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不知道傅大官發瘋會是什麼模樣。
但她很快想明白了此中的道理。
傅小官是武朝唯一的皇子,是傅大官心中比親兒子還要親的兒子。
虞朝犯不着爲了傅小官而和武朝交惡,何況至少現在,傅小官依然在全心全意的爲虞朝做事。
她爲尚皇后倒了一杯茶,“可這事兒最好還是讓皇兄知道,不然以後……”
“嗯,呆會陛下回來我就給他說說。”
長公主忽然壓低了聲音,俯過了身子,“你就不擔心虞朝未來面對的是一個無比強大的武朝?”
尚皇后端着茶盞,蓋碗輕輕的在盞沿滑動,“有什麼好擔心的?他已經爲虞朝奠定了經濟基礎,也已經規劃出了未來的發展方向。
再說他就算回了武朝登基爲帝,我依舊是他的丈母孃。他在武朝搗鼓什麼,難不成我這個當丈母孃的還不能派人去瞧瞧?”
說着這話,她喝了一口茶水,將茶盞放下,又笑道:“他曾經說過,唯有在競爭中,纔會進步……無論是經濟還是軍事,都一樣。他還曾經提過要開啓國家間的貿易,這就是搭建一個國家間的競爭舞臺。”
“或許在這樣的競爭之下,虞朝也能夠出現許多卓越的人才……不經歷風雨何以見彩虹?未耗盡心力的去攀爬,何以登險峰?”
“所以不要去擔心太多,而今虞朝要做的,就是將沃豐道的經驗匯聚起來,等明年再看一年,宣歷十二年就可以將沃豐道的成功之道推行至其餘十三道了。”
長公主沒有再說,她默默的品着茶,想着傅小官那小子弄出來的稻種,還有那紅薯,以及他的其餘種種。
他對虞朝之貢獻,有目共睹。
而他的潛在力量又極爲可怕!
但願皇兄能夠大度的讓他安然離去,此後兩國交好,對虞朝可大有裨益。
但皇兄當真會放虎歸山嗎?
不對,傅小官這小子極爲重情義,他不是虎,他是皇兄的女婿!
……
……
宣帝的好女婿傅小官並不知道秦成業受了秦秉中之勸誡離開了西山研究院,他更不知道這件很小的事情已經上達天聽,居然把虞朝和武朝兩邊的皇帝都驚動了。
胖子自然高興,還以爲是傅小官佈下的局,而宣帝卻有些生氣,也以爲是傅小官佈下的局。
對於傅小官迴歸武朝,宣帝早已有了思想準備,但他依然很是迷茫,他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態度去面對傅小官的迴歸。
他若就是一個尋常少年那也罷了,可他卻不尋常啊!
這樣的一個人,若是登基爲帝……偌大的武朝在他的駕馭之下,會發展到何等樣的高度?
他能輕易的玩轉一道,他也能輕易的玩轉一國!
當整個國家在他的手裡一轉,那將發生多大的變化?
這一夜,宣帝難以入眠。
這一夜,沃豐道寧桑縣的縣令司馬澈,也無法入眠。
倒不是因爲傅小官即將抵達寧桑縣,而是紅葉集的一處作坊着了火!
這場大火直到後半夜才撲滅,將司馬家的紅葉一廠給燒了個一乾二淨,損失極其慘重。
司馬澈在卯時纔回到了縣衙,面色冰冷如霜,令跟着她一同回來的一衆官員們心裡極爲不安。
這位女子縣令可不簡單!
她是定安伯親手委任的寧桑縣縣令!是這天下的第一個女官!
當然,這位縣令大人的能力他們有目共睹。
她上任之後,大刀闊斧的整頓了寧桑縣,在清州是第一個落實戶籍,丈量田地實現了包產到戶,還劃定了工業片區的女強人!
她的手腕鐵血而強硬,在紅葉一廠前次的招工事件中,她直接登門去了紅葉集最大的章氏家族,就在章氏家族的大宅院裡,和章氏族長章平舉進行了一番不太愉快的對話。
最終她當然鎮壓住了章平舉的囂張氣焰,紅葉一廠順利完成了招工——原住民和虞朝移民各半。
而今看來,那一場對話似乎爲今日紅葉一廠的這場大火埋下了禍根。
當然,只是目前的猜測,刑房典吏還帶着捕快們正在查案,暫時還未得頭緒。
司馬澈坐在衙門裡眉間緊蹙,久久沒有吭聲,其餘官吏一個個肅然的站在堂上,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半盞茶之後,司馬澈擡起了頭,展開了眉,“這是小事,倒是本官小題大做了。眼見着就快到年底了,接下來有幾件大事需要你們全力以赴的抓……”
“其一,就是寧桑城連通州府的道路勘測,這件事必須在年底拿出一個結果,路線要怎樣去選?耗資幾何?大致需要多少勞工等等?”
“其二,是百瓦鎮工業區的用地,本月底必須得落實下來,人家錦繡坊的老闆可還眼巴巴的等着!”
“其三,紅葉集原住民太多,得遷出去至少一半!這件事本官親自寫個條陳給言大人,請言大人從合適的地方對調移民。”
“……”
司馬澈在不知疲倦的工作着,而傅小官的車隊此刻也從香檀縣啓程,往寧桑縣而來。
就在昨日,傅小官收到了蟻羣的三封情報,其中一封是關於沃豐道的。
沃豐道發生了三起起火事故,分別是祁州柱縣的一處千畝麻田,清州墨縣和上川縣的兩處紡織作坊。
柱縣相距墨縣至少六百里地,墨縣相距上川縣大致兩百餘里,這看似毫不相干的偶然事件,但傅小官卻嗅到了一股危險的味道。
“秋天本就容易着火,您是不是有些過於緊張了?”
就在剛纔,傅小官命令蟻羣全力留意各大夷人聚集地,這在卓東來看來有些小題大做。
傅小官微蹙着眉頭,搖了搖頭,“但願是我過於緊張了……”
他說了這麼一句,突然就跳轉了一個話題,“你去過北宵六州沒有?”
卓東來一怔,“三年前去過一次。”
“那是個怎樣的地方說來我聽聽。”
“北宵之地位於武朝北境,分爲上三州和下三州。下三州就是南蒼江的發源地,氣候條件卻極爲惡劣。而上三州則幾乎是一片荒野,越往北越荒涼,最後就是千里黃沙了。”
“……那地方總的說來大致就是八個字:面積極大,人口極少!”
傅小官微微頷首,還是沒弄明白傅大官昨日的那封回信裡說的是個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