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 你大姐她病的都起不來牀了,家裡窮的揭不開鍋,眼看着一大家子就得要喝西北風, 我是迫不得已纔來找你呀!你可要幫幫我們家啊!”
尋了一處敞亮的地方, 陸小竹領着小虎來到路邊賣餛飩的小攤桌前坐下。趙鐵生隨之而來, 屁股剛一沾上椅子, 他就迫不及待的開口哭訴。
他是個大嗓門, 一哭訴起來引得周圍的過路人都往他們身上看,察覺到小竹不鬱的臉色,他聲兒逐漸低了下去, “小竹,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來找你的。孩他娘需要銀錢抓藥, 我聽說你在這裡開鋪子, 所以纔來求求你…”
靜靜聽趙鐵生哭訴完, 陸小竹給小虎叫了一碗餛飩,然後轉向趙鐵生開口:“她到底是什麼病這麼嚴重?”
“就…就是前些日子受了涼, 拖的日子久了,大夫說再不看病就大發了,家裡沒錢…”趙鐵生吞吞吐吐的,陸小竹見他說話說一句想一句,頓時心裡有了譜。
“我知道了。”
面無表情的應下, 陸小竹同小虎說起話。熱乎乎的餛飩上了桌, 小虎眼巴巴的盯着, 一上桌就迫不及待的拿了勺子在手裡。
趙鐵生盯着餛飩, 自知這碗餛飩是小竹給小虎叫的, 他情不自禁的嚥了咽口水,強迫自己移開了視線去。
“小虎, 你娘真的病的下不來牀了?”
“唔…真的真的,妗子,我娘真的病的下不來牀了。”小虎狼吞虎嚥,嘴裡塞着食物不忘回答她的問題。
陸小竹笑笑,撫摸小虎頭頂,“可妗子怎麼聽說,你娘跟你說,要是今天把銀子要到手,回頭給你燉母雞吃?”
“對,妗子你怎麼知…” “小虎!”
小虎稚嫩的回答聲和趙鐵生猛然大喝的制止聲夾雜在一起,嚇的餛飩攤販的老闆一個激靈。陸小竹得到想要的答案,於是也不再跟趙鐵生周旋,“趙大哥,小虎說的你也聽到了,我們心裡都清楚是怎麼回事。你現在還要問我要錢嗎?”
“小…小竹,你別聽小虎他瞎說,”趙鐵生急的抓耳撓腮,狠狠瞪了一眼小虎,他企圖扳回局面,“他是小孩子不懂事,你可是我們趙家的親戚,小虎的妗子,小虎他娘病了,你不幫我們,就不怕被村裡人戳脊梁骨?”
趙鐵生的嘴臉實在讓人作嘔,原本顧及小虎在場的陸小竹此時也顧不得別的了,“趙大哥,你這話就不對了。大姐已經嫁出去了,按理說她病了該你們趙家花錢請大夫治病。你沒錢跑來我這,我幫你是情分,不幫是本分,行得正做的端,做什麼怕人戳脊梁骨?再說我也沒說不幫,可那也得是真病,沒事吃飽了撐的的裝病,我可沒那麼有錢當活菩薩。”
“你——”
趙鐵生氣的說不出話來,心裡只道這小蹄子怎生的如此伶牙俐齒。他哪知道這也是小竹第一次嘗試對人如此不留情面的講話。
“掌櫃的,結賬。”
平靜的對着小攤老闆招呼一聲,陸小竹從腰間取了幾枚銅板給小攤販的老闆。然後站起身來,“沒什麼事我就回鋪子了,大哥你也帶着小虎回去吧。來回路上顛簸,仔細着點。”
“你——,你給我站住!”
身後趙鐵生一聲大喊,陸小竹頓了頓身體,繼續往前走。冷不防右手手臂被人抓住,一回頭是趙鐵生凶神惡煞的嘴臉,“今天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你要是不給,我就帶着小虎去你們鋪子門口鬧。你鋪子剛開張,可經不起吵鬧吧?”
“卑鄙!”陸小竹轉身,怒視趙鐵生,“你放開我,噁心!”
見這幾句話湊效,趙鐵生依言放開陸小竹的手臂,面上止不住露出得意的神色。看來孩他娘出的主意行,這小丫頭是怕了,急了。
“要我給銀子你,行,你在這等着。我回鋪子取。”深吸了一口氣,陸小竹扯出一抹微笑來。
趙鐵生見小竹這麼會兒就能平靜下來,心裡有些起疑,但一想到一會兒就能拿到白花花的銀子,於是裝作可憐道:“小竹,你可別怪你趙大哥。都是爲了你大姐的病我才這麼對你的,你可要理解我啊!小虎,快謝謝你妗子,快——”
趙鐵生邊說邊推了小虎一把,小虎年齡小,可是人不傻。在家裡阿孃交代他的,他都一一照做了,現在看到趙鐵生跟小竹妗子之間的劍拔弩張,他飛快地說了一聲“謝謝妗子”後就退回來躲在趙鐵生身後。
點點頭,陸小竹轉身離開。
身後的趙氏父子離她越來越遠,陸小竹仍然能感覺到趙鐵生緊隨着身上貪婪的視線。看來趙鐵生是她當做肥牛肥羊來宰了,以爲這樣就能乖乖讓她掏出銀子拱手奉上。
一盞茶的時間過後,陸小竹將準備好的銀錢裝在荷包裡帶了出來,趙鐵生看到她手中沉甸甸的錢袋,眼睛都看直了,過度興奮的他沒注意到周圍的異樣情形。
接過陸小竹手中的錢袋,他迫不及待的打開查看,白花花的銀子晃花他的眼,只顧着翻錢袋的他,沒注意此刻身旁已經圍了三四個人高馬大的官差。
“馮鋪頭,就是他,我看見他偷了這位小姐的錢袋。”
一位翠衣女子指着趙鐵生開口,被官差擒住的趙鐵生才恍然回神來。雙臂被人扭住背在身後,視線所及之處,陸小竹正面無表情的盯着他。
“我爹不是小偷,你們快放開我爹——”小虎被這陣勢嚇的大哭,他一邊哭一邊捶打抓住趙鐵生的官差。
馮垣望了陸小竹一眼,見後者沒什麼反應,於是奪過趙鐵生手中的錢袋,大喝一聲,“大膽!人證物證具在,你還想狡辯?給我帶走——”
趙鐵生哪裡見過這麼大陣仗,頓時雙腿發抖,嘴裡討饒:“我不是小偷,我真的不是小偷呀!小竹,你快給官差大人說說啊!我沒偷你的錢,我們兩家可是親戚,你不能讓他們就這樣把我帶走呀!
小竹,你救救我,救救我…我再也不給你要錢了!我再也不跟你要錢了!”
這麼快就慫了,陸小竹挑了挑嘴角,上前來一步來,“官差大人,這位大哥是我出嫁大姐的相公,也就是我鄉下的親戚。你們應該是搞錯了,他並沒有偷我的錢袋。”
翠衣女子見此也趕緊上前來,“官差大人,也許是奴家看錯了,您可別冤枉了好人呀!”
“哼,真的?欺瞞官差可是重罪,你們兩個說話可要想好了——”
馮垣似真似假的口氣嚇的趙鐵生又是一哆嗦,眼巴巴的瞅着陸小竹說完話,他這顆心纔算是放進肚子裡。
送走了馮垣,那翠衣女子也不見了蹤影。
趙鐵生站在原地驚魂未定,顫巍巍出聲,“小竹,他們可不會再回來了吧?”
陸小竹掃了他一眼,涼涼開口,“那可說不準。若是碰見那明‘搶’銀錢的無恥之徒再作歹,說不定馮捕頭什麼時候又帶着人出來了。”
“不敢了不敢了,”趙鐵生連連擺手,“小竹啊,我以後可不敢給你要錢了!你這次饒了我,我可都記在心裡,以後也不敢忘的。”
記在心裡?陸小竹在心裡暗嗤一聲,怕是不是記恩是記仇吧?反正這種人也不會記着別人好,既然得罪了,就不怕得罪的徹底。
想到這陸小竹冷笑一聲,放尖了嗓音開口:“那你最好記着你今天說的話,你要是還不知悔改,要到我鋪子前去撒野,可別怪我不念情分,報官讓你蹲大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