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就這樣站在尋道者跟前。
這位虛前輩此時還跪在地上,他感覺羞愧難當。
無數年的努力,都成爲了一個笑話。
江浩不見對方回答,微微擡手將人托起。
然而看到江浩時,虛前輩再次低下頭,無法直視對方:
“我等愧對先賢,愧對衆生,幾次質疑前輩,從未想過當世有人已經成長至今。
如此之人現世,來者皆曾聽過,而我們固守己見,多年來始終不曾做出任何反應,還在爲自己的愚蠢而努力,質疑前輩,真是羞愧難當。”
江浩望着對方搖頭道:“找不到我才正常,連承運都找不到我,何況你們呢?
再者,我成長的路並未有你們參與,也不需要你們的幫助。
你們不欠我,我也不欠你們。
欠你們的是天下生靈,三千大道是你們同意給的。
那不是我的。
當然,這八座城給我的幫助還是不少。
如果是你們的,那便是我欠你們。”
“不敢。”虛前輩身子彎的更深了。
江浩望着對方,沉默不語。
他不理解,剛剛還桀驁不馴的人,爲何一下就變得如此卑微。
是因爲自己強嗎?
可自己從未向對方施加壓力,也不曾要動手。
雖然有些摩擦,但他們的出發點終究是萬物生靈。
自己誰不是好人,但.
有些人也不會輕易拔刀。
這些人有錯嗎?
沒錯。
只是他們不認識自己,未曾瞭解自己罷了。
大家不在一個世界。
但,何至於如此卑微呢?
嘆息一聲,江浩道:“別彎腰,我不太喜歡低頭看人。”
“是。”虛前輩這才擡頭道:“前輩有何吩咐?”
“你纔是前輩。”江浩搖頭道:“吩咐沒有,不過在講道說法前,我有些事想問問前輩。”
“您請說,在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虛前輩謙卑道。
江浩頷首,旋即看向第八城方向道:“聽說第八城有一個名爲屍海老人的人,他離開了嗎?”
“是,離開了。”虛前輩頷首道:“他一直借住那邊,但是前兩天不知爲何就離開了。
與他一同離開的還有一個名爲寂滅的道人。
至於他們前往了何處,我們並未多問。
不過他有一艘不錯的船隻,可以行駛在海域之上。
目前就兩艘船隻可以隨意行駛。
其他船隻都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江浩頗爲意外,沒想到屍海老人離開了。
也不知是不是發現自己來了,正在躲避。
不過對方並沒有問題,所以躲避的可能性不高。
只要不是與承運有關,如今的自己,基本不會隨意動手。
“江道友,爲何大道金蓮池無法找到你?”此時邊上的上安道人好奇的問了句。
“找到我?”江浩頗爲好奇道:“爲何它能找到我?”
自己身上有鴻蒙紫氣,有諸多神物遮擋,大道金蓮池雖然厲害。
但與天地共鳴需要一定時間。
當它時間夠的時候,自己已經成爲了大羅。
那時候它就更難找到自己。
這就好比自己尋找承運一般。
如今的自己定道了,甚至可以讓道一重新選擇。
但.
其實都是在模仿承運的能力,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衡量承運,找出軌跡,尋到他來時的路。
但十分遺憾。
沒有任何軌跡出現。
如今的自己,連對方如何來的都無法看到。
他也不知需要達到何種境界才行。
成聖嗎?
江浩搖頭,他能感覺到簡單的成聖應該沒有太大作用。
但也只是猜測,畢竟自己還未成聖。
“大道金蓮池概括了天地大道,與道共鳴探知天地,按理說是能發現前輩的。”虛前輩開口。
江浩如實道:“它太慢了,在仙庭不出的時候,大道金蓮池多久能共鳴窺探一次?”
“大概一千年。”虛前輩開口。
江浩望着對方,問了句:“你知曉我的年紀幾何嗎?”
聞言,虛前輩眉頭皺起道:“有七八千歲吧?”
這還是往少的說。
江浩微微搖頭,道出了自己詳細歲數:“四百九十二。”
聽到這個歲數的瞬間,所有人都是一愣。
有些不可思議。
別說虛前輩了,哪怕是澹臺古月等人都不敢置信。
不到五百歲?
怎麼可能?
不到五百歲可以強大到這種地步?
江浩並未理會他們,而是繼續道:“所以它上次共鳴時我未生,再次共鳴時我大道已成。
自然就找不到我。”
虛前輩望着江浩,感覺無數歲月所遇到的事,都沒有今日這般離奇。
不到五百歲,達到了他們無數年來無法認知的境界。
定道,說的容易。
實際上從未有人定過,至少他活了這麼多年,從未見過。
哪怕是從前
江浩看着眼前虛前輩道:“該說的我都說了,那麼現在我們可以聊一聊別的。”
虛前輩略微有些好奇:“前輩要聊什麼?”
“聊屍界,還有聊從前。”江浩望着眼前人道:“你應該明白,我的對手是承運,我需要知曉他的來歷,知曉當今世界的具體情況,至少得讓我明白前因後果。
人皇他們給不了我答案。
古老意識也給不了答案。
哪怕是承運看重的童子也沒有答案。
如今看來,你們這裡擁有的東西最多,應該也是知曉最多的。”
“是,我們知曉不少東西。”虛前輩開口說道。
隨後看向澹臺古月等人。
那些人立即開口說要去四處逛逛。
上安則是帶着他們出去。
如此,在場就只有江浩夫婦與虛前輩。
“如今前輩可以說了?”江浩問道。
虛前輩將江浩帶到一處亭子中。
三人坐下,虛前輩便開口道:“我們尋道者其實只是古老的殘魂,有些殘魂具備一定的意識,有一些漫無目的的遊走,尋找着一些人希望能夠幫助那些人。
無一例外,我們的目的都是爲了未來。
有些人太過耀眼,需要遮擋,我們會全力以赴。
有些人需要成長,我們會給予資源,比如大道金蓮池。
可無數年來,我們的成果極爲有限。
因爲這個地方並非尋常世界,我們被困在這裡。
哪怕有所感應,也無法給出足夠的幫助。
這裡是屍海,是死亡的代表。
我們出不去,別人進不來。
所以我們只能傳遞消息,以及一些道法。
效果微乎其微,哪怕有人察覺到了我們,對我們也不是很在意。
他們是天才,天之驕子,都有自己的驕傲。
所以上安到來的時候,我們極爲欣喜。
他是第一個憑藉着自己的力量來到這裡的人。”
“大道金蓮池是從哪來的?”江浩問道。
“聖人所留。”虛前輩開口道。
聞言,江浩頗爲意外,從前他以爲從未有聖人出現,如今看來以前出現過聖人。
不過也是,不管是大道金蓮池內的大道以及太古陰陽磨盤,都不是大羅可以打造的。
哪怕是奈何天與人皇也做不到。
畢竟這是要磨掉整個天地。
“是在太古陰陽磨盤轉動前?”江浩問道。
“是。”虛前輩給出了準確的答案。
江浩頗爲好奇:“聖人有何種威勢?能定道嗎?”
江浩並非聖人,所以他好奇聖人是否可以如同他一樣定道。
因爲他所行之路與之前的大道有些不同。
可以說南轅北轍。
虛前輩搖頭,道:“我不確定,至少我沒見過。”
江浩覺得有些可惜,因爲他想見見聖人手段。
從而估算自己的勝率。
“說說以前的世界吧,再說說你自己的情況,然後說說屍界,另外還有你對承運的瞭解。”江浩開口說道。
“我們以前的世界?”虛前輩思索了片刻道:“我不記得我生前是何種情況,但是我記得我們那個時代,有一位聖人存在,他經天緯地,撐起了一片虛無的天。
擋住了那怪異大道的侵蝕。
我們本以爲可以度過那一劫,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最後那位本應該永恆不敗的男人,大道出現了變化,開始不受控制。
那時候他便封印了一切。
實行了最後的計劃。
最後時刻他應該在與某個人對話,內容我記不清了,只記得他們說過斷斷續續的話,應是說,天道被追上了。”
江浩眉頭皺起:“天道被追上了?”
“是,但我不懂什麼意思。”虛前輩回答道。
江浩也不懂,聖人才懂嗎?
或許可以回去問問古今天,有一定可能能夠得到答案。
對方應該距離聖人很近了。
而自己.
有些遠。
江浩思索了下道:“最後的計劃是什麼?太古陰陽磨盤嗎?”
“我不確定,但是我腦海中沒有關於太古陰陽磨盤的記憶,當然這不能代表什麼,可能是爲了保護這個計劃。
另外我聽到這個名字,就有一種感覺,這是我們最後的希望。”虛前輩回答道。
“之後呢?”江浩問道。
“之後我應該是陷入了一段時間,也可能是那個時候我就死了,最後的最後,我看到了生靈滅絕,大道蒸發,天地瓦解。
應該就是太古陰陽磨盤被轉動了,不過我卻詭異的活下來了,漫長的歲月中我逐漸醒了過來。
出現在這裡,然後開始自己的使命,我只記得自己得培養強者,得幫助天驕,讓新的種子灑滿大地。
只是無數年來,我什麼都沒有做成。”虛前輩低頭有些愧疚。
江浩眉頭皺起道:“也就說以前的世界記憶基本就是聖人敗了,開始新的計劃?”
虛前輩頷首。
江浩停頓了下,覺得也夠多了。
畢竟聖人出現了。
事實證明聖人想要贏下承運很難。
也不知道古今天如果有機會成就聖人,會是何種表現。
之後江浩問了其他:“屍界是怎麼形成的?”
聞言,虛前輩嘆息一聲道:“具體我無法知曉,但是我知曉這與舊世界有關,可能是舊世界的殘骸,所以這裡只有枯敗,只有死寂。”
舊世界的殘骸?
江浩與紅雨葉對視了一眼,覺得可能性很高。
這裡極爲遼闊,望不到盡頭,如同全新的世界。
但是不見生機,沒有生靈。
死寂的舊世界,完全說的通。
“那麼屍海的盡頭是什麼,屍海之下的棺槨又是怎麼回事?”江浩問道。
畢竟收屍人還在收屍,還在埋棺槨。
虛前輩猶豫了下,道:“這個我無法知曉,但是我知曉如何得到這些答案。”
江浩望着對方,並未開口。
虛前輩則繼續道:“需要逆轉太古陰陽磨盤,這些東西已經超越了我們的認知,涉及到那位存在,是無法口口相傳傳下來的。
記載更是不可能。
唯有逆轉太古陰陽磨盤,而且還需要前往特殊的地方纔能逆轉。
而這些,我也給不出答案。
我的職責是尋找天驕,培養天驕,保護天驕,哪怕捨生。
所以我註定無法知曉太多。”
江浩沉默了片刻,倒也不意外。
只是他很好奇,天道被追上是什麼意思。
看來答案都存在太古陰陽磨盤中。
只要再逆轉一次就能知曉。
而逆轉三次
就是最後時刻了。
但後續的東西,沒有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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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音宗。
敘白終於回到了身體中。
他看了眼提燈道人道:“有勞道友了。”
之後敘白離開了無法無天塔,他需要去一趟魔窟了。
去找古今天。
這是那位前輩要求的,說有一件極爲重要的事需要詢問。
而提燈道人一醒過來就被詢問,知曉了什麼。
另外,天地變化哪怕無法無天塔都察覺到了。
江浩天講道說法。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魔窟。
敘白來到這裡看向深處。
這裡的星辰變化依然玄奧,無法過多直視。
隨後他順着某些特殊步伐,一步步往前。
最後他看到紅色迷霧,繼續往前腳下就出現了血紅印記。
接着他感覺自己踩在血海之中。
腦海中出現了諸多變化,隨時都能讓人失去理智。
但很快,有東西護住了他心神。
“多謝前輩。”敘白開口。
“無礙,繼續往前吧,他應該也在等我。”敘白腦海中傳來聲響。
“前輩是想問什麼?”敘白問道。
“很多,但是最想問的還是今天發生的事。”腦海中的聲音傳來。
“是什麼?”
“定道?”
“有什麼不對嗎?”
“是的,很不對,我想問問聖人是否可以定道,如今他距離聖人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