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不同了,因爲石屏通往臨安的官道修通之後,石屏以北的其他縣城,經常有商旅走石屏過道,前往臨安,偶有家眷隨行,漸漸的,開始有些外地的大戶在石屏購置宅院,常年往來,在這必經之路上有一處落腳之地也是很不錯的。
往往這些別院還會養一些外室啊,或者庶出不受寵的子女,漸漸的便多出了許多李貫宇也認不全的公子小姐了。
“好了好了,你贏了,你了不起得了吧!贏了區區一兩銀子就高興成這樣?你手底下的生意如今可謂是日進斗金,那你是不是每晚都躲在被窩裡樂的睡不着啊?”
“那不一樣,這打賭贏的跟做生意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好不好,別廢話了,給錢,趕緊給錢!你休想賴賬!”
江秋意使勁的揪着李貫宇的衣袖,恨不得親自將銀子從他袖子裡抖落出來。
“行了行了,我給,我給,你快撒開,撒開,大庭廣衆之下拉拉扯扯的像什麼話!叫人看見了再誤會上了,在下可是跳進臨安河也洗不清啊!”
“切,你李貫宇什麼時候在意過別人的看法了?一個青天白日就去眠花宿柳的人!”
江秋意嗅之以鼻,提起這茬李貫宇倒是難得的有些尷尬,即是邵蟬兒出事的那一次,他確實是從煙花柳巷的衣衫不整的就出來了,那一段時間情傷難愈,不過是想借着美酒美人兒忘卻煩惱罷了。
可惜,收效甚微。
如今她坦然的調侃,倒叫李貫宇有些自相形愧起來,乾乾的說了句:“多長遠的事兒了,記那麼清楚幹嘛?撒開,我給你掏銀子!”
說着便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兩碎銀子遞給江秋意,打賭的一兩,不多也不少。
江秋意接過去之後捧在手心裡,樂的見牙不見眼,打賭贏來的錢都長的特別好看呢!
春風拂過,伊人臉頰帶笑,白皙的肌膚下透出一抹桃紅,美的讓人移不開眼。
微風捲過一抹早開而殘敗的桃花,堪堪落在烏黑的鬢髮間,李貫宇情難自禁,伸出手去她的發間拿下那一朵殘花。
疾步而來的謝六郎便堪堪撞見了這一抹,那個該死的臭男人居然去摸他秋娘的頭髮!那明明是他的!只有他才能摸!
“登徒子!”
如同平地一聲雷似的,謝六郎吼了一聲,掄着拳頭就衝了過來,江秋意在那一個瞬間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反應比愣在原地的李貫宇快了半拍,她忽地擋在了李貫宇面前。
謝六郎夾雜着雷霆之勢的拳頭,將將在她的鼻尖停下。拳風拂過,連鬢髮都刷的一下往後飄,不敢相信這麼重的一拳要是打在李貫宇面門上會怎麼樣!
江秋意眯起了眼睛,薄怒漸漸染上眉梢:“謝六郎,你幹什麼?”
六郎收拳,眼睛裡掠過震驚,不信,嫉妒,憤怒。
他在幹什麼,眼睛裡寫的分明。
誤會了唄!
“你在幹什麼?”
這一句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方纔的那一拳勢頭那麼猛,旁人看見了避之唯恐不及,偏偏她想也不想的就替那個男人擋了,謝六郎看在眼裡,痛徹心扉,一雙手隱在袖子裡,青筋畢露。
這是質問!
一種屈辱的情緒在心底裡油然而生,面對謝六郎的質問,江秋意梗直了脖子,涼涼道:“幹什麼?你自己不是有眼睛看嗎?你自己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一句話,堵的謝六郎心口像是被千斤重石壓住,竟是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這個,那個,忠武將軍,你誤會了,我和尊夫人方纔是在打賭,她贏了一兩銀子一時高興才扯住了我的衣袖,我瞧見了她鬢髮間落了一朵殘敗的桃花才伸手去替她拂下,並無任何越軌行爲,你當真誤會了。”
“李貫宇,解釋什麼?人家自己有眼睛自己會看!要你多嘴解釋!不懂什麼叫越描越黑嗎?走,咱不跟只會揮拳頭的莽夫講理,接着春遊去!”
江秋意的脾氣也上來了,拉着李貫宇就要走。她左手拉住了李貫宇,謝六郎卻扯住了她的右手不放。
“忠武將軍,請放手!”
“不放!”
不止不放,謝六郎長臂一收就將人扯回了自己懷裡,江秋意纔想掙扎,他卻一彎腰將人打橫抱起,緊緊的禁錮在懷中,深深的看了李貫宇一眼,一言不發,而後大步流星的離去,絲毫聽不見江秋意在他懷裡大喊大叫。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謝六郎你幹啥?”
“回家。”
“不回,我不回去,你放我下來,我纔不跟你這個一上來就打人的蠻牛回家呢!”
“俺沒打着……”冤枉臉。
“那你也揮拳頭了!要不是我擋着,你那一拳打在李貫宇的面門上,是不是要把人打死啊?”
“不會,俺只運了三成力,頂多給他纔打殘咯,不會死人。”
“謝六郎,你!你個白癡!憑啥打人?”
“他摸你頭髮了……”
“不過就是給我拂去頭髮上的殘花而已,哪裡就摸我頭髮了?”
“他可以告訴你,讓你自己拿掉,不必要親自上手,男女授受不親!”
“你!”好!你牛逼,我竟無言以對!
李貫宇站在原地,看着漸行漸遠的兩人,忽然就笑了。他突然知道江秋意爲什麼會選擇謝六郎了。
在忠武將軍眼裡,那只是一個完完全全屬於他的小女人,旁人看不得摸不得想不得念不得,任何人膽敢有一絲妄想,他就要將你打的滿地找牙。
這種霸道,源自於他心底裡的自信,而他的自信,來自於江秋意的迴應。不像自己,再多的愛慕到了她那裡,都是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那便是兩心相悅了,旁人再好,也沒有絲毫插足的餘地。
謝六郎就是頭蠻牛!他再也不是當年可愛迷人的謝小弟了!他就是頭不講理的蠻牛!
江秋意被一路抱着在石屏的街市上穿梭,簡直羞的擡不起來頭做人了,偏偏這個謝六郎啊,還一路走一路慢吞吞的跟別人打招呼,若無其事的抱着她在人前秀恩愛!
羞的江秋意都無法坦然面對那些平日裡將她當成女神敬仰的鄉親父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