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啦殺人啦……”
現場一片混亂,隨後而來的是謝二郎,他瘸着腿跌跌撞撞的將那形狀瘋癲的婦人拉開,江秋意這時候才瞧清楚了,那人竟是二郎媳婦,美鳳的娘。
“吳世瑞那個狗雜碎害了俺閨女,俺閨女都死了他還不肯放過她,拿大石頭叫她的屍身砸的血肉模糊,不是人,你們老吳家一家子禽獸不如的東西,俺要殺了你們,殺光你們給俺閨女報仇!”
二郎媳婦是當真失去神智了,活生生的從老吳頭的肩膀上咬下一塊肉來,含在嘴裡頭禿嚕着嘴,一邊惡狠狠的嚼碎了一邊發出瘋狂的怒吼,鮮血從她嘴裡溢出,又是個披頭散髮的。那癲狂神色,嚇的人羣都自動倒退三步,一個個滿臉驚懼。
“俺娘……”
美鳳哭喊一聲,將孩子交給了方平,忙衝過去和她爹一起按住自己的娘,一個勁哭:“俺娘,俺娘,你,你……爹,你咋能讓俺娘出來呢!你明明知道她精神不好!”
謝二郎也是紅了眼眶,哽咽着嗓子說:“俺,唉!俺聽講吳家人又上你這兒來鬧,俺怕你吃虧,就想過來看看,誰知道你娘擱屋裡頭聽見了,死活撞開了門非要來找吳家的人拼命,你娘她這一路,可是從謝家村發了瘋的跑過來的!”
聽了謝二郎的話,衆人這才瞧見,二郎媳婦的腳,鞋已經跑沒了。
十個腳趾頭全被砂礫磨的鮮血直流,腳趾頭蓋兒都有好幾個像是踢在了大石頭上,直接把指甲蓋給踢翻了,血肉模糊的,可她自己竟是絲毫沒有感覺,只紅着眼,淬了毒的要去弄死吳家的人。
吳家三人,瞬間肝膽聚寒,任誰都能一眼看出來,美鳳娘已經瘋了!徹底的瘋了!
怎麼能不瘋?巴心巴肺疼了多少年的親閨女,說沒就那麼沒了,沒了就沒了,屍體還被女婿糟蹋成那樣樣子!
說到底,這女婿是她這個當孃的給美玉選的,那什麼勞子子轉換男胎的事兒,也是她這個親孃帶着美玉去的!美玉打小什麼都聽她的,可她這個當孃的卻害死了自己最心愛的閨女!
二郎媳婦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從長安回來後就一直精神恍惚,時好時壞,尤其是不能在她面前提起吳家人!一提起吳家人,她就恨不得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
老吳頭跌坐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肩膀頭,嚇的差點沒尿褲子,吳狗子倒好,一句沒問他親爺爺傷的怎麼樣,張嘴就說:“殺人啦!你們謝家的人傷了俺爺爺,賠錢!賠錢!賠錢!”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吳狗子一副拿住誰的痛腳似的,就差沒一邊鼓掌一邊說賠錢了!
圍觀者皆是搖頭嘆氣,有什麼樣的老子就有什麼樣的兒子,這吳家三代呀,是沒一個能看的咯!這要是那三個小女娃跟了回去這樣的家庭裡,那指定養大了也是吳狗子這副德行的!一輩子,可就毀咯!
再看看這邊的謝美鳳,誰不知道她娘是不待見她,都是這十里八鄉沒有多遠的人,誰沒見過二郎媳婦帶着謝美玉來作賤大閨女?可是人家呢?即使從前不受她孃的疼,即使如今她娘一看就是個讓人退避三舍的瘋子,謝美鳳還是哭着心疼的跪在地上,拿着手帕一點點的給她娘擦拭腳趾頭上的血,還心疼的一張臉全是淚。
這樣的女人,任誰都知道給她帶大的孩子指定不會差!再看看吳家三口子那副張嘴要錢的嘴臉,衆人不由得嘆氣,可嘆息歸嘆息,那三個孩子說到底還是姓吳,是去是留,決定權還是在吳家人手上。
被吳狗子那一聲咋呼驚醒了的二郎媳婦,“呸”出一口嚼的稀爛的血肉。
“賠錢?俺還沒叫你們賠俺閨女的命呢!要不是吳世瑞那個人渣非說俺閨女生不出來兒子就要納妾,她會走投無路的去吃硃砂符換胎嗎?爲了能給你們老吳家生兒子,命都搭進去了!吳世瑞是怎麼對她的?居然拿大石頭砸俺閨女的屍身,你們老吳家有人性嗎?你們還是人嗎?你們就不怕美玉的冤魂回來找你們索命嗎?”
見二郎媳婦雖然還是有些癲狂,可已經恢復了三分神智,吳周氏便不那麼怕了,壯着膽子罵道:“索命?謝美玉要索命第一個找的也是你這個當孃的!可不是俺們叫她去吃什麼勞什子硃砂換胎符的!可不就你這個親孃中了邪鼻子門了,自己個把自己個的閨女害死了,還要賴到俺們頭上?”
“要俺說,謝美玉就是個掃把星,俺兒娶她之前啥事沒有還是個秀才,日子過得多好啊!就是娶了謝美玉這個掃把星進門才倒黴催的,如今落了個流放的下場,全是那個盡生賠錢貨的掃把星害的!她死了也是活該!不死活着中啥用?一個兒子都生不出來!”
要說二郎媳婦這輩子最大的心病是什麼?那就是沒生兒子了,如今她死去的女兒也被人這樣罵,死後連一點好名聲都沒有,別說是一貫將謝美玉當眼珠子疼惜的二郎媳婦了,就是謝二郎,也是一臉的憤怒。
二郎媳婦當場再也控制不住,掙脫了謝二郎和美鳳的牽制,衝上去就和吳周氏廝打在了一處,吳狗子一看他奶跟人幹戰,第一反應居然是悄沒聲的向後撤,生怕自己被打到,完全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倒是美鳳和謝二郎,都衝上去看着是拉二郎媳婦是拉架,只是這架拉的,吳周氏被打的更慘了。
衆人的注意力全都被這邊廝打在一處的混亂吸引住了,誰也沒注意到,吳狗子竟然起了歹念,悄悄摸進後院把美鳳只有幾個月大的小兒子,方國安抱了出來,拿剪刀對着那孩子的嗓子眼。
“別打了!再打,我就把謝美鳳的兒子戳死!”
十安帶着衙門的官差趕到時,正巧碰見了吳狗子挾持了他最小的弟弟,十安那張臉瞬間白了,大聲吼了句:“三弟!三弟!”
這纔將衆人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只見吳狗子懷裡頭抱着小國安,手裡頭捏了把剪刀,哆哆嗦嗦的站在那兒,手抖的隨時都有可能戳破嬰兒稚嫩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