鰥夫。
規則系巨物系雙屬性怪談,在小冊子中對每種屬性的怪談都有概括,鍾邪先前就已經完整地讀過一遍了。
怪談擁有五個種類,即血腥系、寄生系、能量系、規則系和巨物系。
血腥系擁有強悍的實體,怪談力用於塑形和維持實體,傾向於物理層面進行戰鬥,例如各型號的喪屍、《月光光心慌慌》中的殺人魔麥叔、異形等。
寄生系寄託於某樣實體事物,能力詭異多變,由於它們以某事物爲主體,因此更容易找到“解釋”思路,例如筆仙、劍靈、機魂等。
能量系無實體,擅長操控某種性質的能量,比如水火土木,再比如夢境能量和正負面情緒能量,例如炎魔之王拉格納羅斯和呂樹。
規則系,怪談種類中最神秘的一類,形態不定,擁有強制性的規則。
滿足條件→觸發結果
簡單明瞭的單向通道,無視常理卻能做到邏輯自洽。
而與“死亡”掛鉤的規則系怪談又是其中最頂尖的一種,因爲規則系怪談在條件滿足後就無法反制,而無法反制的“死亡”結局自然是最無解的招數。
至於巨物系怪談的特點自然就是龐大,但常態下並非巨型,它們會在戰鬥時吸收大量環境中的怪談力,階段性解放形態,在完全形態下可以憑藉恐怖的體型和磅礴的怪談力統治戰局。
眼下鍾邪掌握的“怪談”鰥夫擁有雙屬性,掌控的規則詞條爲【妻喪】,雖說觸發條件非常苛刻,但好歹也是與“死亡”直接掛鉤的規則。
身爲“第二怪談”潛力強大,而且解釋起來遠比“大舵”那樣的怪談更加有趣。
“那是自然。”庫斯特先生的聲音自心底傳來,他的語氣頗有幾分唏噓,“想不到我竟會成爲你這小老鼠的怪談。”
這樣也好。
早在莊園時期,庫斯特就開始研究“人類”與“怪談”間的聯繫,他截取了一條來自人類城市的網線,使自己手機中的短視頻軟件能夠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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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情況下短視頻會被黑山羊小姐的規則干擾,扭曲成奇怪的內容,但在夜深人靜時,他可以偷偷將VPN掛到莊園之外,接收來自人類城市的訊息。
只有他知道人類在怪談領域的發展速度究竟有多快,也只有他知道黑山羊小姐的強大終究是海市蜃樓(人吹是這樣的)。
人類在不停地攻克怪談,收復城市。
黑山羊莊園距離人類據點太近,遲早有一天會成爲目標,他必須提前打算。
他的身份是黑山羊小姐的“丈夫”,但嚴格來說他們間沒有感情,畢竟他擁有自我意識僅僅三年而已。
自從黑山羊怪談降臨望城後,自身規則影響無數生物,促使它們誕生靈智,短時間內怪談化,配合着黑山羊小姐編織出一場“莊園過家家”奇幻怪談。
三年間他通過自己的研究弄明白了一件事情——
理性,是人類抗衡怪談的關鍵性武器。
因此作爲“人吹”“精人”的庫斯特一向以高標準要求自身,他短暫的一生都在追求合理的理性。
黑山羊淪陷時,庫斯特恰巧在雜物間中,他被還原爲怪談蛋。
這個時候他自我審查,快速判斷出無法在短時間內孵化重獲自由,隱隱的危機感更是讓他如芒在背,所以在察覺“鼠大”這個熟悉的人類到來時毫不猶豫地選擇對方作爲怪談使。
道理很簡單。
鼠大遠離人類社會,並不瞭解怪談,以前受規則影響性格上又是膽怯的“鼠”,相對來說更容易全面聽從他的意見,認同他爲主導者。
怪談使和怪談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庫斯特自然不希望自己折損在某些愚蠢的怪談使身上,其次就是他想要驗證自己的研究結果。
有黑山羊存在,它永遠無法突破爲根源怪談,現在這種情況也算是不破不立。
自由和希望近在咫尺,他可以憑藉這個方法成功“潤”到人類陣營,至少在他看來這纔是獲得安全的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說服怪談使按照他的方式來“解讀”怪談。
一個強大、明智、理性、英俊的怪談從零開始磨鍊自身,必將登上巔峰。
庫斯特不會傷害、奴役鼠大,因爲它遠比那些殘忍暴虐的怪談更文明優雅,更合乎理性,但他知道自己必須牢牢佔據“主導者”的地位。
說到底,“人類”只不過是他強大己身的工具罷了,他只需要“人類”躺平就行。
爲此,庫斯特選擇將自己包裝成古早玄幻小說中的“隨身老爺爺”,這三年裡他充分了解過人類文化,清楚這種金手指對20歲的正常年輕人具有怎樣的殺傷力。
“那就多多指教咯。”鍾邪聞言便笑,“剛好,我也有幾個問題要問你,現在時間不夠,我們到安全的地方再聊。”
“不用。”庫斯特見鍾邪性格溫和,當即決定一鼓作氣先拿下主導權,於是將其牽引至意識海中。
說是性格溫和,實際上在遇到問題時更容易懦弱無主見,盲從權威。
趁着“鼠大”剛剛獲取怪談沒有時間思考,趕緊忽悠一番,爲以後的主導地位打下堅實的基礎。
意念一動周圍景象便發生轉換,鍾邪發覺自己坐在黑山羊小姐家中的客廳裡,熟悉的環境讓他擁有了回家般的安適感。
曾經山一般的桌子現在只是正常大小,而形似蜥蜴人的某種爬行生物就坐在他的面前——
庫斯特先生。
他解釋道,儘可能地釋放自己的善意:“這裡是你的意識海,類似記憶宮殿,今後你掌握的怪談都會存在於此,正常來說你成功駕馭怪談後就能主動進入意識海,我現在只是提前了這個過程。”
“‘念頭’的速度是很快的,所以我們在這裡聊上很長時間也無妨,現實只會過去幾秒鐘,有什麼問題現在就能問。”
鼠大所謂的問題想必是怪談方面的疑惑,就由我這個“庫老”來指引你的怪談之路。
桀桀桀。
“什麼都能問?”鍾邪打好預防針,“那我問了哦,你要是不想回答就不說,別騙我就行。”
庫斯特誠懇道:“你我已然一體,我斷然不會欺騙你。”
“你是鰥夫,黑山羊小姐是被你剋死的?”鍾邪質問,眼神犀利,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很重要。
“不。”庫斯特搖頭,“以前我是單純的巨物系怪談,黑山羊小姐離開後我轉換爲怪談蛋才變成‘鰥夫’,同時還多了一重祂的規則系屬性。”
鍾邪默默點頭。
這麼說來,是死老婆才成爲鰥夫(意爲喪妻的人),而非變成鰥夫才死老婆,至少“鰥夫”怪談是這樣誕生的。
倒也合理。
“行,第二個問題。”鍾邪盯着面前的蜥蜴人,目光炯炯,“你有和黑山羊小姐接吻嗎?”
庫斯特答得迅速:“當然,我們原本就是夫妻。”
“什麼感覺?”鍾邪的眼睛立刻一亮,來了興致。
庫斯特一邊回味一邊說:“其實沒什麼感覺,黑山羊小姐喜歡把長舌頭伸進來,沿着我的呼吸道和食管進入胃部,舔舐我的胃酸,剛開始會有點異物堵塞感,但說實話這種體驗還挺刺激的,有一種親密接觸的溫存感。”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如實回答這個問題,可能是因爲他答應了鍾邪會如實回答,也可能是鍾邪充滿求知慾的目光能夠激發他這個“精神人類”的傾訴欲。
“羨慕。”鍾邪眼中的求知慾和嫉妒不似作僞。
庫斯特無語。
轉而就回神了,鼠大眼神裡的求知慾好像是拆開來算的啊。
除了求知就是欲,你不是個人類嗎?
人類爲什麼會喜歡這麼一個觸手羊頭怪物,而且祂好歹是我的妻子啊,你有病吧?
一時間庫斯特有點繃不住,但轉念一想他就恢復了理智。
不,這只是打亂我情緒掌控談話節奏的小伎倆而已,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
於是庫斯特決定轉換方式:“算了,我來問你。提到‘鰥夫’你會想到什麼?你需要發散思維。”
怪談使接觸到怪談時的信息是以標準格式出現在腦海中的,說是“鰥夫”,那就一定是人類社會中可以理解的“鰥夫”含義,而發散思維可以迅速找到“解釋”怪談的靈感。
於是鍾邪很自然地發散思維:“升官發財,釣魚棋牌。消失的她,快樂大巴,嗚叭叭叭,出發!”
庫斯特再次無語。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不,你的思維過於發散了。解讀怪談時詞條配置是重中之重,同時還關係到怪談實戰的效果。”庫斯特表情嚴肅,心裡卻是慶幸,“你這些想法是錯誤的。”
這鼠大對怪談一知半解,這就再好不過。
因此他同樣很自然地提出收回怪談的撫養權:“如果你沒有思路的話,我可以爲你……”
“哦你說配置詞條啊,那我倒是可以給你簡單講兩句。”鍾邪作出恍然模樣,爲其解釋道,“你是規則系怪談,源詞條是【妻喪】,有這個詞條後‘鰥夫’的定義就很明確了。實際效果就是死老婆,勉強算致死規則。”
而他的思路異常清晰:
“首先需要簡化流程類的詞條,讓‘締結婚約’儘可能地簡單快速,由‘致死’轉變爲‘即死’,增強即時戰鬥的能力。”
“其次就是施法範圍,最好能有一個【性別認知障礙】的詞條,你需要可控地扭曲性別概念,看誰都是雌性,否則限制條件太多。”
“然後最好再整一個亞撒西的【後宮王】的詞條,讓點殺變羣殺,懂我意思嗎?”
“批量結婚,無差別咒殺,要是能夠【行殤】收女方遺產就更好了嘖嘖。”
庫斯特聽得愣神,它沒想到鍾邪幾秒鐘就能想出如此美妙的方案,它一時間揪不出一點毛病。
合理,實在是太合理了。
追求理性的它都忍不住爲鍾邪歡呼,爲鍾邪喝、喝彩。
不行,再這麼想下去就落入下風了。
這只是發散思維而已,詞條配置還是要落到實處。
“你說的這些詞條未免異想天開,如何才能獲得?”庫斯特挑出毛病,它瞭解過人類掌握的怪談詞條庫,並不能滿足鍾邪的要求。
常態化詞條裡哪有【後宮王】之類的詞條?
“流程簡化的詞條不難找,入門冊上給過案例,比如【儀式簡化】【差強人意】,至於後面兩個詞條……”鍾邪頓一下,背誦原文,“在觸發怪談事件的區域進行‘特殊活動’易觸發相應詞條誕生,此舉也被稱爲‘定製詞條’。”
案例表明,定製詞條的自由度極高,幾乎不可複製,因爲它常常帶有“俺尋思之力”的特徵,與怪談使的精神思維息息相關。
他聳聳肩:“這意思不就是整活兒嗎?很難?”
比如在怪談淪陷區搞LGBT運動,扭曲所有生物的認知,把他們統統變成小楠娘,創造一個只有“雌性生物”的世界。
這樣庫斯特就能達到眼中只有“雌性生物”的高超境界。
艱難,但勉強能衝。
再比如主辦戀愛綜藝和開發戀愛遊戲,諸如《後宮大作戰》《完蛋我被鼠娘包圍了》,輕鬆達成“後宮王”的成就。
這不是非常合理的詞條獲取方式嗎?
上課的時候有沒有認真聽講?
“這……”庫斯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它的確沒想到鍾邪僅靠一本怪談入門手冊就能精通怪談設定,支支吾吾起來,“這樣的詞條配置……會不會有些危險?”
作爲追求理性的怪談生物,庫斯特不會胡攪蠻纏強詞奪理,也無法因此做出傷害怪談使的舉動。
現在鍾邪的方案過於合理,連帶着它的反駁都有些無力。
“爲了強大配置過多相悖的詞條,這是愚蠢的表現。”
這是入門冊上的原話,鍾邪爲作者補上了後一句。
“爲了安全配置大量低效的詞條,這就近乎懦弱了。”
培育怪談的目標是爲了強大,僅此而已。
喜歡安逸爲什麼不老老實實待在精神病院裡?
鍾邪明顯不想和它多說什麼,只是站起身來溫柔地拍拍庫斯特的肩膀:
“這些東西都和你沒什麼關係,瞭解一下差不多得了。”
“寶可夢只需要努力變強就行了,而訓練家考慮的事情就很多了。”
“這都是我作爲訓練家的責任所在。”
“共勉吧,小庫斯特先生。”
庫斯特無語凝噎。
不要隨便把怪談當成工具啊!