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惺惺相惜，蘇寒絕路
天涯谷內。
正在摘草的顧安嘴角上揚，他聽到了張不苦的話，他心裡既欣慰，又有成就感。
張師兄，你可曾想過我會成爲你兒子的靠山？
顧安的思緒飄散，回到數十年前，那時，程玄丹還在，常年煉丹，不怎麼下樓，都是張春秋帶着他、李涯、孟浪勞作。
多年過去，當初的師徒五人只剩下顧安與李涯。
時光荏苒，有些人、有些事會被光陰帶走，並不斷抹去他們留下的痕跡。
秋葉飄飛，孫大、孫二、孫三跟隨在顧安左右，時不時提問。
平日裡羅魂、呂仙、姬若來都不怎麼搭理它們，只有顧安每次來會跟它們聊天，還會給它們點禮物，所以它們很喜愛顧安。
這一次，顧安給它們帶來了一些靈果，十分可口。
雖然三隻猴妖是妖奴，但顧安並沒有歧視它們的想法，就像面對天妖兒一般，他對任何生靈都習慣用平等的態度去相處。
而且在他看來，即便是普普通通的猴妖也有自己的個性和有趣之處。
或許有一日，這三隻猴妖也能有自己的機緣呢？
顧安向它們講述當今的妖魔之劫，描繪那些作惡的妖怪與人，引導它們向善。
三隻猴妖聽到外面那麼危險，皆是絕了出谷的想法，它們相信顧安不會恐嚇它們，說的絕對是真事。
呂仙忽然來到顧安身旁，問道：“谷主，你覺得人族、妖族能和睦相處嗎？”
顧安蹲在地上，回答道：“爲何不能，在妖魔大劫發生前，人族內部也爭鬥不斷，個體之間會存在生存之爭，但上升到集體，定然是一方少數掌權者決定的。”
呂仙一聽，頓時來了興趣，問道：“伱的意思是人族與妖族之劫並非上蒼註定的劫難？”
三隻猴妖也看向他。
顧安問道：“倘若一片山林裡，沒有修仙者，沒有妖怪，只有一羣普通生靈，它們會爆發席捲整個山林的劫難嗎？不會，有廝殺，但不會撼動環境。”
呂仙覺得在理，他跟着問道：“你的意思是隻要兩族高層握手言和，就能太平？”
“縱然太平，生靈間關於生存的廝殺也不會停，但至少不會這般可怕，不過這些想法都沒有意義，我們改變不了天下大勢，想太多沒用，好好把握當下的日子吧。”
顧安站起身來說道，他跟着看向呂仙，問道：“你有事嗎？”
呂仙假咳一聲，道：“我近來對玄武驚濤掌有困惑之處，想讓你指點我一下。”
“我的掌法都是你教的，怎麼指點？”顧安回答道，看向呂仙的目光閃過一絲寒意。
呂仙連忙道：“正因爲你的掌法是我教的，我纔想聽聽你的想法，不一定非要比我強才能指點我，不同人的見解不同，或許你能提供我一些意想不到的思路。”
這個說法還不錯，懂事。
顧安道：“那等會兒吧，我先忙完。”
“好的！”呂仙立即讓道。
過了一會兒，顧安將藥草都交給三隻猴妖，他則帶着呂仙來到閣樓內。
不用他吩咐，呂仙就開始佈置禁制。
對此，羅魂、姬若來都沒有多想，縱然都爲李玄道效力，可他們彼此間也是存在秘密的，尤其關於修行之事，更是不能貿然窺探。
半個時辰後，呂仙方纔推門而出，而顧安也得離去。
望着顧安御劍飛行的背影，他心中充滿感慨。
此人真是厲害。
明明有化神境修爲和非凡的悟性，卻要隱藏才能，當一名平庸的谷主。
他調查過顧安的成長經歷，沒有深仇大恨，甚至還有姬家當靠山。
這說明顧安有着常人難以想象的忍耐力與目標。
呂仙對顧安愈發地佩服，他想要成爲這樣的人。
一時的風光算什麼，成仙才是真正的目標！
呂仙又想到李玄道，他是唯一知曉李玄道真實修爲的人，怪不得李玄道那麼欣賞顧安。
這是大志者的惺惺相惜！
呂仙想到兩人都不知道彼此的修爲，忽然覺得好笑。
他開始期待有朝一日，兩人發現彼此真實修爲的景象。
……
秋去冬來，修仙界發生一件大事，驚動天下。
太玄門竟然派出一支妖軍前往北境支援，其中包括大乘境妖王，天下爲之譁然，無數人質疑太玄門與妖族勾結，但隨着這支妖軍殺穿一方戰場後，質疑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振奮。
接連的捷報傳入太玄門內，讓太玄門的士氣大漲。
可即便如此，天下危局仍無法解除。
妖魔之地的妖魔實在是太多了，彷彿根本殺不盡。
顧安除了摘草，其他大部分時間都在下山斬妖除魔，其壽命已經突破六百萬年。
這一年冬天，越來越多的弟子開始被派出下山，外門城池與內門城池的弟子數量在不斷減少。
顧安能感覺到北邊有一股驚人的妖氣正在醞釀。
散仙境！
定然是那妖祖！
妖魔之地深處可能藏着七星靈境的大修士，所以顧安沒有立即出手。
等妖祖南下，只要敢踏入人族邊境，他會立即出手！
七星靈境自詡聖地，斷不可能直接對人族出手。
這一日夜晚。
顧安習慣性的用神識掃視天下，他的神識被某片森林吸引。
在那森林裡，蘇寒正躲在草叢裡，他身上有一件寶物，可以隱藏氣息，九幽十三厲在方圓百里內來回轉悠，都找不到他。
蘇寒氣息不穩，明顯身受重傷。
這是與曇花鬼母鬧掰了？
顧安沒有出手的想法，只是靜靜過去。
足足過去七日，蘇寒方纔悄悄離開那片森林。
顧安行走人間的過程裡，時不時會關注他。
蘇寒竟然在打探甄沁。
他想幹什麼？
顧安可不會允許蘇寒傷害甄沁，倘若蘇寒敢對甄沁出手，他定然不會坐視不管。
……
大雪紛飛，覆蓋天地萬物。
一處山溝，葉蘭、甄沁以及一衆執法堂弟子正在休息，各自納氣運功，恢復靈力。
甄沁突然睜開眼睛，目光掃視周圍。
她猶豫片刻，站起身來，走到葉蘭身前，低聲道：“師叔，我練功遇到了一點問題，得脫衣，我想去樹林裡獨自待一會兒。”
葉蘭睜眼看向她，關心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沒事的，你也知道我的功法特殊。”甄沁笑道，看她的笑容不像有大礙，於是葉蘭便點頭同意。
隨後，甄沁離開駐紮之地。
她走入樹林後沒有停下腳步，一路前行了數裡地，她停下腳步，看向前方。
前方的樹下有一道身影背對着她。
“蘇寒師兄，是你嗎？”甄沁小心翼翼的問道。
蘇寒轉過身來，他的面容毫無血色，就連頭髮都變得蒼白，他的骨劍已經不在。
他強顏歡笑，笑道：“是我，你過來。”
甄沁猶豫片刻，還是向蘇寒走去。
當她距離蘇寒只剩下七步時，明顯感覺踏入了某種禁制之中，這讓她臉色一變。
“不必驚慌，這是我的法器，可以隔絕神識窺探，避免曇花鬼母、九幽十三厲找到我。”蘇寒開口解釋道。
甄沁頓時鬆了一口氣，她保持着距離，問道：“師兄，你真的不能回頭嗎？”
蘇寒臉上扯出笑容，悽然笑道：“回頭？哪有回頭路，我這雙手早已沾滿鮮血，就算廢了修爲，那些仇家也不會放過我。”
甄沁看出他的狀態不對勁，連忙問道：“你需要療傷藥嗎？”
“不用了，我來找你，是有一件事要拜託你。”蘇寒搖頭道。
甄沁不由問道：“何事？”
就在這時，蘇寒突然靠近，右手按在她的額頭上，她瞪大眼睛，驚恐的發現自己竟然動彈不得。
這一刻，蘇寒的臉色變得無比冷峻。
“師……兄……”
甄沁開口，只能吐出兩個字，一股強大的靈力鑽入她體內，令她無法繼續說話。
遠方。
一片城鎮內，顧安正在揮劍斬妖，他的眉頭皺起，眼神有些複雜。
他轉身繼續殺妖，鎮內還有其他修士在一起戰鬥。
樹林裡，蘇寒看着甄沁恐慌的神情，輕聲道：“師妹，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師兄已經走投無路，必死無疑，臨死之前將修爲全部傳授於你，助你改命。”
聽到這話，甄沁的瞳孔不由放大。
當初在外門城池的記憶浮現在她腦海裡，那時外門想要獻祭弟子，蘇寒當時拼死掩護她，想要助她逃出城去。
正是因爲這份恩情，她始終放心不下蘇寒。
蘇寒惡名傳遍天下，或許對不起很多人，但絕對對得起她，所有人都可以指責他，唯獨她不行。
“曇花鬼母傳我逆命神功，想讓我進九幽之路，雖然不清楚她的最終目的，但我絕對沒有好下場，所以在一處秘境裡，我搶奪到大乘法器，擺脫了他們，但我也因此身受重傷，命不久矣……”
“恨天神劍就到我這裡結束吧，我這一生雖想報仇，可仇家究竟是誰，我卻無法判斷，但這一路走來，我也明白了，修煉恨天神劍，必定仇敵無數，或許我已經完成復仇。”
“師妹，你我的資質平庸，放在修仙界，與螻蟻無異，修煉恨天神劍是我唯一能擺脫宿命的可能，雖然我失敗了，但此生也算精彩……”
“接下來就由你來繼承我後面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