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曲丹聆坐在位置上,擺出一副在認真做筆記的模樣,目光卻擔憂地看着坐在自己身邊,始終一臉恍惚的牧小芝。雖然並不知道其中的緣由,但是剛纔從他們之間對話中還是察覺到了某件事情。本能地感覺到,那些事情,不能探究。
但是,之前牧小芝的反應,和現在的恍惚與外界隔斷的樣子,就連她的話,她彷彿沒有聽到一樣,卻讓曲丹聆由衷的心慌意亂。
想了想,曲丹聆忙偷偷的拿出手機給雲若水發了一個短信。
牧小芝轉過頭看着窗外,思緒卻不知道飄向了何方。和今天的陽光明媚不同,那天的天空,黑壓壓的,讓她悶悶地彷彿喘不過氣來一般。然後,她在校門口看到了許沐天。錯愕的自己疑惑地看着小天那不似平時的表情。讀出了哀傷,卻讀不出其中含着的含義。卻讓她感覺到不安,她從來就沒有看到小天露出這樣的表情。
所有的疑惑,在接過他手中的照片之後有了答案。
紅色,到處都是紅色。照片內,少年躺在地上,紅色的液體從他的身下,傾灑,蔓延。身上的T恤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只是肩膀處,露出了原本的淡藍色,那裡,是她之前惡作劇留下的筆跡,手中緊扣着已經沾滿血跡的手機。
她從來都不知道,那樣的紅色,居然會這麼的刺眼。
她還記得自己緊緊地捏着照片,一瞬間似乎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跌坐在地上。另一隻手緊緊地抓着自己的大腿,因爲只有這樣才能讓那顫抖沒有那麼的劇烈。那時的她以爲自己會哭,卻感覺那雙眼很乾澀,乾澀得太過的刺痛,哪怕是眨了一下眼都刺痛無比,似乎失去了哭泣的資格,留下的只有盯着那照片的那雙空洞的眼神。
猛地睜開,映入眼簾的只有刺眼的光芒。牧小芝疑惑地看着身邊推着自己,用一種複雜擔憂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曲丹聆。而教室內,也只要三三兩兩收拾東西準備回去的人,牧小芝坐直身,輕撫着額頭,感覺到臉龐那冰涼卻溼熱的觸感。額前的發,緊貼着,有一隻被束縛般的難受。
“小芝,你……沒事吧?怎麼哭了?”
“沒事,大概是眼睛進沙子了。”隨意地將臉上的淚水抹去,牧小芝找了一個蹩腳的藉口,餘光卻看到了快步出現在教室門口的雲若水。“若水,你怎麼來了?”
收到短信,一下課就跑過來的雲若水,剛好將牧小芝此時的模樣收入眼瞼,微喘着平復自己的呼吸,這才慢慢地走過來。“聽蛐蛐說你今天很不對勁,所以我就過來看看,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相處了那麼多年,到底也是瞭解她那種倔強的性子,就算委屈也會找一個角落躲起來,這一次居然在教室這麼失態,想來不是一件小事情。
“沒什麼,是蛐蛐她大驚小怪了。”牧小芝趴在卓上,整張臉都埋在手臂之中,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是嗎?”雲若水孤疑地看了一眼曲丹聆,明顯不相信牧小芝的說辭,卻也不去追究。
看了看時間,曲丹聆忙和雲若水說道:“我打工時間要到了,要走了,若水你……”
“放心,我會陪着她的。”
直到教室只剩下她們兩個人,牧小芝依然沒有動彈,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的雲若水
有些忐忑地渡步着,正考慮要不要打電話求助的時候。
忽然,原本趴在桌上的牧小芝猛地站起身,臉上有着一道被壓出來的紅印子,眼圈也微微紅了。看着疑惑的雲若水,直接抓着她的手走去教室。“走!”
“哎——小芝,你要帶我去哪兒?”被拉着走的雲若水感覺牧小芝往校外走去,這還沒有到時間呢,她這是要去哪兒?
“放鬆壓力去!”
“什麼?”
直到牧小芝將她拉到一家酒吧的門口,雲若水才明白她所說的放鬆壓力是什麼意思。猛搖頭擺手道:“不行,絕對不行!小芝,你不能喝醉的!”
“沒事,我現在又不是三年前的身體,不會有什麼大事情的。”牧小芝苦澀地笑了笑,扯了一下雲若水便不顧她的反應大步朝裡面走去,吃定她是不可能放心讓自己一個人待在這種地方的。
“哎——小芝,那也不行啊,你的體質也碰不得酒的!”見牧小芝根本就不理會自己,雲若水頓時有些焦急了,忙跟了上去。然而牧小芝就像是一隻蠻牛一般,一個勁兒地往裡衝,拉都拉不下來。
“沒事,我提前吃過藥了。”
勸阻不力的雲若水心急地看着某人把酒當成水一般的往嘴裡灌,才半瓶便開始出現了醉態。原以爲可以趁此機會把她哄騙出去,卻沒有想到醉態之下的牧小芝更加的任性,抱着剩下的酒就是不鬆手,硬是給灌了下去。
當雲若水從洗水間回來的時候,桌上的酒瓶已經全部空了,灑得到底都是酒。就連牧小芝的衣服也被就浸泡了大半。
而此時牧小芝懷抱着一顆酒瓶趴在桌上,直愣愣地看着已經東倒西歪地擺放在桌上的兩瓶酒瓶。黑色的長髮散落在肩上,桌上,裸露在外的肌膚全都紅的快要滴出血來一般,有幾處隱隱地出現一顆顆的紅色小點。
一見牧小芝的情況,雲若水暗叫一句糟糕,壞了。忙掏出手機給許沐天打電話,三年前的那一場噩夢都撐下來了,這要是在這兒出事,別說許沐天,連她自己都不能原諒。
耳邊若水在說些什麼她已經聽不見了,雙眼沒有任何的焦距,思緒也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那個幾乎摧毀她整個世界的噩夢中。
三年了,算一下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年了.....。
可是她依然能清晰地記得,那天墓園中,那個與宇軒略微相似的少女,瘋狂,竭力嘶吼。她朝她叫着,嘶吼着。原本只有歡笑的眼瞳,此時只有瘋狂地恨意。“你怎麼不去死?!都是你這個掃把星!都是你害的!你爲什麼還活着,怎麼不快點去死!?你死了,哥哥就回來了!”
她記得那次她被推倒了,淼淼手中的小小刀片將她的腿劃傷了,鮮血染紅了她的褲腿卻不自知,只是就這樣一直盯着墓碑上的小小照片上少年溫柔的笑容。彷彿就像平時一般看着自己。“你也在恨我吧?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
從那以後,那一年之中,她經常會想起,淼淼那充滿恨意的眼瞳,還有那句話。她會夢見,宇軒臨走時的悲傷,還有躺在血紅梅花中的姿態和一路延伸的血路。緊扣在手中的手機,肩膀上,她惡作劇留下的痕跡。
對不起....
.不該讓你遇到了我;
對不起......我不該打電話給你的;
對不起......小於子;
對不起......軒......。
走出酒吧的時候,原本還落日夕陽的天空早已經降下了黑幕。因爲這處酒吧遠離鬧市,根本就不好打車,雲若水也只能往鬧市區裡中。
攙扶着牧小芝一邊小心翼翼地避開路邊的障礙物,一邊還要應和着牧小芝的瘋言瘋語。沒一會兒,雲若水的額前已經佈滿汗水。正走到一處拐角處,卻被人擋住了去路。感覺到籠罩在自己身上的陰影一動不動,雲若水疑惑地擡頭看去。這才發覺不知道什麼時候周圍站着一羣年齡不一的人,看那穿着和身上流露出來的氣息,想也知道這些是什麼人,心中頓時暗道一句糟糕。
“哎呦,看這小妞多水靈啊。”
“兩位美麗的小姐,這麼晚了,這是要去哪兒啊?是出來找伴兒玩的嗎?哥哥們可以陪你們的哦。”
雲若水下意識地拉開了和他們的距離,臉色也沉了下來,平時那種柔弱此時看去來就有着一種詭異的感覺。“我不認識你們,麻煩讓一下可以麼?”
“你不認識我沒關係,但是你身邊的女人一定不會忘記我的。”其中一個男人上前一步,用下巴指了指整個人幾乎都快要掛在雲若水身上的牧小芝,露出快意的笑容。許是聽到了有人在說話,牧小芝擡起頭,看着眼前晃動的人影,眯着眼下意識地朝那個男人看去,以便能看清他什麼樣子。
“你是誰?我不記得了。”不開口還好,一開口,那滿嘴的酒味便撲鼻而來。喉間更是用上作嘔的感覺。牧小芝是一個講衛生的好孩子,就算吐,也絕對不能吐到自己的身上。所以她很又自覺地往前一個傾身,嘩啦地吐了出來,正好吐在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身上。
“該死的——!”被猝不及防吐了一身的男人忙跳了開來,看着自己身上那作嘔的嘔吐物,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死女人!你TMD是想找死是不是?!”那讓人感覺到噁心的味道也讓站在他身邊的其他流氓不自覺地拉開了距離。
“啊,對不起。”抹了抹嘴巴,感覺現在比較舒服地牧小芝露出怎麼看都怎麼沒有誠意的笑容。任由雲若水將自己拉回身邊,整個人像是沒有骨頭地掛在她的身上,還舒服的哼了哼。雙眼總算有一點兒焦距地認出了眼前的男人。“我記得你,上次你們欺負一個小孩子,被……被我打跑了……”
“該死的!女人,你又欠了我一筆,放心,我一定會從你和你朋友身上連本帶利的討回來的!”直接脫下髒亂的外套丟棄在一旁,男人忽然獰笑出聲,而四周的男人聞言也發出不懷好意的笑聲,一點點地將她們兩人包圍在其中,逼近一處小巷子的路口。
“你們別過來!”雲若水故作鎮定地看着四周逼近的流氓,但是攙扶着牧小芝的手卻不由自主地顫抖着,臉色也跟着發白,之前強行裝出耳朵樣子也掛不住了,顯然是被嚇到了。而這時,原本像是軟骨頭的牧小芝卻忽然推了推雲若水,雲若水疑惑地轉過頭,卻見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一手將她給推到了身後。
“怎麼?上次的教訓還不夠,是不是……咯……還想在牀上多躺幾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