎麼?怕了?不敢了?畏縮了?你怕死?你這個懦夫!”
“裴沐瞳,我不是懦夫!我不是!”是呀……夢死了,我爲什麼不跟着她去死呢?我爲什麼不跟着她去死呢?死了……黃泉路上有個伴……夢也不會覺得寂寞……
……
“秦蔚晴,夢讓我轉告你,醉仙樓,她就交給你了。”
“秦蔚晴,醉仙樓是夢一輩子的心血,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
夢……醉仙樓……
醉仙樓……夢……
對了,我不能就這樣去!我還有醉仙樓!我還有醉仙樓!醉仙樓是夢一輩子的心血,我不能讓夢的心血就這樣毀於一旦!
……
“我決定了,我要做軒轅王朝第一富商!”
“軒轅王朝第一富商?夢,你的野心真大。”
“哼!不做則罷,要做就要做最好的!這是我做人的原則!蔚晴,你一定要幫我喲!有你相助,我相信我的夢想指日可待!”
“好!我答應……”
……
好!我答應……
夢……我答應你了……
我們一起做軒轅王朝第一富商!
……
“裴沐瞳,有你這樣勸人的嗎!”
雨落揚怒喝,伸手想扶秦蔚晴站起來,卻不料秦蔚晴猛地推開他的手,踉蹌着自己站起來。
他腳步虛浮,身子搖搖晃晃,好不容易站穩,他冷冷直視裴沐瞳。依然是衣冠不整,依然是髮髻凌亂,依然是滿面鬍鬚,眸中卻已露悍光。
“夢的心願,我會幫她達成!醉仙樓不會就這樣衰落,我要將醉仙樓辦成天下第一樓!”
“很好!”裴沐瞳鼓掌,相當滿意秦蔚晴的回答:“你總算清醒了,這樣很好!如今就有一個這樣的機會,你可要好好把握!”
“請裴將軍指教!”
“明日六部尚書將陪同陛下坐客醉仙樓,該如何準備,你應該明白了?”
秦蔚晴一怔,旋即斂眉凝神道:“謝裴將軍指點!”
裴沐瞳離去後,雨落揚一臉莫名道:“這個狗皇帝閒閒無事怎麼想起上醉仙樓了?以前軒轅夢在世的時候也從未見他光臨,現在軒轅夢死了,他卻提出要來。他到底安的什麼心?他難道嫌醉仙樓不夠落魄還要再踩幾腳嗎?”
“不管皇帝安的什麼心,我們都要全心全意服務,做到最好!”這或許就是醉仙樓翻身的唯一機會了!“落揚,我們立刻找人打掃醉仙樓,重新裝修,明天,醉仙樓必須以最完美的姿態出現在世人面前!”
“啊?!”雨落揚聞言頓時傻了眼。這麼大間酒樓要在一天之內清理打掃裝修完畢,秦蔚晴,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這樣高強度的作業,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做到呀!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落揚,相信我,我們一定能夠做到的!”恢復過來的秦蔚晴信心十足,不做則罷,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夢,你說過的話我一直謹記在心,我一定會爲你實現你的夢想!
再說了,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錢,就沒有什麼不能夠辦到的!
是夜。
千盞華燈,萬點星輝。
夜晚的醉仙樓燈火輝煌,雖然沒有擁擠喧囂的人羣,卻有一分別樣的清靜華貴,讓人回味久遠。
軒轅逸雲下了馬車,腳步剛踏上醉仙樓門口的臺階,紅漆大門上一副金字表裝的對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綠韻悠悠今勝古,香茗似酒醉行人。”
輕吟着,軒轅逸雲情不自禁讚歎:“好字,好詩,好意境。”
“此聯是軒轅夢親筆所書。”裴沐瞳在旁輕聲道。
軒轅逸雲點頭,眸露憾色:“夢妹文采風流,博古通今,可惜了……可惜了……”
一旁的刑部尚書不識趣道:“軒轅夢枉顧皇恩,叛國叛民,罪有應得。公子不必爲這種人傷心。”
裴沐瞳眉頭輕皺,正欲開口,忽見醉仙樓內一身青衣爾雅的風憐情含笑迎出,恭敬道:“黃公子請!諸位大人請!”
軒轅逸雲上下打量風憐情一番,一旁的小路子悄聲道:“這位公子就是無憂王爺的大侍郎風憐情。”
軒轅逸雲朝風憐情點點頭,風憐情將軒轅逸雲一行人引上三樓最左邊靠裡的包廂——玉竹閣。
玉竹閣裡,竹香繚繞,清雅安靜。翠綠色的碎花餐桌上早已備好了雨落揚特意釀製的“玉竹醇”和幾盤涼茶。風憐情請諸位大人入座後,爲諸人一一斟滿水酒。他側身立於一旁,恭敬地問:“不知黃公子想點何菜?我即刻命廚房準備。”
小路子代爲回答道:“就點醉仙樓的招牌菜。把好菜全部拿上來。”
風憐情微笑:“稍等!”他躬身而退。
裴沐瞳與軒轅逸雲耳語幾句後,轉身跟着風憐情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