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邢映北口中緩緩道出的事情,夏紫才真正體會到邢映北這些年在邢家有多不容易,多年前的一場小車禍,其實他傷得並不嚴重,但是病情卻反反覆覆,甚至走了兩次鬼門關。
“自己不努力,還怪別人能力強,竟然還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這種人實在太噁心。”
邢映北其實並沒有特別指出是誰,可是結合他的話,再想想這些日子以來是誰屢次要對付他的,夏紫就不難想到,造成邢映北這樣的可不就是邢家那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害人精嗎?本來他還以爲邢映瀟、邢映航兩個人不過是嫉妒邢映北的才能,想要給他使絆子,看來她還是太過天真了,原來他們之間的樑子那麼早就結下了?完全沒有想過他的到來可能也會搶走邢家的部分財產?
望着夏紫此時此刻義憤填膺的神情,竟有種多年悲慘歲月如果能換來她一個關注眼神也是值得的卑微念頭,啊……沒錯,這就是他喜歡的女人,只是淪落到現如今這般身不由己、進退兩難的窘境,除了責怪自己多年來的不夠堅強外,還能怪得了誰?要知道這麼多年來面對如此困頓境地,他不是沒有努力傳達過,一開始也只想過簡單的日子,與世無爭,然而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夠選擇,一旦身處這個位置,即使他真的別無所求,也無人相信,哪怕是養父都讓他盡力去爭,而他也是在無數次的努力中終於明白,在邢家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如果不去爭的話,哪怕什麼也不要,那些人也不會輕易放過他這個‘外來侵略者’……從前,他只是想活下去,現在,他有了想要保護的人。
“所以,這就是你故意你不吃藥的原因?爲了麻痹他們?”夏紫也不傻,聽邢映北一點出,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不能假裝嗎?找個信任的醫生什麼的,這一直不吃藥也不行吧?”
還是太單純了,邢映北很擔心,這樣的夏紫如何能夠抵禦得了邢焱那個男人的侵襲?他微一搖頭:“這是早年積下來的,藥裡面摻了毒,所以這些年那些人才安分了一點,不過現在看來,他們好像等不及了。”
這就是所謂的豪門嗎?夏紫實在一千一萬個不明白,爲什麼有人擠破腦袋也要進這樣的地方?在這樣的地方,真能睡得着嗎?
“離開吧,這種地方,咱們不待了,離開那裡,就算以你這樣的能力,哪裡吃不開?趕緊調養好身體纔是正事。”夏紫只要一想到邢映北還要回到那種地方,就覺得渾身發毛,恨不得替他打包東西拉他走,啊不,東西還可以再買,那些地方的東西,也不知道哪裡有沒有被人下毒下藥的,還是算了,人才是最主要的。
儘管知道說出這番話來,會叫夏紫擔憂,邢映北甚至都猜得到她會怎麼說怎麼想怎麼做了,明明不想她擔心的,可是看到她這樣的模樣……忍不住會想,現在的她心中想着的,眼中看着的只有自己吧?如果眼中真的只容得下來他,那該多好?想到這裡的邢映北忽然開口要求:“夏夏,我能抱你一下嗎?”
“啊?”夏紫有些懵圈,總覺得今天的邢映北和以往相比似乎有些地方不對勁,但沒有給她任何一點點反應的時間,也沒有給她任何一絲絲拒絕的機會,邢映北用力抱住了面前的女人,她依然如記憶中一樣纖細,但卻永遠那麼堅強,在他的心裡永遠有一個纖瘦而堅定的背影站在他的面前,在那些黑暗的日子裡,在那些被病痛折磨的睡不着的夜晚裡,每想一次,更愛一分。
這樣的夏紫,他怎麼忍心讓她掉進他現在所處的泥沼中?又怎麼能忍受那個霸道強勢的男人,將他一直珍藏的寶藏污染?
越來越緊的懷抱,叫夏紫有些不舒服,有些怪異,但聞到那隱隱傳來的藥味時,夏紫便心軟了……在邢映北寄人籬下多年的奢華‘牢籠’中,有人能夠給他這樣的懷抱嗎?那個不懂事的妹妹,以及那兩個連自己的養子被人長年下慢性毒藥都不能幫忙的養父母,是可以依靠的嗎?儘管說得再多,儘管很想幫忙,卻發現自己的無能爲力,或許自己能給的,也就只有這個擁抱而已……
誰知……門忽然被打開,隨即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響了起來:“啊……夏夏……那個我……我不是故意的。”
季然的聲音?夏紫這才從懵逼的狀態中醒了,正想推開邢映北時,邢映北也鬆了手,夏紫鬆了口氣,再望向季然,不知道爲什麼有些心虛,明明兩個人清清白白啥也沒做,但是想到季然對邢映北的感情,夏紫一下子蹦了起來,乾笑一聲:“這麼大的人還撒嬌……”
‘咕……’
像是在和夏紫唱反調,她的肚子又開始唱起了空城計,這纔想起,因爲剛纔撞到鄭關的緣故,原本要去買飯來着:“我現在去買……”
“夏夏,我要來說的就是這個,剛纔那位鄭先生送來飯菜……”季然說着,目光不由自主地朝着邢映北的方向看去,儘管只有剛纔那驚鴻一瞥,她也看見了,擁抱着夏紫時,邢映北臉上的表情,那樣的表情,不曾在她面前展現過。
鄭關送來的飯菜?夏紫現在對這個大叔的感覺複雜得很,若不是他,她到這會兒還不知道邢映北的情況,可是這樣的他,也絕對算不上什麼好人。
像是明白夏紫心中糾結什麼,邢映北溫聲道:“沒事的。”按照鄭關那性格,這已經算是賠禮了吧?但想到先前鄭關的話……邢映北的目光深了深,擡頭對她認真說着:“藥我會吃的,夏夏,你現在一定要小心,如果你因爲我而遭到什麼意外,我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
夏紫只當是邢映北說的是鄭關那件事,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以後會注意的。”直到這時的夏紫,尚且不知道接下來她將面對的是怎樣的狂風暴雨,甚至還有心情自嘲道:“而且你們也不用太擔心,我想我搞不好這是要被炒魷魚了,如果離開邢焱和公司,應該也就沒我什麼事了吧?”
季然‘啊……’了一聲後不敢置信詢問起她到底怎麼一回事來:“你之前在手機上說的那件事……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呢?”
“天知道。”夏紫聳了聳肩,但想到今天剛到公司的路言,心情卻不這麼輕鬆,之前她真的有種乾脆一走了之的想法,可是從邢映北的口中親耳聽到了他這些年來的情況,莫名的開始懷疑了……她真的能這麼容易就從邢家這所大牢逃出來嗎?
三人各懷心思,儘管飯菜美味,吃進口中的卻覺得不是滋味,夏紫攪拌着碗中的飯菜,突然想到一個很嚴肅的話題:“爲什麼會選擇這家醫院?還有和那個鄭關在同一家,沒有問題嗎?”
前面那個問題的答案,邢映北暫時不打算告訴夏紫,雖然說邢焱的地盤,但比起其他那些有那兩個兄弟耳目的選擇,或許反而是在這裡他才能好好思考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至於後面的那個問題……邢映北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沒事的,他就是喜歡耍人,人並不壞。”
這一點夏紫也算是悟了,可是住院這種事情,難道不是本來就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養病嗎?又是錢傲,又是鄭關,還有邢欣雅時不時來鬧一鬧……很懷疑在這樣的環境下真的能安心養病?
夏紫正想建議邢映北轉院時,有喧鬧聲由遠及近,適當其衝的是一對中年夫婦,衣着得體低調,尤其是那優雅的婦人,總覺得那圓潤的面部線條在哪裡看到過?正在猜測着兩個人的身份時,就聽到邢映北開了口:“爸、媽,你們怎麼來了?又是雅雅告訴你們的嗎?”
這就是邢映北的養父母?夏紫連忙拉着季然站起身來和兩個人打招呼,還不時朝着季然擠眉弄眼,示意她幾乎來了,可要好好把握。
那邊聽了邢映北的話後,原先跑出去的邢欣雅從這對夫婦的身後轉了出來:“你別亂說,我纔沒有這麼多嘴。”
邢映北的養父是個看上去十分溫和的男人,戴着眼鏡,看上去也挺斯文,只是這長相放在到處都是俊男美女的邢家,似乎有點普通了,他面色嚴肅:“什麼話,你是我們的孩子,你出了事,連爸媽都不說,你這不是想讓你媽傷心死嗎?”
“我們也是擔心你的身體,只要你……咦?這兩位是……”比起邢映北的爸爸,邢映北的媽媽看上去要好相處得多,一看到自家這個平常乖巧得不像話,幾乎沒有緋聞的兒子身邊竟然一下子出現了兩個女孩兒,眼睛都亮了起來。
邢欣雅冷哼一聲,見不得自家老媽這幅樣子,迅速潑起冷水來:“只不過是兩個外人而已。”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次先開口的打斷邢欣雅的,卻是這個夏紫第一次見到的養父:“雅雅,不能這麼沒有禮貌。”
夏紫正在心中讚歎了一句這個養父看上去倒是個明理人時,下一刻,這個男人便轉頭望向她,一臉嚴肅地問了聲好:“夏小姐,讓你見笑了,是我邢某教導無方。”
男人的這一態度叫邢映北的養母也忍不住嚴肅了起來,能讓自己老公這樣對待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也連忙對邢欣雅道:“雅雅,還不跟夏小姐道歉?”
“……”不知道爲什麼,在這一刻夏紫突然就感受到了邢焱在這邢家的定位了,竟然連作爲長輩邢映北養父對於邢焱都如此尊重的樣子,可見不只是因爲邢焱現在在邢氏一把手的地位,他的能力也確實足以夠得上這種尊重?
邢欣雅顯然很是不情願,可是連自己的父母都這麼說了,爲了零花錢,只好不情不願地跟夏紫低頭認錯:“算我說錯了還不行嗎?”
接下來的發展過於戲劇性,邢映北的父母對夏紫的態度客氣恭謹,夏紫本來還想試探一下這兩個人對邢映北到底是什麼態度,怎麼能放任邢映北的情況變得那麼嚴重?可是這恭謹的樣子鬧得她十分尷尬,在邢映北的幫助下,最終只能以公司裡還有工作未處理完畢爲由,逃也似地離開了,臨走之前還偷偷給季然小聲示意:“我看他父母還不錯,你可要好好表現,順便幫忙看看,他們家到底是什麼情況。”
真這麼和睦的話,邢映北的兩條腿能變成這樣?夏紫心中是大寫的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